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橫豎都得進,她干脆頭一低眼不見心不煩悶頭往里沖,一踏進走廊連空氣都變得不同,昏暗,窒悶,壓抑,耳中充斥著滋滋啦啦的微弱雜音,好像在下雨天悶在潮濕窒悶的房子里,不知哪里開著接收不良的收音機。 桑寧直接往三樓跑上去,越往上空氣也像是變得越重,上了三樓一眼就看見蹲坐在房間門口的牧文心。 她用手撐著頭,長發垂落在臉的兩邊,隱隱露出一張蒼白的臉色。 桑寧趕忙跑過去,“文心!很不舒服嗎?要不要去校醫院看看?” “不用,我前兩天去看過了,也沒什么事,可能最近太累回去休息一會兒就好了。最近宿舍樓里空氣不太好假日很少有人回來,不然我就先去別人那里呆一會兒等舍管阿姨回來,也不用特地讓你跑一趟……” “說什么話,我跑一趟也沒什么關系,你都生病了怎能放著你不管?” 桑寧扶起牧文心,掏出鑰匙打開宿舍的門,沒等走進去光只站在門口她就傻了眼——宿舍里一團又一團普通人rou眼不可見的黑霧流動著糾結著擰成漩渦。 這些東西就像是鬼怪無形的觸須,在她曾經居住得最久的這個地方不斷搜尋她殘留的氣息。人住在這種地方身體怎么會好? “文心……你都生病了,就別一個人住在宿舍了,也沒個人照看你……既然累了,就請幾天假回家休息休息怎么樣?” 牧文心略顯狐疑地看了一眼連門都不愿進的桑寧,桑寧當她是普通人很多事不敢說太多,但桑寧失憶了,她又沒有失憶,東大風波發生后那些心理咨詢師所做的誤導和暗示對于知道的內情有點多的人來說并不能忘得那么干干凈凈。 而牧文心的猶豫讓桑寧想到的卻是她那不輸給高學霸的用功,現這種留在考古組活動室里熬通宵都是常事的人,讓她請上幾天假回家去休息似乎也不那么容易。 “那,不然……你跟我一起去華老師家吧,想回學??纯吹臅r候離的也近——過幾天我們有校外體驗課,如果身體好些了你還可以一起去看看,那也算是學習嘛對吧,偶爾也換換腦子又可以學習又可以散心……” 桑寧在拼命的想辦法說服牧文心,她卻讓人意外的很快就答應了,“我跟過去的話華助教不會有意見嗎?” ——華玉盞還在考古專業任教的時候是助教,所以牧文心習慣了這個稱呼。桑寧一見她松了口趕忙說:“我會跟他好好商量的!我們收拾了東西就走吧!” 桑寧不打算把牧文心多留在這種地方一刻,扶著她悶頭進屋,迎面的空氣變得粘稠,連呼吸都有些困難。桑寧像泡在一缸黑霧里,甚至能夠感覺到那些漂浮的黑霧像無形的蛇一樣滑過臉頰的皮膚,她多希望自己也跟其他人一樣什么都看不見! 她幫著牧文心匆匆往行李包里塞行李,忽然覺得周圍似乎一暗,走廊里飄蕩的微弱電波雜音像是猛地竄進屋里,在她們四周環繞了一圈。 桑寧一下子僵住,感覺自己就像一只獵物是被什么東西發現了,正盯著她慢慢環繞讓她動彈不得。 牧文心看不到空氣里漂浮的陰影也聽不到流竄的電波雜音,她只是看到桑寧異常的神情,“桑寧,你怎么了?” “文心,我們就先帶這些東西走吧,需要什么以后再來拿!” 桑寧不知道該怎么對牧文心說明,好在看到她的反常牧文心沒有多問也沒有反對,她們走到門口,桑寧卻沒有辦法再邁出一步—— 走廊里漆黑一片,像整條走廊全部泡在了墨水里,那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 “桑寧?不走嗎?” 牧文心似乎看不到桑寧眼中的景象,她先一步跨出了門口,只隔著這一步距離桑寧幾乎就看不見她了,影影綽綽只有一個漆黑的輪廓。 “桑寧?” 牧文心伸出手來拉她,那只從走廊伸進門里的手也像是沾滿了墨水,變得黑漆漆的。 桑寧定在原地面對著那只離她越來越近的手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她告訴自己那是文心,她不應該怕文心,就這樣硬撐著沒有躲開,被那只黑漆漆的手拉住手腕,一點點磨蹭著走出門。 也許從光明里看黑暗才會覺得格外的黑,一旦親身走進來,反而并沒有之前看到的那么嚴重。走廊里的黑暗并不是一色的,而是深深淺淺有著各種事物的影子,像是戴上了一副墨鏡,眼前變得只有黑和灰。 牧文心的視線似乎并沒有受到影響,她拉著桑寧往樓梯的方向走去,但桑寧卻漸漸覺得自己視線里的景象并不像是她所熟悉的宿舍走廊。 她眼里看到的景象就像宿舍走廊和某個陌生長廊的重疊,那里很古樸,很老舊,現實和幻覺穿插著,前方有什么東西向她們靠近。仔細辨別之后她能看得出那是一個在奔跑的人,從動作和氣氛上能夠感覺出那個人在被什么追趕著跑的飛快,可奇怪的是他依然距離她們很遠沒有跑到面前,以那樣奔跑的速度這是不應該的,宿舍的這條走廊并沒有那么長。 桑寧只能夠認為宿舍的走廊的確跟另一個空間重疊著,它的盡頭不是墻壁,而是連接著另一個更長的長廊。 大約是發覺桑寧并沒有在看路,牧文心提醒她:“下樓梯了?!?/br> 這讓桑寧趕緊回神,對她略有些不好意思,明明牧文心是病號,這卻不知道是誰在照顧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