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寵文女配不干了 第3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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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捉蟲) 魘兒為她綁胸甲的時候,年朝夕正就著一人高的銅鏡看著鏡子中的自己。 鏡中瘦弱的女子穿著沉重的護臂和護膝,束帶一絲不茍的系在她身上,甲裙將將沒過膝蓋,露出了裙擺的斑斑血跡。 頭盔于她而言過大了,于是她便也沒系頭盔,一頭長發隨意的系在腦后。 年朝夕盯著鏡中的自己看了片刻,恍然間居然以為死去的父親正站在她身前。 曾經,父親也曾站在這里,命人為他著甲,她在一旁看得好奇,胡鬧著要為他綁胸甲。 父親隨她胡鬧,在她胡亂綁完之后問她:“兮兮喜歡我的盔甲嗎?” 年朝夕便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喜歡!” 父親哈哈大笑,毫不避諱的對他的下屬夸她:“不愧是我的女兒,連喜好都像極了我!” 絲毫不在意自己的女兒當時連劍都拿不起來。 后來,父親從戰場上回來,這套盔甲便被他送給了她。 他說:“今天我穿著這套盔甲斬殺了那焚天魔的親弟弟,他日便等著我的兮兮也穿著這套盔甲斬盡魔族!” 年朝夕珍之又重的將盔甲擺進了自己閨房之中,將父親的話牢牢記在了心里。 父親便心滿意足的笑道:“那群老匹夫聽聞我要送盔甲給你,千攔萬阻,口口聲聲說什么送女兒家就該送嬌花首飾,哼!那群老匹夫懂什么!我的女兒當然是像我了!” 從那以后,這幅盔甲便成了年朝夕的,她將它日日擺在閨房里日日看著,卻沒有一次機會能穿上它。 那時年朝夕的愿望是有朝一日身體能快些好起來,她也能拿起劍,然后穿上盔甲隨父親一起上戰場。 后來她終于能拿起劍了,卻沒有了能和父親一起上戰場的機會。 再后來山河平定、海晏河清,屬于戰神的故事都變成了傳說,年朝夕便也以為,自己這輩子可能都沒機會穿上盔甲了。 沒想到有生之年她也有穿上盔甲的機會。 魘兒為她綁好胸甲,年朝夕親手打開了存放著父親佩劍的玉匣。 六十多年前,父親戰死,父親的下屬將父親的尸骨收斂之后,始終拿不起父親那把梗插在地上的佩劍。 有人說是因為英魂未逝,佩劍懷念主人,于是徘徊在主人戰死的地方不愿離去。 后來年朝夕大病初愈,去了父親戰死的地方,拿起了那把所有人都拿不起來的佩劍。 她將寶劍存放于玉匣之中,但從那之后,再也沒人能拿起過那把劍,哪怕是她。 玉匣中的寶劍仿佛染上了一層塵跡,死寂一般。 年朝夕看著它,輕聲問:“你可愿意陪我去戰場?” 片刻之后,劍鳴錚錚。 年朝夕輕輕一笑,伸手握住了劍柄。 下一刻,蒙塵六十年的寶劍出鞘,劍光烈烈,寒影鳴鳴。 年朝夕翻轉了一個劍花,將仿佛興奮爭鳴般的劍背在身后,安撫道:“好了,現在激動也太早了,等上了戰場才有你出力的時候?!?/br> 劍鳴逐漸平靜了下來。 年朝夕安撫好寶劍,抬頭看了魘兒一眼,魘兒也正看著她,眼底的淚將落未落。 年朝夕想說什么,卻又發覺自己無話可說。 于是她只能道:“你家姑娘走了,給我守好家?!?/br> 說完轉身離去。 魘兒像是終于反應過來了一般,慌忙從背后抓住她的衣袖,張了張口,卻問道:“姑娘……你會回來的,對吧?” 年朝夕沒有回頭,聲音卻很平靜:“當然?!?/br> 她扯開她的手,走入了黑夜之中。 魘兒看著自家姑娘逐漸消失的背影,近乎惶恐不安。 良久良久,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道:“不!我怎么能就這么等著姑娘回來?姑娘上戰場,我這個做丫頭的當然是要接她回來?!?/br> 白生生的小角從她發間鉆了出來,魘兒跌跌撞撞的跑入黑暗之中。 忽然間,城門出傳來巨大的轟鳴聲,遠處有人近乎恐懼的尖叫道:“魔尊攻城了!護城大陣破了!” 那一瞬間,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懼攝住了魘兒全部心神,仿佛有什么無法挽回的事情正在發生,她幾乎悲鳴道:“姑娘……” 護城大陣的破碎聲傳來,原本正暗中向自己的暗部布置著什么的沈退突然啞了聲。 一旁的下屬低聲道:“沈退大人?!?/br> 沈退突然丟下了手中的東西,轉身往外走,腳步越來越快,將下屬困惑不解的喊叫聲盡皆拋諸身后。 快點,再快一點! 一股無法言說的恐懼近乎瘋狂的催促著他,讓他幾乎無法去思考。 他要……快一點。 …… 護城大陣轟然破碎的那一刻,雁危行被狠狠擊落在了地上。 他的瞳孔已經全然變成了紅色,渾身煞氣濃重,比在困龍淵時理智盡失的模樣更甚。 可此時的他卻并沒有神智全然被殺戮侵蝕的感覺,他眼前一片血色,神智卻仍舊緊拽著一絲清醒,仿佛有什么牽引著他,告訴他,絕對不能失去理智。 ——你等著我哦。 似乎有個人曾和他說過這么一句話,于是他愿意用盡全力保持一絲理智,去等著她。 入目所及之處,城墻之外一片狼藉,三千杜衡書院弟子和幾百燕騎軍擋在了墻上前,抵擋著密密麻麻的魔族士兵,而在他們身前,幾乎是必死傷勢的雁危行卻又站起了身,重新擋在了他們面前。 他的右手軟軟的垂下去,便換成左手拿劍,梗在身前。 半空中緩緩落下一個身影,正是方才將雁危行擊飛出去的人。 焚天魔尊。 他居高臨下的看著雁危行,也看著城墻之前的所有人,語氣傲慢道:“你天賦倒是不錯,魔毒侵入血脈還能有這樣的實力,假以時日倒也是個對手,可惜你現在便遇上了我,可惜你仍舊太年輕?!?/br> 以百歲的年齡,金丹期的修為,抵擋了大乘期魔尊的全力幾擊,甚至仍有還手之力,不可謂不可怕。 假以時日,或許只需要再給他百年,他便有機會成為又一個戰神,再也不懼焚天這樣的人。 但是就像他說的。 可惜他現在就遇到了焚天魔尊,可惜他仍舊太年輕。 命運沒有給他機會,也沒有給他時間,他哪怕有再多潛力、再好的天賦,今時今日,窮盡他的一切,他也護不住自己想保護的東西。 城墻之外,焚天魔尊舉起了手,瞇著眼睛看著橫劍而立的少年。 他只要再出一招一式,這個年紀輕輕就能預料到會成為他今后威脅的人就將飛灰湮滅。 戰神已經死了,而人族,不需要再來一個戰神。 城墻之上,牧允之沉肅著臉,看著城墻之下的少年,語速飛快的問道:“重啟大陣還需要多久?” 身邊有人迅速回道:“半盞茶,但是……” 他話沒說完,但所有人都知道他想說的是什么。 但是雁危行已經不可能再撐半盞茶了。 城墻之下,魔尊抬起利爪,周身殺意凜冽,誰都不懷疑,再受這一擊,雁危行不可能還能活下去。 年朝夕踏上城墻的時候,看到的正是這一幕。 幾乎是下意識地,她抽出背上的劍,一劍斬落了焚天沖向雁危行的一擊。 出劍的那一刻,她身體內前所未有的力量涌蕩,過于澎湃的力量游蕩在過于脆弱的身體之中,經脈一寸寸破碎又一寸寸重建,痛苦非常。 但年朝夕向來善于忍痛,她知道,這是自己獲得力量的代價。 這一劍,所有人都看了過來。 城墻之上,重啟大陣的修士近乎歡呼道:“小城主!” 牧允之愕然:“兮兮……” 宗恕被那股力量激起不詳的預感,下意識地想過來。 城墻之下,魔尊焚天瞇著眼睛看過來,卻一眼看到了她手中的那把劍。 那一刻,自戰神死后已經高枕無憂了六十年的魔尊近乎大驚失色:“戰神……” 世界仿佛一下子陷入了喧囂之中,所有人都看向她,年朝夕卻誰都沒看,只垂首看向一身狼狽的雁危行。 他瞳孔早已經泛上了紅色,一副理智盡失的模樣,可他看過來的時候,神情卻又是清明的。 他嘴唇微動,似乎是在喊她的名字。 年朝夕的視線掃過他下垂的右手、微微凹陷的胸膛,和那周身大大小小無數的傷口。 她抬起了頭,看向了焚天。 焚天死死盯著她手中的劍,臉色可怕。 年朝夕緩緩道:“看來你還認得這把劍?!?/br> 焚天的視線落在了她的臉上,似乎是在努力辨認,半晌,冷冷道:“你是年天行的那個廢物女兒?” 年朝夕微微笑了笑,也沒有生氣,只淡淡道:“那今天,便由他的廢物女兒送你上路!” 她提劍踏出城墻。 在她動作的那一刻,牧允之下意識地想拉住她:“兮兮!別過去!”只要他們能再撐住一時片刻,只要護城大陣重新構建起來…… 可是下一刻,他卻被一股輕飄飄的力道推得不可抑制的后退了出去。 年朝夕說:“這理應是我的責任,不應由他承擔?!?/br> 牧允之被宗恕扶住,愕然抬頭,年朝夕已經和焚天打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