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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像是在河里滾了一圈,渾身濕漉漉的,身上的血腥味倒是沒有那么重了。 陸肖聽到門開的聲音,動了動手指,疼到遲鈍的身體才慢慢有了反應,視線匯聚,下意識擠出一個僵硬的笑。 瑾夭幾步走過去打開了院門,皺著眉瞧他,眸中透出幾分疑惑:“若是拿東西,直接進來就是?!?/br> 陸肖的面容俊美而蒼白,他將目光小心翼翼地放在瑾夭的身上,唇角扯出的笑意一點都不自然。 瑾夭一眼看出他的身體情況,擰緊了眉,正要開口,卻聽到一個喑啞的聲音。 “我是心悅你,才想要留下來的?!?/br> 陸肖動了動唇瓣,嗓音啞到聽不出情緒,眸中積淀的情緒太多,濃重到像是一潭百年的幽泉,可若是仔細去看,里面分明被自棄、絕望填滿了。 第68章 我不知,亦不信 瑾夭被他這話弄得有幾分發怔,微微瞇起眼睛,神色間透出幾分疑惑來,皺著眉將那幾個字重復了一遍:“心悅我?” 陸肖說完那句話,就將心一直提著,手腳發麻甚至有些站不穩,將手藏到背后,狠狠地掐了一把后腰的傷口。 他的臉瞬間蒼白了幾分,身體疼到發顫,幸好兩人隔著幾步遠,沒有讓夭夭發現異常。他的神志終于集中了起來,仔細地觀察著夭夭面上的身上,再三確認她眼中并沒有厭煩、嫌惡,心底才算是稍稍松快了半分。 今日他扛著冷風在外面站了一天,早就將想說的話梳理好了。 聽著瑾夭開口,他輕吸一口氣,忍著身上的劇痛,想要讓語調更為平穩一些,正要開口。 “你因何心悅我?” 瑾夭蹙著眉,唇瓣輕抿著,語氣似乎有些平淡。 她未曾臉紅,也沒有半分害羞,只是那雙透亮的眸子中透著些許疑惑迷茫。此時她的目光專注,像是要將眼前這人所有微小的情緒都捕捉到。 被那樣清澈的視線望著,陸肖原本準備的說辭全部哽在喉嚨里,連半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瑾夭將事情思量了一遍,把問題轉成更簡單的,低聲問出口:“你記憶里,我是什么樣的人?” 兩人視線交錯,陸肖看出她眸中的探究,沸騰的心頭血慢慢沉寂了下來,抿唇苦笑,胸口泛起酸澀。 他知道。 夭夭,她根本是不懂這些的。 然而,陸肖還是扔掉了事先準備好的說辭,望著夭夭怔了許久,說出了此時心底盤旋的話:“冷淡卻溫柔?!?/br> 他沒有說太多,但是語氣鄭重認真,幾乎是一字一頓。 “冷淡卻溫柔?!?/br> 同樣的幾個字,在瑾夭的嘴里滾了一圈,就顯得冰冷淡漠。她垂下眸子,纖長微卷的睫毛打下一片小小的陰影,將所有的情緒都收斂起來。 瑾夭穿了一件月白的衣裙,靜靜地站在那里,柔順的黑發披散在肩頭,本就精致到了極點的容貌,在清冷月光的照耀下,更是美得仙氣凌然。 陸肖忍著身上一陣陣翻涌的疼,朝著瑾夭露出一個笑來。 罷了。 她不懂便不懂吧。 自己滿手血污,一身罪孽,與其癡心妄想拖著她下了泥潭,倒不如挖了這顆污穢的心,做她手里最忠誠、最鋒利的刀。 這是他早就做出的決定,只不過這句“心悅已久”,他總是想要說出口的。 哪怕只能說這一次,從今往后便只能把著腌臜的心思藏下。 即便如此,他也想要說給夭夭聽。 陸肖明明一身狼狽,笑容似是清晨朝露般純凈。 瑾夭從未見他這樣的笑容,已經滑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皺眉盯著他。 她忽然想起幾天前去摘鳳蕊草,兩人僵持時,自己因著他的眼神愣了好一會兒,而后戳了他的額頭,讓他笑。 那時他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但她就覺得笑得不對。 如今看來,確實是不一樣的。 這人總是嬉笑著,卻很少真的笑起來。 倒是好看。 瑾夭的視線久久落在他的臉上,時間太長,以至于陸肖都不安起來。 “帶你去一個地方?!辫猜榛亓松裰?,目光在陸肖的身上轉了一圈,眉頭收緊,聲音沉了下去,“自己吃藥?!?/br> “好?!?/br> 陸肖不知道她要作什么,心里百轉千回,還是落不到實處,開口應了,往嘴里塞了一顆藥,而后快步跟上瑾夭。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瑾夭的身體也還未全部恢復,她的步子比往常要慢上很多,撥開雜草,帶著陸肖從院子的后面繞了過去。 院子背靠著一座山,掩藏著一道上著鎖的陳舊木門。 瑾夭從懷里取了一個玉瓶,將里面的東西滴到鎖上,竟是直接將鎖給融化了。她的動作不緊不慢,等著鎖脫落了,才一腳將門踹開。 門里面竟是一條羊腸小路,雜草叢生,不知是通往何處。 陸肖猜測自己很快要知道一些辛秘,胸口又是一陣發慌。他既覺得這是夭夭信任自己,而喜不自禁??捎謸呢藏埠芸煲o他判下“死刑”,心頭七上八下,一陣陣揪著疼。 他忍不住偷偷地去瞧夭夭的神色,想要從其中探究分毫。 瑾夭撥開半人高的雜草往前走,動作仍舊沉穩。 陸肖亦步亦趨地跟著,每走一步都是一陣撕裂般的疼,像是有人用刀子往他身上扎。他傷口的血尚未止住,被冷風吹著更有幾分發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