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粥粥遲疑了,他擺明兒是讓她當臥底。 思量良久,粥粥道:“我懂的,老大放心,我保證完成任務?!?/br> 第92章 第92夜 鹽城之行(11) 歷經五日四夜的舟車勞頓與路途顛簸,大隊伍終于抵達了鹽城,那是在一個既無風雨也無晴的傍晚。 鹽城孤高而原始,小城地界上一片萋萋綿草和漠漠水田,陰陰綠木之下,蹲居有一塊巨大頑石,頑石上鏨刻有靈動而鮮活的一句話:“歡迎來到鹽城之都!” 西北小城的黃昏與夜晚非常曖.昧,沒有明顯邊界與距離感,眼下時值六點的光景,夜幕降臨,西隅山脈上還能窺見盛烈的黃昏,拂過窗角的風是磨砂質感,不算溫柔但上頭,房車在略顯坑洼的路道上顛簸了一陣子,除了開車的駱以熙,全車廂的人都伏在車窗上看外邊的火燒云。 索霓卻是看得有些心不在焉。 她發現這兩天牧婳的精神狀態一落千丈,不食飯,整夜失眠,面容蒼白若紙,身體以rou眼可見的速度瘦削下去,近無血色,身骨開始嶙峋支棱,一種形銷骨立的病態感逐漸凸顯。 起初,索霓覺得會不會是因為路程太趕,所以導致牧婳身體扛不???又或者是她要準備全車人五個人的一日三餐,一天三班連軸轉,不得片刻的休息?還是從中國華北到西北的城市氣候過渡差異過大,致使她沒有適應過來? 無論是以上哪種原因,都讓索霓頗感愧怍與心疼。 她有意不讓牧婳繼續掌廚,做了一個掌廚輪班表格,大家每日輪流兩三個人來做飯,不論好吃與否,只消能入胃即可。 不讓牧婳碰廚灶,無異于是要了牧婳的命,她不能眼睜睜地看自己閑著,而讓年輕人去忙活。 即將抵達鹽城的前一個凌晨,適逢五點多的辰景,趁著方肆杜汶他們尚還在熟睡之中,牧婳把索霓叫醒,索霓揉揉睡眼,看著牧婳一臉沉靜的清醒模樣,她心下一沉,母女倆一前一后走出車外。 彼時夜色微霽,曉星與殘月尚懸在遠處的疏木枝杈上,東方有露白的征兆,房車停泊在一片針葉林綠林里,穿過這一片闊敞浩瀚的綠林,便是鹽城。 林間幽寂稀聲,彌漫著濕漉的露水氣息,偶爾深處可聞到啼鳥三兩聲,索霓和牧婳走到離房車約莫十多米以外的地方,牧婳在前,索霓跟在后邊。 樹林里徒剩下兩人的鞋履碾著林地的窸窣聲,氣氛格外幽謐岑寂。 “霓霓?!鼻岸说哪翄O悄然止了步,側過身喚她的名字。 索霓預感牧婳有話要對自己說,她體內殘留的睡意瞬即消散全無,正色地應了一句:“媽,怎么了?” “我被喪尸咬了,病毒感染,”牧婳面色淡如水,語氣平靜地講述一件事實,“所以,我變成這樣都是病毒在作祟,你不用很擔心?!?/br> 索霓感覺大腦嗡嗡作響,她心內仿佛緩沖了一會兒,牧婳被咬了,肯定是大前天在菜市場那一天被喪尸咬著了,但那會兒她和駱以熙都在應付那些瘋狗,也就大意了,沒有分神顧及到牧婳的身體異況。 至于牧婳熬到現在,一直沒有傾訴病毒感染的情況,索霓有些生氣,甚至有點慍怒,但她很快順過了氣,為人父母者不想讓子女為其擔心,也不想成為包袱或者累贅。 索霓雖不能共情,但可以理解。 索霓拉著牧婳往回走:“媽,我帶你去注射血清劑,車上就有——” “不用,血清劑也就三兩管,必須用在刀刃上,”牧婳伸手摁在索霓的手腕上,輕輕掙脫開,“我也沒多少活頭了,自且安樂就好?!?/br> “能不能不要說怎么不吉利的話?”索霓眼眶仿佛在冰鎮青檸水里浸泡過,開始泛酸,“媽,我現在就是把東西用在刀刃上!” “但我就是不想用?!蹦翄O的話音很輕,但異常篤定,“你從小到大就沒聽過我的話,這一回就不能聽我一句?” “你一句‘不想用’就能糊弄我嗎?”索霓又氣又笑,“再說了,你什么話我都可以聽,但偏偏這一回,你劍走偏鋒,恕我絕不能聽?!?/br> 她話畢,拉著牧婳朝房車方向走。 “松開我?!蹦翄O沒有說服索霓,語氣和態度沒有之前溫和。 索霓沒應聲,拉著牧婳手腕的手力度略緊,與牧婳的對話和博弈都讓她心燥,不知該怎么說服,也不知道該選擇什么合適的語言來進行溝通,原主與父母關系一般般,她也與自己的父母關系一般般,甚至走向惡劣,當發生意見沖突時,腦中只剩下攻擊性言語和攻擊性行止。 但牧婳給她的感覺很不一樣,來自母親關懷的愛意讓她既幸福又眷戀,牧婳給予她做女兒的權利,享受被呵護著的權利,但發生了矛盾和沖突,她這個做女兒反而表現一般。 索霓不想用語言傷害對方,她克制而隱抑地,單純用行動試圖從牧婳那里扳回一局。 兩人在樹林間博弈拉扯,一個人竭盡全力把另外一個人從死亡線邊緣處拉回來,另一個人卻一心向死,不再回頭。 末了,索霓沒有耐心,情緒如狂潮涌上她的神經脈沖,一個念頭迸上了她的喉舌,刻印成話,付諸于言語,她對牧婳道:“行啊,媽你想死,那我也去死,我現在就去路邊找個喪尸咬一下,反正你不在,我照樣沒什么活頭!” 話畢,她撇開牧婳就朝著反方向踱步過去,但人沒走幾步,胳膊肘被人抓著,索霓剛剛側眸,一記犀利的掌風直截了當地劈了上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