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吻 第54節
周佞收了面上那微不可察的一抹笑意,眉梢間戾氣上涌: “他找到了被丟棄在廢棄工廠的那輛無牌車?!?/br> 關山月冷意更濃。 “司機戴著口罩,一路都有在避人和監控?!敝茇寡?,輕輕晃動著醒酒器內的深紅液體,“他查了那個區域所有的監控,才找出了兩張模糊的圖?!?/br> 醒酒器被兀地往吧臺一放,落得清脆一聲響,周佞伸手將角落處的平板拿了過來,指尖兩滑拉開頁面,才往關山月跟前一放,抬眼冷聲: “周朝看監控看了八個小時——才找出了那個司機脫下口罩喝水的一個側臉截圖?!?/br> 關山月垂眸,指腹在屏幕上放大。 “整輛車都有被那個司機清洗過,一個指紋痕跡都沒找到?!?/br> 周佞沉聲,他拿起醒酒器,將紅酒緩緩地沿著高腳杯的杯壁倒下,再續: “幕后主使很謹慎,知道我們一路追查,肯定能找得到那個工廠……” “可他還是選擇把車里痕跡全部抹掉放在那里?!标P山月兀地打斷人地后半句話,冷聲?“而不是選擇徹底銷毀,是嗎?” 周佞定定地看人一眼,他捏著高腳杯晃了晃,往關山月跟前一遞: “他在挑釁我們?!?/br> 知道我們會追查得到,可只剩一個空殼,我們奈何不了他。 關山月的目光在捏著高腳杯的彎曲骨節上一定,忽然扯笑,可眼底卻沒有絲毫笑意,她慢條斯理地接過高腳杯: “我這聽你的語氣,可不像什么都沒找到的樣子?!?/br> 慵懶且篤定。 四目相對,周佞的視線往關山月抿在高腳杯壁的紅唇上一凝,暗了暗,他磨挲著指腹,慢慢: “確實?!?/br> 關山月抿了口紅酒,醇香入喉,不語。 周佞兀地扯笑:“……還記得我剛剛說,周朝是怎么拍到司機側臉的么?” 關山月沉默看人。 “那個幕后主使只讓他清除車內的指紋痕跡,確實很謹慎——” 周佞一頓,掀起眼皮看人,再續: “可司機卻沒有他謹慎,那個暴露了他面容的礦泉水瓶,被他隨手丟棄在了廢棄工廠外的雜草叢里?!?/br> 關山月挑眉:“周朝他……” “是?!?/br> 不等關山月說完,周佞似乎已經知道她后半句是什么,果斷地應了一聲: “他在廢棄工廠地毯式搜尋了一圈,沒找到東任何線索,最后為了交差,周朝又對方圓五公里的草叢和山道進行了警犬式搜查?!?/br> 最后,生無可戀灰頭土臉的周朝,終于在廢棄工廠的雜草叢里雙眼一亮。 關山月的指甲在高腳杯外壁輕輕敲擊著,落下一串清脆的響,她似乎是想到了些什么,眸底浮現了三分笑意: “他是怕兩手空空回來,看不見明天的太陽罷了?!?/br> 周佞定定看人一眼,云淡風輕:“是他思想覺悟夠高?!?/br> 關山月嗤笑。 相視無言過后,還是關山月率先打破沉默,她眸底笑意淡去: “查出什么了?” 周佞不緊不慢地給自己倒了一杯紅酒,輕抿一口,喉結微動: “那個司機出獄不久,在牢里蹲了很多年——” 周佞一頓,目光銳利地將高腳杯重重往吧臺一放,再續: “跟當年的周睿文,可是一個監獄的?!?/br> 一陣死寂般的沉默。 鬧劇延續了半夜,如今的北城天際線隱約泛出了魚肚白,再過不久,朝暉會將黎明熔鑄,別墅客廳中那不合風格的古鐘聲就會拉開晝夜擁吻的序幕。 關山月冷眼,她不聲不響地將高腳杯中剩余紅酒一飲而盡,而后將空酒杯順著光滑的吧臺表面往周佞跟前一推: “果然是他?!?/br> 輕描淡寫,不出預料的語氣。 周佞垂眼,順著她的動作,只望著人白皙纖瘦的指: “他想殺你?!?/br> 眉梢纏繞的處處,皆是反骨之上凝結而成的狠厲。 周佞抬眼,一字一頓德重復再續,不知道是說給關山月,還是說給自己: “周睿文想殺你?!?/br> 關山月的瞳孔清晰地映照著周佞的雙眼。 半晌,關山月唇瓣張合,面色淡淡: “周佞——” 她說: “殺人誅心?!?/br> 周睿文想殺關山月,來誅周佞的心。 陰霾層層,盡數往周佞身上堆砌。 他幾乎是冷笑著出聲,壓不下尾音的細碎: “周睿文是真的不打算要他心心念念那人的骨灰了?” 關山月垂眼,看不清神情: “他怕是失了智,也不怕我將那東西直接揚了倒進大海?!?/br> 周佞抿了抿唇,半晌,他吐出口濁氣,握起醒酒器再倒: “當年你連我都沒有說——到底埋在了那兒?” 關山月看人一眼,嗤笑:“你想說什么?” “周睿文看起來已經快要徹底瘋了?!?/br> 周佞一字一頓,神情晦暗,捏著醒酒器的指節都因過度用力而泛了白: “他對你下一次手,就會有第二次——” “關山月,下一步,你打算怎么辦?” 關山月定定睨人一眼,目不斜視,只笑:“他回過神來,就不敢對我下死手——” “只要他還清醒地想見他的老情人,就不會對我下第二次手?!?/br> 這個世界上除了關山月,沒有第二個人知道她當年把東西帶走過到底藏在了哪里。 關山月一死,周睿文這輩子都別想知道下落。 周佞沉默。 他心頭狠厲纏繞,面上卻不顯分毫,甚至平靜無波地推過去一杯酒,開口卻是話鋒突變: “那明家呢?” 關山月沉眉。 “我姑且算這次是周睿文失了控,可你能保證他下次不會再發瘋么?”周佞一字一頓,冷意上涌,“可是,明家呢?” 關山月抿唇,冷冷看人。 “你扔出城西那塊地皮,就是正式拉開了序幕?!敝茇瓦@么看著她,只說,“你很危險?!?/br> 四目相對半晌,關山月才開腔: “你想說什么?” 焦灼與燒心交織,直擊撐起的淡漠軀殼,周佞說得很慢,卻也很重: “上次我在這里跟你說的話,你考慮得怎么樣了?” 關山月只看人,不語。 “我可以拋開所有不談,只一樣,關山月?!?/br> 到底是周佞先退了一步,他垂眸再抬,昏黃的燈光照著他的羽睫,投下一片晦暗: “這五年你在做的事,我也在做?!?/br> “所以,關山月,不要再獨自一個人行動,我們的計劃基本高度重合,只一樣——” 周佞直直地看著關山月,眸底翻涌的思緒盡渡: “我必須,保證你的安全?!?/br> 如果那天晚上的事再來第二次—— 關山月,我會瘋。 關山月就這么看著周佞,看著他眼里所有的壓抑與刻進眸底的那明晃晃的后怕與生疼。 半晌,她什么也沒說,只將推來的滿杯紅酒一飲而盡,眉間泄出三分倦意: “隨你的便?!?/br> 說罷,她站起身松了松僵直的背脊就想離開,只是剛轉過身走了沒兩步,身后卻傳來的腳步聲,下一秒,周佞就繞過吧臺,站在了關山月的身后。 “剛剛在車里,我聽得仔仔細細?!?/br> 周佞沉聲。 關山月卻一頓,萬般情緒上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