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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止是對于蔡媛美和徐艦的擔憂和絕望,還有他們其他人包括她自己的未來——他們還住在這個村子里,只要一個不小心就會結上鬼緣。 她想起下任村長和村民對他們態度的轉變,從招待暫留的客人,到看著即將成為他們之中的新成員一般的眼神。 有那么一瞬間,桑寧也很想就這么逃走,趁還沒有結上鬼緣——倪倩和柯正亮不是還沒有消息嗎,說不定他們已經離開了呢? 但華老師怎么會真的把他們丟在這里不管呢?沒這個道理??! 兩種思想天人交戰,但不管她怎么說服自己都依然止不住不斷增長的失落和驚惶,快步跑回村子一路往寄宿的人家跑去。 也許見到白樂枝她們她就會安心一點了,她不想一個人在這半夜里呆在外面—— 桑寧腳下飛快,轉眼已經看到那扇亮著油燈的窗戶,立刻就推開院門,可是來到房門外去推房門卻怎么也推不動。 她用力拍打房門,卻發現自己的手像被一層無形的東西阻隔,在寸許之間卻根本拍不到房門,甚至喊了許久屋里也沒有反應。 她心里一驚開始慌了,迅速繞到窗戶外面,發現連窗戶也是一樣,她的手根本沒有辦法碰到。 “班長!思敏??!” 桑寧在窗外大聲喊,期望有誰可以聽到她的聲音,但那扇窗戶始終緊閉著。 她像是被現實遺棄了,扔進一個只有虛無的空間—— …… 窗戶像是微微震動,白樂枝和孟思敏都抬起頭來看了一眼,又彼此對視—— “剛剛窗外是不是有什么聲音?那些東西不會又來了吧……” “聽錯了吧,別管了?!泵纤济魧捨恐@得有點緊張的白樂枝,反正不管怎么樣別開窗就對了。 白樂枝默默點點頭,感覺夜里有點涼了,替炕上睡得沉沉的蔡媛美和桑寧蓋好了被子,就又低下頭去繼續看書。 ……………………………………………………………… “班長!思敏!幫我開門,拜托你們快開門——” “桑寧!桑寧醒醒了!” 白樂枝用力把喊著夢話的桑寧搖醒,桑寧一醒過來幾乎是立刻彈坐起來,看著白樂枝的臉怔了片刻,再看窗戶外面天都已經亮了。 “班長……” “你剛剛做什么夢了,那么大喊大叫的?” 桑寧繼續愣著,是做夢…… 其實剛剛從炕上安然醒來就已經足夠說明這一點了——那真的都是夢?一個雖然光怪陸離,但無比真實的夢。 只是她依然忍不住去確認:“班長,我昨晚……在睡覺?有沒有起來過?” 白樂枝對她這莫名的問題笑了笑,“你昨晚睡得跟小死豬一樣,哪有起來過。連今天一早屋主家喊我們起床,我想叫你都叫不醒,還嚇了我一跳就怕你也跟媛美一樣。結果過一會兒你就自己開始喊夢話了?!?/br> 桑寧還想確認一下,又問:“真的是一整晚?” 白樂枝開始有點奇怪她怎么這么糾結這個問題,“是啊,我和思敏一整晚幾乎都沒睡,沒見你起來過啊。怎么了?這么在意有沒有起夜,你有夢游的毛病嗎?” 桑寧看見白樂枝的眼睛下面果然隱隱已經有一層黑圈,她搖搖頭也不知道該怎么解釋這個問題,只能說:“我,只是……做了個夢……” 白樂枝這才松一口氣,“別嚇我啊,一大早就這么古古怪怪的??炱鸫舶?,村里人等著我們吃完飯去干活呢?!?/br> 說到這里白樂枝的臉色卻青了青,桑寧剛想問怎么了,就見孟思敏臉色更是鐵青的扶墻走進來,“班長,該你了……桑寧醒了???” “你們這是怎么了?” 一晚上不見怎么跟得了什么急病似的? 沒錯她們是得了“急病”,一種耳熟能詳的“急病”—— 孟思敏看著桑寧一臉茫然的樣子,反問她:“你就一點感覺也沒有嗎?” “什么感覺……”桑寧話都沒說完,清早開始蠕動的胃腸里就一陣連劃帶刺的絞痛感傳來——桑寧的臉色也一下子就白了。 看她這樣,白樂枝默默遞過一卷衛生紙來,“你先去吧,我已經去過一次了……拿著這個,這里沒有手紙?!?/br> 桑寧顧不得多說,拿過衛生紙卷就下床沖向茅房。 ——這簡直就是上刑! 那些粗拉的樹皮草枝只經過簡單的碾磨,蒸軟,吃的時候還可以用湯泡著硬吞下去,但是出來的時候卻再次被胃腸瀝干,穿過嬌嫩的腸道,抵達痛不欲生的菊花。 桑寧幾乎有種菊花被割裂的錯覺,她現在知道為什么白樂枝一提起吃早飯就臉色發青了—— 飯不能不吃,不吃會餓,不吃就沒有力氣干活,可是吃下去的遲早還得出來! 昨天他們是初生牛犢不怕虎,雖然難吃難咽,卻都那么勇猛地吞下去了。 可是今天咧??經歷過直腸和菊花的割裂禮,誰還有勇氣吃得下去?? 桑寧扶著墻從那個簡陋的小茅房里出來,在門口默默與白樂枝交接過那卷手紙,沉默無聲地擦肩而過。 回到屋里她側身往床上一倒,眼睛正盯著依然還在昏睡的蔡媛美,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的樣子不但沒有繼續憔悴消瘦,倒好像還好些了。 “思敏,你來看媛美的臉色是不是好些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