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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禮節,這一日京城名門的夫人們都得到場,這些夫人們得陪著未亡人,也就是凌王妃,勸著她莫要傷心,注意身體之類,直到送凌王棺槨出殯,方才離開。 可這事就尷尬了。 凌王的幾個兒子在前一日夜里就在商量此事。 “我覺得母親還是獨自在院子,不許人去打攪,對外就說母親傷心過度,不便見客,由大嫂出面便可?!笔Y承弼第一個出了聲。 想著那一日那些個姑娘口齒刻薄,蔣承弼就不忍謝云岫面對這些。 老三蔣承霖卻搖了搖頭,“不成,世人對母親多有謠言,而打消謠言最好的方法便是直面之,我覺得母親不僅得坐在正堂,還得受著大家的禮。讓所有人瞧瞧,我們是如何敬重母親,省得京城那些個長舌婦人看輕了她!” 四爺蔣承睿也點頭道,“對,我支持三哥的看法,對了,大哥,二哥,你們要是擔心,便由我去陪著母親吧,父親去世當日,我看見母親穿著孝衣出來,那摸樣跟個瓷娃娃似的,太可愛了,我喜歡母親,讓我陪著吧!” 蔣承弼依舊冷著臉。 蔣承睿便扯了扯他大哥的袖子,“大哥,你是大哥,家里你說了算!” 蔣承瑾清俊的面容閃過一絲無奈,看向蔣承弼,“二弟,父親去世,母親尤在,論理該由母親接待那些送葬的貴夫人,二弟有何顧慮?” 蔣承弼拱了拱手道,“大哥,你們都是好心,可母親未必喜歡,那日我瞧見她悄悄出去透氣,她竟是十分不喜這人多的地方,她說她不自在,即如此,我們又何苦迫她見客?” “再者,咱們府上目前的情形,大家也都知道,內宅里估摸著不會來太要緊的人,最多也就是掌中饋的夫人到場,如此,由大嫂接待最合適不過?!?/br> 凌王府的中饋權在蔣承瑾的妻子,大夫人裴氏手里。 蔣承瑾瞇了瞇眼,最后一錘定音,道,“就聽二弟的,聲稱母親身體不適,由□□招待。三弟妹多加辛苦,替你嫂子分擔一些?!?/br> “遵命!” 兩位夫人屈膝一禮,事情就這么定了下來。 可就在晚上用膳片刻,前庭傳來消息,皇帝派人傳口諭,明日由太子替他上門祭拜凌王,并由太子親自發葬。 這是天大的榮耀。 皇家如此禮遇,那么京城各府上下怕是會以最高規格來出席這場葬禮。 如此,作為凌王的未亡人,剛過門的妻子,謝云岫必須出面接待那些前來送葬的老夫人及太太們。 謝云岫對這一切一無所知,她下午守了一會兒靈就回來了,晚膳也是在自個人屋子里用的。 用完晚膳正要在后院散散步消消食,就聽到前面守門的婆子來報, “夫人,大爺和二爺一到過來了!” 謝云岫一聽,嚇了一跳,心里忽然有點慌,該不會出了什么事吧? 她實在是扛不住被兩個大她的男人叫母親! “讓…讓兩位爺去前廳候著,我馬上來…” 謝云岫回到房里,換了一件正式些的衣裳就到了前廳。 蔣承瑾和蔣承弼原本坐著,看到她齊齊站了起來。 謝云岫:“.…….”這滋味兒…. 凌王臨終的遺言,真是比圣旨還管用哪! 第12章 謝云岫眼神迅速掃了他們二人一眼,心撲通直跳, 這兩個人物,她以前也是如雷貫耳。 大爺蔣承瑾年紀輕輕就入中樞,任散騎常侍,參與政事,被陛下稱贊有宰相之風,可以說是大雍年輕一代的領袖,而他的二弟蔣承弼恰恰是年輕一代最出色的武將。 這兄弟二人一文一武,足可撐起大雍半片天。 可現在他們在自己面前齊刷刷站著,而且姿態都很恭敬,謝云岫心里能不慌么? 應該是凌王臨終前的吩咐,否則他們二人哪里會把她放在眼里? 謝云岫忐忑地坐上了正位,正要開口問他們二人怎么來了, 他們兄弟二人齊齊施禮,“給母親請安!” 謝云岫差點從座位上跌下來。 蔣承弼嘛,一個亦正亦邪的人物,就當他偶爾犯渾好了。 可蔣承瑾….他已經三十歲了啊,那日他或許是在貴妃面前為了保她,才不得以做出那恭敬的姿態,現在私底下相處,怎么還是這般鄭重的神情。 謝云岫忍不住打量這位繼子,只見他眉目清俊,面龐朗潤沉穩,眼風微微有幾分厲色,到底是出入中樞的政客,手掌大權,自有一股不怒而威的氣勢。 她寧愿他叫一聲夫人,也不要叫她母親啊。 謝云岫內心犯怵道,“兩位爺到此,可是有什么事?” 蔣承瑾抬眸淡淡看著這位年輕的繼母,甚至來說,還不能用“年輕”來形容,簡直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兒,年紀跟他女兒不相上下。 嬌嬌嫩嫩的樣子,像是受驚的鳥兒似的,望之心疼。 禮法如此,再有父親臨終遺言,蔣承瑾不覺得自己稱呼她有什么問題,蔣承瑾兄弟母親早亡,哪怕是父親唯二的兩房妾室也死的早,他們兄弟不曾稱呼過誰母親。 一聲“娘”,都是塵封記憶里的事了。 以至于他們稱呼謝云岫“母親”,仿佛在說一個再普通不過的詞,譬如“jiejie”,譬如“姑娘”。 “剛剛陛下有口諭,特來告知母親?!?/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