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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頭轉了幾轉,韓崢壓下胸中對顏喬喬的萬般不滿,退后一步,認認真真長揖到底。 “殿下,我認罰!我雖無冒犯之心,但情急之下,的確做出了引人誤會的舉動!” 頓了頓,韓崢存著幾分取悅公良瑾的心思,畫蛇添足道,“倘若是殿下這般光風霽月真君子,行事端正自持,那萬萬不可能引起誤會。顏師妹既然斥我無禮,那我必有不可開脫的責任,畢竟蒼蠅不叮無縫的蛋。是我之過!” 此言一出,周遭霎時再度寂靜。 三層樓上的竹窗一扇一扇悄悄閉合,力求不發出半點聲音。 方才顏喬喬那一嗓子,眾人可不敢忘。無論她是不是故意碰瓷,總之……她喊著少皇無禮跳了水,這是事實。 韓崢真是一位不怕死的勇士哪!他這番話是在公然內涵殿下吧?是吧是吧! 公良瑾額角微跳,一時失語。 顏喬喬的笑容僵在了臉上?;秀逼?,她一點一點抿緊了雙唇,下定決心。 殿下是清風明月般的君子,于她又有復仇大恩,無論如何,她也不能恩將仇報。 自己惹下的事,自己得認。 不就是當眾承認自己心悅殿下嗎,反正那都是前世的心思,她也不怕被人嘲笑。 顏喬喬定下神來,深吸一口氣,道:“是我……” “殿下!” 觀水臺的竹板上下顛簸,一道五大三粗的身影疾掠而來,剎在公良瑾面前,抱拳道:“殿下!院長帶走了林天罡,并請您去一趟萬陣臺!學院執事聞訊,正在趕來!” 公良瑾眉梢微挑,仿佛回了回神,然后淡淡開口:“如此。我去見老師,待此間事了,你將顏小姐送回住處?!?/br> 老師?顏喬喬有些吃驚。昆山院院長是位陣道大宗師,傳說已經有半只腳踏入圣階——圣階即是得道飛升。院長早已不問世事,一心參悟大道,沒想到他竟收了少皇殿下做關門弟子??磥硭笆厘e過了許多精彩啊。 方臉侍衛皺起一字眉,忍了片刻沒忍住,忿忿盯了顏喬喬一眼,郁悶道:“殿下,山上風大寒涼,不然您且稍稍,屬下回一趟清涼臺,替您取狐裘過來?!?/br> “不必?!惫艰D身便走。 春風掀起他的衣擺,挺拔清瘦的身影猶如謫仙。 顏喬喬心中不禁十分內疚。 殿下身體不好,她竟然心安理得地披著他的雪絨大氅。 眼看公良瑾要走,她急忙追了上去,反手脫下這件帶著淡淡清香的外袍,踮起腳,將它披到公良瑾肩頭。 隔著昆山院的制式白袍,她的手指觸到了他的肩膀。 顏喬喬意外發現,少皇殿下的肩膀寬闊又堅硬。 “你做什么!”方臉侍衛在身后發出了憤怒的吼聲。 顏喬喬回眸:“這不是就是殿下的衣裳么,你兇什么兇?!?/br> 方臉侍衛:“……” 公良瑾頓住腳步。 顏喬喬的手仍扶在他的肩上,指尖隱隱感覺到了輕微的顫動。 他……在笑? 公良瑾回轉過身。 顏喬喬退開了半步,抿唇看向他。 他神色淡淡,語氣溫和疏離:“你不冷嗎?” “啊……”一身濕裳暴露在初春的寒風中,顏喬喬后知后覺打了個冷顫,老實點頭,“冷?!?/br> “我也冷?!惫艰J真地道。 他的神色一點也不像開玩笑。 顏喬喬:“?” 他反手取下大氅,只見里面的白袍一片一片染上了水漬——雪絨大氅披在她的濕衣上,早已浸得透透的。 她居然把這件大水袍披到了他的身上。 顏喬喬:“……” 她不禁有些懷疑,重生的時候自己是不是忘了帶腦子。 這個晚上,她都坑殿下幾回了? 迎著她生無可戀的目光,公良瑾上前一步,將那件沉甸甸的大氅重新披回了她的肩頭。 修長如玉的手指緩緩為她系上領口的細帶,他微傾著身,低低地、淡若輕煙地道:“你且冷著吧?!?/br> 顏喬喬:“???” 她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 公良瑾淺淺一笑,轉身離去。 * 公良瑾離開之后,方臉侍衛站到了顏喬喬身旁。 雖然侍衛大人擺出一副非常不爽的表情,但顏喬喬知道他這是奉殿下之命保護她,心下不禁溫熱感激。 昆山院的執事來到了碧心臺。 看清領頭之人,顏喬喬目光微微一頓,蹙起了眉。 京陵皇都空城一役,昆山院的夫子、執事們傾巢而出,與將士們并肩死戰到最后,臨陣脫逃者不過寥寥數人,其中便有眼前這一位。 這位秦姓執事是大才女秦妙有的父親,韓崢上位之后父女雙雙投靠新君,最終都沒落得好下場。 顏喬喬之所以對他留有印象,那是因為她在昆山院就讀時,此人最是看她不順眼,動輒當眾點她名,給她難堪。 她微微瞇起眼睛,看向這個面白無須的清秀男人。 秦執事剛踏上觀水臺,便不問青紅皂白地沖顏喬喬冷笑揚聲:“又是你!還能不能消停幾日?蒼蠅不叮無縫的蛋,要不是你素日行為不檢,又怎會引來旁人覬覦!哦,林天罡怎么不給別人下藥,就專挑你,這里面的原因你就不會好好反思么!要我說,你這就是活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