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遁后男主總想扒我馬甲 第55節
葉清漪死了。 他卻似乎……并不是感染者。 礙于藺楚疏的權威和修為,沒人敢直接阻止他的行動。 事發突然, 也根本來不及讓他們作出反應。 可眼見葉清漪死后并未發生任何異變,議論聲還是逐漸從在場的眾人間蔓延開來。 “葉師兄好像并沒有被感染啊, 我都沒瞧見他受傷!” “絳月仙尊為什么不由分說就直接殺了他?” “他們不是來救我們的嗎,為什么要傷害我們?” “……” “絳月仙尊,晚輩斗膽一問?!?/br> 閔月茹從人群中走出, 單膝跪地,眼眶通紅: “您為何一露面就要置清漪于死地?” 藺楚疏收回濁浪劍,清冷的眼波從她身上拂過, 嗓音淡淡: “他是魔心石的感染者,理當格殺?!?/br> “但是,我們一路與清漪同行, 可以確認他并未遭到任何怪物襲擊,身上也沒有傷痕?!?/br> 閔月茹霍然抬頭,淚水涔涔滾落,“不知您是依據何種標準,判斷出他是感染者的,懇請您給晚輩一個說法!” 她如此咄咄逼人,已是大不敬的做法。 在場眾人卻沒有一個人出言制止。 他們都是修真界的新秀。 彼此之間,也明白自己多年修為不易,以及躋身朝露試的個中艱辛。 就算無法在比試中拔得頭籌,他們回到閣外門派,也同樣是修真界的棟梁。 更何況葉清漪這般光風霽月,百年難得一遇的天才人物呢? 如此翹楚,僅僅因為一場比賽就招致殺身之禍。 加之是否感染尚未可知,不能不教人扼腕嘆息。 “求仙尊給個說法!” 閔月茹身后,又有數名弟子接連跪下。 藺楚疏眉峰微蹙。 他對于魔心石的力量有著敏銳的感知,仿佛生來便是對立的兩極。 不論那種氣息是強是弱。 自己都能第一時間察覺到。 例如葉清漪看上去并無異常,但那人軀體內散發出極為微弱的魔心石氣息,卻依舊逃不過他的眼。 但這一切的內情,顯然是不能向這些修士解釋的。 身旁的秋聲緲也焦灼不已。 作為首徒幾十年,他當然熟知自家師尊人狠話不多的性格。 眼下這般局面,藺楚疏當然不會出言辯解。 可他也不能任由群情激憤下去。 “諸位稍安勿躁,葉道友的殞落我們同樣深感痛心。但師尊的判斷絕不會有錯,魔心石為害甚廣,我們也是秉著寧可錯殺一千不放過一個的原則……” 然而他的解釋沒什么人聽得進耳,反倒淹沒在一浪高過一浪的反抗呼聲中。 一張張憤怒不解的臉橫陳在藺楚疏眼前,他心底卻平靜無波。 從小被天命敲定為天煞孤星,自打記事開始,如眼前一般的嫌惡、質疑便相伴而行,從不陌生。 他可以不在乎旁人的眼光,只因總有那樣一個人會堅定地站在自己身邊。 但這一回…… 他的目光停留在久久一言不發的周長明身上。 那人始終垂著頭,顫抖不止的手腕卻泄露了激蕩的心緒。 葉清漪的血浸染了手釧,清淡的粉晶被染進妖冶的紅,如烈火般灼熱,炙烤著他的心肺。 為什么…… 為什么藺楚疏會不由分說地殺死這個無辜的年輕人? 周長明相信系統的判斷。 因此更無法接受眼前的事實。 在他的記憶中,藺楚疏雖然性情冷淡,卻生來純善。 世事以痛裹挾,他卻泰然處之,不論面臨怎樣的困境和挫折,都沒有就此黑化,靠掠奪發泄心中的怨憤。 但為何這一刻,要蠻不講理地殺死這個年輕人? 難道就因為簡單的一句妒忌嗎? 愛之欲其生,恨之欲其死。 他確實忽略了,經年累月的執念,能將人心催折成何種模樣。 “你明知他沒有被感染,是么?” 周長明逼音成線,聲音縈繞在藺楚疏耳邊。 藺楚疏的眉宇皺得更深。 他原本以為周長明只是見少了殺戮,一時無法接受,卻沒想到他壓根察覺不到魔心石的存在,更不再信任自己。 兇厲的血氣在胸中翻卷,或許有剎那他想要解釋,蒼白的話語卻最終沒有出口。 而這份沉默,最終成為了周長明崩潰的導火索。 縱然殺孽是藺楚疏所造,這份痛苦和懊悔,卻比他自己親手所作更要深重千倍萬倍。 終究是他,一步步將藺楚疏逼成了如今這般模樣。 丹田處的疼痛越發劇烈,腹中仿佛有利刃翻卷。 他喉頭腥甜,鮮血沿著嘴角溢了出來。 藺楚疏瞳孔一縮,伸臂便要去扶他,卻被他一掌揮開。 “藺楚疏,你于心何忍吶?” 他啞聲道: “就算你心底對我如何不信任,葉清漪也不過是個無辜的修士,你我之間的事,為何要無故牽扯到旁人?” “這枚手釧,是他的一番拳拳心意,我原本想在賽后歸還給他,如今……卻再也沒有機會了?!?/br> 腥氣直往上竄,他捂嘴嗆咳,刺目的殷紅沿著指縫不斷往外滲。 周長明并不如何責怪藺楚疏。 在他看來,最為十惡不赦的罪魁禍首,正是他自己。 若非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撩撥,做出超越人設的舉動,就不會讓藺楚疏陷入執念,對自己追逐不舍。 若非他待人接物缺乏應有的分寸,也不會讓葉清漪心生傾慕,最終引得他人妒恨,招來殺身之禍。 一切紛亂的緣起都是他這個游戲的闖入者,而他來此的初心祈愿,也早已被自己的肆意妄為,破壞得干干凈凈。 藺楚疏,葉清漪,周長曄……這三個人,他竟誰也對不起。 劇痛一波接著一波,無窮無盡。 周長明強撐著意識的清醒,從袖中緩緩摸出那枚染血的玉簪。 這份禮物贈送的對象,是秦滄硯眼中,那個內向卻強大,堅毅而溫柔的小師弟。 而非眼前這個生性淡漠,鐵血心腸的仙人。 更何況,藺楚疏也早已質疑過這枚玉簪的來源。 既然曾經的小師弟不復存在,作為創造者的周長明也不被接受,那么,這份禮物便徹底失去了意義。 他手指一松。 玉簪當啷墜地。 翻飛的塵灰中,泛著金紅流光的白玉轉眼間碎作數截。 殘片翻滾著,濺落在附近各處。 藺楚疏臉上終于出現了明顯的動容。 他定定凝望著周長明,忽地伸出手,死死攥住了對方的衣領。 “……你這是什么意思?” 那人眼中的疼痛和絕望如此明顯,刺得周長明眼眶發熱。 他低聲咳嗽著,唇邊淌血: “因為……沒有意義了啊?!?/br> “都是我不好,讓你……咳咳咳,讓你變成了如今這副模樣?!?/br> 纖長的眼睫輕顫著,如同瀕死的蝴蝶,斷斷續續地抖動著殘翅。 “可我盡力了,小疏……我連弟弟的生死也不顧了,就這樣任性妄為地陪在你身邊,討你開心……咳咳,你為什么還是覺得不滿,覺得不夠呢?” 被血染紅的手指無力地垂落在身側。 周長明已經虛弱得跪立不住,全靠著藺楚疏的力道才能勉強直起身體。 被冷汗濡濕的長發濕淋淋地貼在臉側,襯得他的面色蒼白如落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