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遁后男主總想扒我馬甲 第79節
而且,當時他心里到底存著僥幸。 畢竟不論是藺楚疏還是殷想容,都是當世修真界數一數二的翹楚。 這般朗月疏星的謫仙人物,不論遇到怎樣的困境與磨難,都應該是堅不可摧、戰無不勝的。 怎么會折損在兩界通道內,連尸骨都無法帶回呢? 鮮血順著車靜姝的嘴角漫流,悄無聲息之中,她已經將自己的唇瓣咬得鮮血淋漓。 “魔心石毒素已經在師尊體內擴散,她自知萬無生理,便接替了周公子,用最后的力量支撐了通道?!?/br> “是我沒用,連累師尊為保護我受傷,甚至眼睜睜看著她傷情惡化,也無能為力……” 她俏麗的面容上水痕縱橫,不知是池水,還是淚滴。 朦朧的淚光里,她恍惚間似乎又看到那抹華貴雍容的絳紫身影,風姿綽約,款款而來。 殷想容是長老會中唯一的女修,不僅修為僅次于藺楚疏,在司掌事務的能力上,也有著旁人莫及的卓越才華。 她雖然性情溫柔敦善,卻讓整個璇璣司令行禁止、運轉有條,百年來無一紕漏,堪稱朝音閣的典范。 更何況,她對親近之人,總是給予了無限的包容和關愛。 例如自己的離經叛道,倘若放之別處,恐怕早已被視為不入流的異端,重新打回枯燥乏味的條條框框之中。 也正是因為殷想容的保護和包容,自己才能筆耕不輟,圓了“靜庵居士”這個不足為外人道的文學夢想。 或許人世間最大的悲哀,便是行不逢時,想留的留不住,想做的來不及。 自己甚至都沒有珍而重之地對她說聲謝謝。 車靜姝緩緩放開秋聲緲的衣袖,跪坐在地,雙目無神地望著遙遠的天穹。 哀莫大于心死,這句常用在話本里的形容,直到此刻,她才算是真的感同身受。 殷相容對她而言,是師尊,是良師,也是無比契合的摯友。 心臟仿佛被撕裂了一個大口,呼呼地漏著風,滲著血。 她咬著牙抱緊雙膝,卻怎么也收拾不夠起身的力氣。 另一側,同樣渾身濕透的周長明仰臥在草地上,無聲地抽噎著。 他緊攥著殷想容臨死前,交給他的那粒溯影珠。 失去了主人靈力供給的靈武,顯得格外暗淡無光。 但在他注入力量后,還是能隱約瞧見幾絲光影流轉。 這枚小珠里,盛裝著為藺楚疏洗刷冤屈的關鍵。 只是微微放空思緒,眼前就禁不住浮現出殷想容的面龐,溫和矜貴,氣度高華,莞蓉不可逼視。 他知曉她曾戀慕藺楚疏多年,也曾暗中自慚形穢,覺得她與那人是天造地設的一對璧人。 但她給予自己和藺楚疏的,卻是毫無保留的奉獻與回護。 這份虧欠,或許終自己一生,也永遠無法彌補了。 除了葉清漪和藺楚疏,這是第三次,他親眼見證著這個世界的人死去。 從最初符號化的麻木,到如今直擊心靈的創痛。 在他尚未意識到的時候,自己已經與這個世間緊密相牽,再也不分彼此。 既然往者不可諫,來者又是否猶可追? 濃得化不開的悲哀在眾人間彌散開,片刻之后,忽然遠遠傳來一道微微含笑的聲線: “究竟是哪些不請自來的客人,都到了本座的后院,也不肯來打聲招呼?” 話音未落,一道明黃身影便倏然降臨,一雙幽紫眼眸流眄生姿,正是鳴玉坊主儲月熹。 他一眼便瞧見了雙眸緊閉、胸膛毫無起伏的藺楚疏。 面色微變,眸底閃過絲絲無奈: “沒想到……絳月當初那句話,當真不是戲言?!?/br> “見過坊主?!?/br> 秋聲緲抹了把眼角的淚,和姜玉琢一道躬身行禮。 周長明和車靜姝也緊隨其后。 “朝音閣的變故,此前絳月已經大致向本座說明了?!?/br> 他一揮袍袖,“事已至此,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樣子!快些隨本座來,商討接下來該如何行事?!?/br> “是,多謝坊主!” 高懸的心終于有了些許著落,秋聲緲與姜玉琢相視一眼,不約而同地舒了口氣。 如今他們是朝音閣的眼中之釘,任何人都恨不能除之后快。 所幸這廣袤天地間,還能有一處供他們暫避鋒芒。 …… 儲月熹帶著五人經過后院一處密道,直接進入了鳴玉坊內部。 再次進入這幢晶石構造的華美建筑,周長明的心境已經截然不同。 他注視著儲月熹將藺楚疏的身軀放入一方碧綠的水池內,又添置了些形態各異的珍貴藥草在其中。 “敢問坊主,此舉是何意?” 秋聲緲忍不住驚訝地瞪大了眼。 盡管他多少也算是個醫修,但藺楚疏目前已經處于身死的狀態,藥石無救。 儲月熹的這波cao作,屬實在他的認知范圍之外。 “枉你還算是絳月的親傳弟子,這么些年所學的知識,都不會學以致用么?” 儲月熹沒好氣地嘲諷道, “你且仔細感受,在你師尊的軀殼中,可還有神魂存在的任何痕跡?” 神魂存在的痕跡? 秋聲緲瞳孔一縮,急忙一把扣住藺楚疏的腕脈,細細感受起來。 神魂脫離軀體的時機,可謂是生死攸關的竅要所在。 倘若藺楚疏是被天劫靈力摧毀了經脈臟腑,進而導致神魂破裂,那么即使修復了他的軀體,碎裂的神魂也無法恢復。 那樣一來,便是真真正正的身死魂消。 但若神魂脫離在他自己的掌控之內,這樣一來,就存在著神魂全身而退,等到軀體恢復后,再與之合二為一的可能。 從暗無天日的絕望里驟然窺見一絲曙光,秋聲緲內心狂喜,幾乎驚叫出聲。 他轉身就要告訴眾人這個好消息,卻被儲月熹用術法制住了口舌。 “切莫聲張,如今時機還未成熟?!焙笳呱衩啬獪y地道, “尤其是不能讓那個紅衣小美人知曉?!?/br> 秋聲緲很是艱難地消化了一陣子他的詭異稱呼,但心底不免疑惑: “可長明畢竟是師尊傾心愛慕之人,關于師尊的好消息,難道不應該第一個告訴他么?” 兩人的對話以傳音入密的方式進行,旁人并無法察覺。 儲月熹卻忽然調開了目光,凝視著虛空某處,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 熟悉的氣息倏然襲入鼻端,秋聲緲心頭一動。 急忙循著他的視線望過去,卻什么也沒有發現。 方才……難道是自己的錯覺? 他還在疑惑,儲月熹已經繼續叮囑道: “這么簡單的道理你莫非不懂?你師尊當初疼愛他到了命根子里,他是如何回報的?你作為絳月的親傳弟子,難道不覺得憤慨么?” 話是這么說沒錯,可通過這種方式…… 秋聲緲抿了抿唇,表情顯得有些不忍。 “耳根子這么軟,他哭哭啼啼幾聲你就狠不下心,日后如何能成事?” 儲月熹佯怒地瞪他一眼,“總之你不必多言,一切但憑本座吩咐,你們照做便是?!?/br> “是……” 盡管多少有些不認同,但秋聲緲依舊縮了縮脖子,依言照做。 儲月熹清了清嗓子,這才面向眾人解釋道: “這是鳴玉坊獨有的碧瑯池,效用便是使一切事物恢復原狀,當然,也能用來修復已故之人的軀體?!?/br> 他刻意強調了其中兩個字,不出意外看到人群中周長明身子微晃,臉色登時變得慘白。 這句話同樣被車靜姝聽了進去,她心中一動,忽地一撩衣擺,跪倒在地: “鳴玉坊主,晚輩有一個不情之請,不知您可愿相助……” “如此大禮,可真是折煞本座了,使不得使不得?!?/br> 儲月熹用術法拉著她站起身,頗為無奈地揉了揉眉心。 “碧瑯池并非萬能的,你那位師尊的身軀早已被魔心石侵蝕殆盡,加之她心意已決,眼下魂魄大概已經入了輪回?!?/br> “縱使你能尋回她的殘軀,只怕也來不及了?!?/br> “不過……” 他望著車靜姝如同霜打殘梅一般慘淡的面色,安慰道: “修仙者神魂遠強于常人,如若能尋到某種信物,不僅能確保她順利輪回成人,還能逐漸恢復前生的修為和記憶?!?/br> 絲絲縷縷的亮光逐漸從車靜姝眼底亮起。 從極致悲慟到狂喜的情緒轉變,讓她瞬間幾乎承受不住,心跳激烈得幾乎沖出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