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8)
你就不知道為你自己想一想嗎?說這話的時候,車子陡然斜了一下。 靠在許星河肩膀上的蘇蘅蕪身體斜了一下,被許星河抱在懷里。 緊緊的,許星河用力抱著蘇蘅蕪。 蘇蘅蕪被抱得有些難受:已經進入桃花源了。 許星河把頭埋進他柔軟的發絲里,濕潤的眼淚泅進了蘇蘅蕪的發絲里。 這使得蘇蘅蕪愣住了。 他反手抱住許星河,聽著許星河一遍遍在耳邊哭得像個孩子。 蘇蘅蕪沒打算讓他抱的,可是他聽見許星河在他耳邊說:馬上,馬上你跟我的緣分就要結束了,你能不能讓我多抱一下。 好。這樣的許星河讓人無法拒絕,蘇蘅蕪輕輕拍著他的脊背。 許星河也覺得自己太不爭氣,居然這樣就哭了。 不過想著成功抱著蘇蘅蕪,他厚顏無恥覺得這樣也不錯。 他那是不要臉嗎?哄老婆呢,那能叫不要臉嗎?那不能! 許星河貪婪的聞著蘇蘅蕪身上的味道。 他想讓自己的腦子記得更久一點。 不要忘記得那么快。 千萬千萬不要忘記。 許星河感受著蘇蘅蕪輕輕拍著自己的背,他從紛亂的心思里摸出點獨屬于蘇蘅蕪的溫柔:你看,你其實好溫柔。 蘇蘅蕪嘆了口氣:是啊,本質來說,我挺吃不了軟的。 許星河也跟著嘆氣:你明明對小凌那么溫柔,我早該發現的。 提起小凌,這家伙應該沒事吧? 許星河給小凌打了個電話,沒有打通。 許星河又打了兩次,還是沒打通。 他眼皮跳起來,許星河隱約察覺了一絲不對勁。 許星流同許星河靈魂鏈接:我去幫你看看。對了,我查到了一點東西,我們祖上似乎歷來有個習慣。 許星河心里突突一跳:什么習慣。 許星流到底比許星河成熟一點,此時的許星流已經猜到了一點什么:我們祖上,持續到爺爺那輩,一直有個習慣,他們似乎會帶著大量的書籍以及一些玄門的物品去祭拜一個人。 許星河:我不是很懂。 許星流說:我去見過爺爺,他給我講了一件事情。我們許家祖上供奉著一個神,每一年需要用大量現實世界的東西去獻給他。雖然是這么說,爺爺給我講了另一個版本。 許星流似乎有點明白了。 許星流說:天地還沒有分開的時候,已經有了神。只是天地間還沒有秩序,且神不愛世人,在這樣的情況下,世界相當混亂。其他神為了爭奪人類權利,相互廝殺,人類永遠沒有明天。而這時候,一個神用自己的神格為人類創造了秩序??墒蔷驮谀莻€神創造出了秩序的時候,我們祖先射殺了他。 許星河瞪大雙瞳,不可置信的盯著前方,前方霧罩,桃花翻飛,錯開的季節,卻在開了窗戶以后,迎面而來桃花瓣。 許星河心跳很快,桃花瓣迷眼,答案呼之欲出。 許星流說:雖然是射殺了,可神并不會死,而那時候,神所建立的秩序也已經成功,他從高貴的神格里面剝奪下來一縷魂,小心翼翼將他藏在自己的墳塋里面,讓后人供奉著他。 許星河額間滴下一縷冷汗:我們我們是他的后人?我們是從哪里來的?他不會是娶了別人吧? 許星流無語:沒有,我們祖先不過是經過他的手,得了一縷氣而已,不過神仙一縷氣,于我們凡人而言,自然是天大的恩惠。祖先說,射殺神的那把箭,是用同為神的骨頭做的。 骨頭。 像是有什么東西被一點點撬開,許星河腦子疼起來。 不斷涌入的記憶,讓他疼得在地上打滾。 額間滲出了更多的汗水,司機與后面其實有一段格擋,他被囑咐無論聽到什么也不許回頭,而現在聽到許星河壓抑的哭聲,他不由得搖頭:真是想不到,有些人看起來人高馬大的,居然是0耶~~~ 許星河在疼得發麻,蘇蘅蕪因為暈車,臉色也很白。 一段段記憶涌入。 他同蘇蘅蕪同出一門,在日益交錯的日子里,他愛上了對方??墒鞘澜绱髞y,各方神靈為了人類的歸屬權開始爭奪。 蘇蘅蕪以身為則,化為大道,指引人類前行,可他不愿看著蘇南梔神格泯滅,于是在化神的時候,他射殺了他的神、他唯一的摯愛,大道已成,他偷偷藏著蘇蘅蕪的一縷魂魄,化為山河大海,也看過人山人海。 許星河從無邊的記憶里回過神來,他汗濕額眼眸看向蘇蘅蕪,蘇蘅蕪隔得很近,卻又仿佛隔得很遠。 許星河身體里隱藏的血脈開始復蘇,他說:其實我不后悔,與其讓你化為虛幻的大道,這樣留下一點念想也好。 蘇蘅蕪說:可是我疼,罷了,我終究是要回去的,你關了我這么多年,大道殘缺,它始終呼喚著我,我必須要去填補那個空缺。 一次次,許星河從他嘴里就沒有聽到過令自己開心的話。 那個破大道,就這么令你擔憂?你難道不想報復我嗎?我就在這里嗚嗚你不要走好不好? 蘇蘅蕪第一次看到這個同門摯友哭泣。 他以為神在漫長的歲月里面,已經喪失了基本的喜怒哀樂,可是看著眼前這個人,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一點形象也沒有的樣子,蘇蘅蕪突然就笑了。 我說過,如果我找到你這個混蛋,我一定挖開你的墳頭。 許星河聽到這里,總算覺得有了一點盼頭。 你挖!你隨便挖! 蘇蘅蕪淡淡笑了下,車子停下,隔著桃林,一汪清泉從林間流瀉而出。 到了。 蘇蘅蕪和許星河下了車,一腳踏進去。 水里頓時浮現出幾十具尸體,障眼法消失,水已經成了一片血紅色。 蘇蘅蕪說:看來,有人先我們一步。 許星河冷喝一聲:出來! 隔著一道矮矮的瀑布,一個小小的人影走了出來,是小凌。 小凌苦著一張臉:你們千萬別過來哇! 許星河面無表情:哦,知道的,你安心去吧。 小凌哭唧唧:父女情就這么單薄。 我是讓你來說這個的?從她背后伸出來一只鬼一樣的手,它一把抓住小凌的脖子,一張美麗恐怖的臉從小凌背后露出,讓你的哥哥過來! 小凌說:啊劉花花你小心一點啊,我很脆弱的。我哥、我哥他不過來我也沒辦法啊。 劉花花,現在也不知道還算不算劉花花。 她發瘋以后,山靈幼體占據了她的身體,一路過來吃了不少人,以至于她現在全然是個頂著劉花花皮囊的巨型怪物。 她的身體比原先大了幾百倍,每一個rou塊都是最近捕食的,可是有的新鮮,有的不新鮮。 這種恐怖的捕食方式,就像是給人強行注入了一個虛幻世界,在被切割的時候,不會有痛苦。 蘇蘅蕪看了一眼,其中不乏她的老師同學,以及她的爸爸mama。 花花mama愛你。 花花爸爸也愛你。 劉花花哭起來:我們終于在一起了,爸爸mama。 劉花花mama尖叫起來:不?。?!你不是我的女兒?。?!我的女兒是大明星,她是我的驕傲?。?! 劉爸爸也跟著叫起來:我的女兒,你把我優秀的女兒還回來?。?!沒了女兒,我的升值加薪,我的海邊別墅 劉花花慌了,她安撫著爸爸mama,轉頭捏住了小凌的脖子,跟蘇蘅蕪說:你不是普通人,我沒辦法吞噬你,你主動過來,否則我就殺了你meimei?。?! 許星河左右動了動手腕:小朋友就要有小盆友的亞子,好好讀書!然后像你大哥哥一樣,上一流大學! 小凌翻了個白眼:許星河,你不想我死的話,少說兩句,不是所有的小朋友都像我一樣脾氣好的。 許星河怒:全家就你垃圾!區區一個人類把你捉住了,你對得起你爹和你媽嗎?丟人丟大了! 小凌嚶嚶嚶哭泣,向著蘇蘅蕪招手:蘇爹爹,不要讓我跪下來求你揍他的時候輕一點。 許星河小暴龍又炸了:我又不是你媽?。?! 但一想當媽至少明面上跟蘇蘅蕪還是一對。 許星河突然嬌羞:你也不是不可以給我叫媽。不過我是攻啊,我是1,我純1?。?! 小凌:你當著未成年說什么呢?。。?! 三個人的互動成功惹怒了劉花花,劉花花想起了自己爸媽。 一時間悲上心頭。 她恨不得把一切都吞了,她甚至想,是不是吞掉了一切,就能獲得幸福呢。 巨大的身軀連接天地,企圖吞天。 許星河手腕彎弓,耀眼非凡:也不打聽打聽誰是爹! 單手挽弓,箭一發,無數星河墜落。 劉花花哪里見過這樣的架勢,她不過是小小山靈幼胎的傀儡,面對神技哪怕是削弱百倍的神技,仍舊哭天喊地。 巨大的身體成了靶子,沾和的靈魂無處可躲,一團團rou散落開來,桃花紛飛。 劉花花流血的身體,一刀刀被割了下來,割人時候有多疼,此刻反噬回來的力量就有多疼。 劉花花是個怕疼的小孩,她受了一點傷就哭,此時哭得停不下來。 鮮血落了一地,把水流染得發紅。 小凌看不下去了,跟劉花花說:你快點清醒過來??! 劉花花看向了她,于是她沖了過去,觸手凝成一把刀,刺了過去。 噗嗤小凌像個漏氣的脾氣,瞪大了眼睛,她攏了攏身體里的棉花,優雅揚起了巴掌,一耳光打了過去:艸??!你知道我棉花多貴嗎??我哥親自給我縫的?。?! 劉花花滾了一圈,落到蘇南梔腳邊,她抬頭對上蘇蘅蕪的臉,瑟縮了一下,她丑陋不堪,渾身惡臭,她哭得很丑:漂亮哥哥,我錯了嗎?我為什么不能擁有跟你一樣美麗的容貌呢?像你一樣一定有很多人喜歡吧?為什么沒有人喜歡我呢? 蘇蘅蕪蹲下來,許星河黑面神一樣立在旁邊,像條惡龍守護著自己的寶藏。 許星河:你不要離她那么近! 蘇蘅蕪但笑不語,他溫柔的雙眸凝視著劉花花,伸手替她擦拭血rou模糊的臉頰,然后看著她的眼眸。 在得到別人喜歡前,我們先要喜歡自己。世界很殘酷,比被愛更重要的是,要堅強、勇敢、無畏。 劉花花感覺他的手很溫暖,一直疲倦的她,終于合上了眼睛。 蘇蘅蕪緩緩劃過,從她身體里,直接扯出了那截山靈幼胎,蘇蘅蕪五指一掐,幾乎把那東西掐碎。 等一等?。?!地里爬出來一個粉裙女孩,見光后逐漸變大,她容貌迤邐,不如把它給我吧,我可以拿東西換。 許星河在看到粉裙女孩后,神情大變,此人自然是桃花源守護者。 女孩說:它結成胎體不容易,桃花源可以護它長大。你們來這里可有想要的東西,我可以給你們換。 蘇蘅蕪說:為桃花劫而來。 斬緣啊。女孩看了看蘇南梔,又看了看許星河,若有所思,突然爽朗一笑,可世間并無桃花劫啊。大道已成,天地萬物,皆有各自算法,緣分這東西,時候到了,就是到了。硬摘的果兒不甜,卻也不是不能吃,甜的果兒送到你嘴巴,吃與不吃全靠個人一念之差。 女孩送給兩人幾顆大果:要我看啊,試試吧,你不也這么認為嗎?對了,這是曾經不小心落下來的神心孕育的果子,千年因果,是時候了。 女孩抱著山靈幼胎揚長而去,桃花源迅速褪去,蘇蘅蕪抱著果子,許星河后知后覺被騙了,大罵兩聲,把劉花花送去投胎以后,帶著蘇蘅蕪去挖自己的墳。 蘇蘅蕪突然就不想挖了,許星流氣喘吁吁趕過來,魂體一碰,破碎的靈魂合二為一。 許星河花了一分鐘回神,蘇蘅蕪已經擺好了酒。 配菜就一個桃。 許星河摸了把桃:一個千年山靈幼胎就換了這東西?算了,你吃。 蘇蘅蕪咬著桃rou,汁水四濺,看得許星河吞了兩下口水。 蘇蘅蕪說:聽說是神的東西,長了幾千年才出了一個果,開過即亡,像是為我特別準備的。 蘇南梔只是咬了一口,冰冷的心跳了起來。紛紛揚揚的感情,在這秋天里下了第一場雪。 原來再更早的時候 你需要以神格去擬定天道,可神不能有情愛,為姐替你摘心。 可。 更早時候,他也愛上過,眼前這個瘋子。 蘇蘅蕪低低笑起來,許星河湊過去,蘇蘅蕪輕輕吻在他的側臉。 緣,妙不可言。 別的許星河都不懂,唯獨這個明白了。 一口巧嘴許星河木訥了,緊巴巴就說出一句話:至少這一世,跟我好吧。 蘇蘅蕪說:試試吧。 酸了。小凌咬著手帕,好白菜讓豬拱了,我升天了。 程序員受不了一對狗男男,早走了:蒼天在上,請給我一段該死的愛情吧?。?!如果沒有,兩段也行?。?!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