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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遠光腳穿著拖鞋,“洗干凈了?!?/br> 程知恩轉頭看見自己的襪子搭在暖氣管上,驚訝地說:“我靠,你幫我洗襪子了?” 梁遠端著臟水,穿過廚房,倒進院子里的下水口。 “我靠,你什么時候變這么賢惠了?”程知恩一臉驚訝。以前的梁遠才不干這些。他看著梁遠在行李包里拿東西,才坐回床上專心打游戲。 東屋是穿堂屋,要去洗漱必定要在房間里經過。梁春花走過來走過去幾趟了,程知恩一直盤腿坐在床上,專注地打游戲,還吱哇亂叫著給游戲配音。程知嘉也舍不得去洗漱,趴在床邊,伸著腦袋,擠著程知恩看,盯著屏幕,哈喇子都要流下來。 最后一趟梁春花忍不住了,她用手指頭戳一下程知恩的腦袋,戳得程知恩歪一下,“你就不能跟你小遠哥學學?看會兒書?” “???”程知恩的眼睛才從屏幕上挪出來,抬頭看,梁遠正拿著一本書,端正地坐在對面椅子上看書。 “我cao,你就不能玩一會兒啊,非得給我當正面典型?!背讨饕荒槺瘧?。 “再說臟話我撕爛你的嘴?!绷捍夯ㄒ话驼坪粼诔讨髂X袋上,起手重,落下去倒是輕。 程知恩順勢滾到了床里面。梁春花拽著程知嘉的耳朵去洗漱了。 大家都洗漱完,梁遠關門關燈,爬上上鋪。程知恩還在下鋪趴著打游戲。梁春花的聲音在門外響起:“程豆豆,你趕緊睡,別再打游戲,我可警告你?!?/br> “哦,知道了媽?!背讨骺s進被窩,把游戲機調整成靜音。 梁遠仰面躺在床上,望著灰乎乎的天花板,躺了半小時還是睡不著,他眼前又浮現的是寒假前亂七八糟的事情。 寒假前,他在宿舍看到同學播放男男電影,了解到了那個新世界。自從那天,梁遠腦子里就不斷浮現程知恩的身影。后來的一天晚上,在二叔家,梁遠做了一個夢,夢見程知恩在他面前脫了褲子,露出白色的小內褲。他興奮地把程知恩撲倒,然后,醒了。自己褲子里一片濕漉漉。 梁遠覺得哪里不對勁,為什么自己會做這種夢?小時候每年過年為了搶東西都要打一架的人,為什么會出現在這種夢里?或許確實程知恩越長越好看了?那可是自己親表弟。他胡思亂想得下床,準備去洗手間洗一洗。在走廊卻聽見主臥里還有對話聲。 臥室里二嬸正在說:“你還真像程建國一樣給別人養兒子???” 二叔的聲音:“那能一樣嗎?豆豆不是他們兩口子生的,小遠可是我梁家的種?!?/br> “那有什么不一樣?又不是你生的。轉學籍要拿好幾萬,不轉學籍,這擇校費每年也不少。過兩年上大學,學費又多少?你算過嗎?咱們現在一年才能掙多少?” 二叔有些不耐煩,“說這些沒用的,那小遠學習好,將來不孝順你???” “將來是將來……” “行了別叨叨了,”梁二叔打斷,“大哥當年三十萬的賠償費也不少啊,沒那錢,咱們能在省城開起這買賣?” “那你將來可不能都花小遠身上,咱們還有個小的呢。小遠學習好,去哪考試都能考上好大學,小凱那成績,中考擇校沒有五六萬你搞定嗎,再加上辦戶口的錢……” “讓我想想……” 梁遠站在走廊里,靠著墻,腦子里嗡嗡響。剛聽到的話,他一時難以消化。他從來不知道程知恩不是姑姑和姑父親生的。他也從來不知道爸爸的賠償款有幾十萬,都給了二叔。他知道,他mama改嫁一分錢都沒拿,他奶奶卻說mama拿了一大筆錢走了,不要他了。他當年還站在大門口,對著mama怒吼,“你滾,我不要你了?!?/br> 梁遠輕輕走回自己的房間,心里憋悶得像壓了大石頭。那晚,他整整一夜沒睡。第二天,二叔就和他商量:“小遠,要不你轉回老家讀高中吧,咱家沒好門路,轉學籍和擇校費花的錢都太多了。好在你學習好,在哪里都能考上好大學?!?/br> 梁遠連著幾天都沒睡好。 * 顯然,今晚,梁遠還是睡不著。在上鋪翻來覆去。 程知恩在下鋪打游戲,感受到床不停震動,“梁遠,你有毛病???烙什么燒餅?” 梁遠探頭看床下,“欠揍?” “切!”程知恩縮回腦袋,繼續打游戲。屏幕的光照在臉上,照得臉蛋慘白。兩個人關系確實好,但以前每年都打一架,他希望今年把打架時間推遲一點。畢竟都這么大了。 梁遠看著程知恩,心里千頭萬緒。他知道,不應該告訴程知恩那個不是親生的秘密。但不說出來,他又覺得憋悶。他拍拍床,“豆豆……” “嗯?” “你……你有什么理想?” 程知恩縮在被子里游戲打得飛起,心不在焉,“啥理想?沒啥理想?!?/br> “你以后不想考大學?” “我考不上大學?!?/br> “你就想以后在村里開飯館?” “不光開飯館啊,還賣燒雞呢。跟我爸開飯館也挺好啊,以后把飯館開到縣城里去就好了?!背讨骰卮鸬臎]心沒肺,自己都沒過腦子。 梁遠探頭再看看縮在被窩里打游戲的程知恩,煩躁的躺平在床上。 程知恩按游戲鍵盤按得噼里啪啦響。 房間門被推開一道小縫,梁春花走進來一把奪走游戲機,“程豆豆!你是不是想滾到院子里去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