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呀，媳婦，你好好生，咱們已經生了三閨女，就等著這胎是兒子?！蹦腥祟D時認慫了。

    “我可不保證這胎是兒子?！?/br>
    “肯定是兒子，你懷上之后好吃酸的，肚子也是尖尖的，肯定跑不掉……我可是看在這胎是兒子的份上才讓你上醫院生的……”

    男人還在絮絮叨叨，護士聽不下去了，直接把他轟了出去。

    病房總算清靜了一些，護士看陸徹過于緊張，于是對他說：“你別太擔心，總有個過程。家里還有沒有其他人在，有就讓他們去買點吃的過來。產婦要吃點東西才夠力氣生，特別她還要生倆?！?/br>
    “我去買吧?！标憦卣酒鹕韥?。

    剛才他是用自行車帶姜瑤過來的，老太太一個人在家。她想跟過來，可又擔心自己幫不上忙還要陸徹照顧她，所以留在家里等。

    “那你趕緊去?！弊o士說。

    “好?！标憦貏傋叱鋈刹骄娃D過身來，對護士說：“麻煩你幫我多照顧一下我媳婦?！?/br>
    “知道了，你放心吧?！?/br>
    陸徹聽完，這才大跨步地跑了出去。

    “你男人對你挺好的?！弊o士笑著對姜瑤說。

    “哪是挺好，是非常好?！备舯诋a婦插了一嘴。

    姜瑤聽了也不謙虛，剛好陣痛過去，她扯了個笑，說：“他是很好?！?/br>
    “你能不能做做樣子，說句什么也就那樣？”隔壁產婦故意酸溜溜地說：“你這樣還讓不讓人活了？”

    “不好意思，我不能違心地說他不好?！?/br>
    姜瑤氣死人不償命，但隔壁產婦覺得她人真實，主動說：“咱倆能一起生，也算緣分，我叫陳玲，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姜瑤?！苯幮χ卮鸬?。

    護士看兩人談得來，便說：“你倆就說說話，轉移注意力，反正生孩子沒有不疼的?！?/br>
    不聊不知道，原來陳玲是上水生產隊的，跟林芳也算是親戚。她前頭生個三個閨女，這一胎就是拼兒子去的。

    “雖然別人都說我這胎是兒子，但沒生出來之前誰知道呢?！标惲釃@了口氣，說：“要是我這胎還是閨女，怕是我男人跟婆婆都要瘋了?！?/br>
    “你這么辛苦，老天爺應該會關照你的?！苯幱X得她很可憐，25歲的年紀，為了給夫家傳宗接代，結婚六年，實現了兩次三年抱倆。

    “希望如此吧?！标惲岽浇俏⑾?，充滿嘲諷意味的表情，在宣告她根本不相信老天爺。

    在陸徹回來之前，姜瑤又陣痛了兩次，陳玲有經驗，教她怎么呼吸緩解疼痛。

    “媳婦，你怎么樣了？要吃飯還是吃包子？”陸徹一進門就問。

    “先吃個包子吧?！苯幷f完就問陳玲，“你要吃點嗎？”

    “不用了，謝謝?！标惲嵴f：“我是吃了飯再出來的，而且我不是頭胎，孩子很快就會出來?！?/br>
    “你還能吃了飯再出來，真夠淡定的?！苯幰贿叧砸贿呎f。

    陳玲開玩笑道，“等你生到第四個的時候也會這么淡定了?！?/br>
    姜瑤：“……”

    “她不會生第四個?！标憦赝蝗婚_口。

    姜瑤跟陳玲都愣了，又聽到他說：“她這胎有兩個，咱生完這胎就不生了?！?/br>
    陳玲先是訝異，而后明顯不相信他的話，“別把話說得那么早，要是姜瑤這胎是兩個女娃，你也不用她再給你生個兒子？”

    “不用，兩個女娃就兩個女娃，總歸是咱倆親生的就行了?！标憦乇砬閳远?，讓人感覺不到是在說門面話。

    陳玲聽著，突然笑了，對姜瑤說：“我真是被你家的好男人給氣著了，護士……快點過來，破羊水了，我要生了……”

    “……”

    陳玲男人在外頭聽到她嚷嚷之后就跑了進來，跟護士一起送她去產房。

    沒過多久，隔壁床又來了一個產婦，同樣不是頭胎的，待了沒多久又去產房生了。

    經過十個小時的陣痛，姜瑤終于要被送進產房。

    “醫生，我能夠進去陪我媳婦生嗎？”陸徹問。

    “你想進去？”醫生驚愕地問。

    不怪她大驚小怪，而是這年頭男人都忌諱女人生產時的血腥，很多人都避之不及，她還是第一次聽到有男人上趕著要進產房的。

    “對，我媳婦太可憐了，我想陪著她?！标憦貞┣蟮?。

    “不行?！贬t生面無表情地拒絕，“沒有這樣的先例，你還是乖乖在外面等著吧?！?/br>
    說著，醫生跟護士就要推姜瑤進去，陸徹連忙拉住她的手。

    她這時已經疼得意識模糊了，但手心傳來熟悉的溫度跟觸覺，她不由自主地回握住他的手。

    陸徹俯下身，在她的耳邊輕語：“媳婦，你加油，我在外面等你?！闭f著，他也不管旁邊站著的醫護人員，唇輕輕地在她的唇上落上一吻。

    繞是見過世面的醫生護士也沒見過這樣的，他們一時看呆了，直至聽到陸徹說：“醫生，麻煩你了，如果……我是說如果出現點什么意外，你不用問我，首先保住我媳婦?！?/br>
    醫生抬眼看向面前這個年輕的男人，只見他眼眶微微發紅，她點了點頭，說：“你放心，我一定盡力保證大小平安?！?/br>
    姜瑤進產房兩個小時后，成功生下一對龍鳳胎。

    大的是哥哥，小的是meimei。

    兩個護士抱著孩子們出來恭喜陸徹，他看都沒看一眼，只顧著問：“我媳婦怎樣了？”

    她們剛才已經見識過這個男人是怎么個緊張媳婦的，現在也不見怪了，說：“她很好，但是醫生要幫她處理一下，大概一個小時就會出來了?！?/br>
    “太好了，謝謝你們?！标憦乜偹懵冻龃蟠蟮男θ?，這時才有空去看看自己的龍鳳胎。

    “哪個是哥哥？哪個是meimei呀？”陸徹問。

    護士：“meimei會搶吃，個頭大的是meimei，個頭小點的是哥哥。不過就雙胞胎來說，哥哥也不算小了?！?/br>
    陸徹湊過去，先看看左邊的小孩，粉嘟嘟的，他笑著說：“meimei真漂亮，很像mama?！闭f著，他又看看右邊的小孩，有點小又有點皺，他一臉嫌棄，“真丑，像個老頭?！?/br>
    “……”

    護士本來讓陸徹先帶雙胞胎回病房，但他不肯，硬帶著倆孩子在產房門口等姜瑤。

    直至姜瑤從產房出來，一家四口才轉移陣地。

    倆家伙剛才還挺乖的，現在好像知道mama出來了，一個個地長大嘴巴在哭，一副嗷嗷待哺的樣子。

    也得虧姜瑤是個奶牛，才能滿足這兩個大胃口的小家伙。

    好巧不巧，姜瑤住的這病房跟陳玲的是同一個，不過等她喂完奶拉開床簾的時候，她已經收拾好東西要回去了。

    “你這么快就回家了嗎？”姜瑤問。

    陳玲正想說話，她男人已經粗聲粗氣地嚷嚷道：“住這里不用錢呀？早知道又生一個虧本貨，就在家里生，來醫院簡直浪費錢?！?/br>
    氣氛有些尷尬，陳玲抱起自己的閨女，對姜瑤抱歉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呀，我先走了?！?/br>
    姜瑤看著陳玲背著大包小包地抱著孩子，亦步亦趨地跟著他充滿怒氣的男人身后，她不禁心生憐惜。

    這個女人太可憐了，或者說，這個年代的大部分生不到兒子的女人都很可憐。

    陸徹對別人的家事不敢興趣，他把手里的閨女哄睡之后，就把她跟哥哥放在一起。

    “都睡著了?！苯幮÷暤貑?。

    “睡著了?！标憦剡呎f邊把床簾一拉，把嬰兒床也圈了進來，把一家四口跟外面隔絕開來。

    “你干嘛呀？”姜瑤不解地問：“不是剛喂完奶嗎？”

    “喂完奶就干點正事?！标憦刈诖惭剡?，伸手就把她摟緊懷里，說：“媳婦，謝謝你，給我生了兩個這么可愛的娃，辛苦你了?！?/br>
    姜瑤知道他的感謝是真心的，但忍不住戳穿他，“是嗎？我可聽護士說，你說哥哥很丑?！?/br>
    “……”陸徹沒有底氣地解釋道：“哥哥是男人，不能慣著，得從小吃點苦頭，才能成為男子漢?！?/br>
    “……一個剛出生的嬰兒，你跟他說要吃苦頭，是不是太早了點呀？”

    “一點都不早，咱們先別討論這個問題，先干正事?！?/br>
    話音剛落，陸徹的唇就覆上來了。

    晉升爸爸的陸徹心情很激動，他此刻除了親媳婦表達自己的感情之外，真想不到其他辦法。所以即使在外面，也得用簾子擋一擋，親個夠再說。

    直至醫生來查房，這個吻才被迫中斷。

    陸徹把床簾拉開，醫生看著熟睡的雙胞胎，問：“不說在喂奶嗎？怎么這么快就睡著了？”

    “一喝完就睡著了?！标憦孛娌桓纳睾?，姜瑤坐在床上，都替他心虛。

    醫生不疑有他，開始詢問姜瑤的情況，看到她嘴唇嫣紅，緊張地問：“你有沒有不舒服？發燒了嗎？”

    “沒有?！苯幪置嗣约旱念~頭，冰涼冰涼的。

    醫生不太相信，也去摸了摸，確定體溫正常，但還是狐疑地說：“怎么嘴巴這么紅了？”

    “……”姜瑤跟陸徹心虛地對視一眼。

    他們偷偷摸摸的交流沒有逃過醫生的金睛火眼，她頓時明白過來，在說完一連串醫囑后，又補充了一條：“有一條特別要注意的，產后42天不宜有夫妻生活，你們注意點?！?/br>
    “……”

    等醫生走后，姜瑤的臉還紅著，她惱羞成怒地捶了陸徹一下，“你給我注意點?！?/br>
    “我知道了?！标憦睾蒙逯?，“我忍忍，等回家再親?！?/br>
    說起回家，姜瑤這才想起，他們還沒有通知老太太，于是對陸徹說：“你回家一趟吧，把好消息告訴奶奶，估計她等急了?！?/br>
    “不行，你剛生完，要是倆小家伙鬧，你顧不上?！标憦卣f：“這里離機電廠不遠，我騎自行車過去，讓工友幫我帶個消息回去，順便買點吃的回來?！?/br>
    “行，你快去快回?！苯幷f。

    老太太得知姜瑤生了一對龍鳳胎之后，高興得差點站不穩，幸好陸徹工友把她接住，“陸奶奶，高興歸高興，別摔著了?！?/br>
    “好好好，我還得照顧我一對寶貝曾孫呢，可得保護好自己?！崩咸f著，一邊去廚房拿雞蛋一邊說：“陸徹工友，你先別走，帶點紅雞蛋回去請廠里的工友吃?！?/br>
    “不用了，陸奶奶，留著給陸徹他媳婦吃吧?！标憦毓び颜f：“還有，我叫張東?！?/br>
    “沒事，這些紅雞蛋我就是做來送給大家吃的?！崩咸昧巳患t雞蛋出來，用紙跟繩子打包好，直接掛在張東的車把手上，說：“麻煩你發給廠里的領導跟工友吃了?！?/br>
    “那我就替大家寫過奶奶你了?！笔⑶殡y卻，張東沒再推辭，跟老太太再三答謝之后，才準備騎自行車回去。

    “你路上騎車注意安全?！崩咸珓傉f著，遠遠就看到朱霞朝這邊走來，連忙朝她揮手，“朱知青，瑤瑤生了一對龍鳳胎?！?/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