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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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嘉茗終于露出了一個微笑。 那很好。 他頓了頓,又重復了一遍: 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確實很好。 對了。 趙翠花看殷嘉茗臉上的表情好了一點,又接著說了下去: 我想樂樂可能也不會在酒店繼續干下去了。 殷嘉茗訝異回頭。 為什么? 他馬上想到了什么,是不是新來的經理為難你們了? 哦,那倒不至于。 趙翠花解釋道: 是樂樂最近認識了個內地的客商,來金城做生意的,人不錯,跟她也聊得來 他說著,朝人群角落一指: 喏,就那個,穿黑西裝,頭發理得很整齊的。 殷嘉茗朝趙翠花的指點看過去,果然看到人群里有個面生的男人。 那人三十上下的樣子,身材不算高,容貌只能算是樸實,打扮得卻很莊重,在一眾穿起龍袍也不像太子的年輕混混們中間,頓時就一表人才了起來。 殷嘉茗這次不笑了。 翠花。 他轉頭看向趙翠花,語氣嚴肅: 樂樂的對象,你可得好好把關,別讓她給壞男人騙了。 趙翠花心知他老大哥啥都要cao心的毛病又犯了。 行吧行吧,我一定把關,我一定好好把關。 他想了想,又說道: 茗哥,其實與其讓我給樂樂把關,還不如你趕緊洗清嫌疑,就不用像這樣東躲西藏,什么都干不了了。 殷嘉茗心說我倒是想。 可是若按阿睿告訴他的未來發展,別說冤情昭雪,他搞不好連小命都保不住。 不過他不想也不愿在趙翠花面前說喪氣話,于是換成了另一句: 就算我洗清嫌疑出來,經過這么大一樁風波瑞寶酒店以后怕也不會再歸我管了。 天色漸漸暗沉了下來。 不是日落天黑,而是雨云又濃了幾分。 顯然墓園那邊人也看出天氣是愈發陰沉了,誦經的和尚加快了法事的進度,燒完最后一筐紙便要收尾。 趙翠花雙手合十,遙遙地朝熊熊燃燒的祭火拜了三拜。 對了,說到酒店 拜完之后,他順著殷嘉茗的話題繼續說了下去: 新來的那個經理壓不住場子,我們可能很快就又要換經理了。 要換誰? 殷嘉茗問: 我認識嗎? 他本來確實只是隨口這么一問,沒想到竟然聽到趙翠花回答: 茗哥你還真就認識! 殷嘉茗轉頭,訝異地追問: 是誰? 哦,袁哥啊,管棠和那片店面的。 趙翠花撩起眼皮,謹慎地瞥了瞥殷少爺的表情,才敢提起他老爸: 聽說最近他在咱們老板那邊挺出風頭的,老板似乎有意要讓他來管咱們瑞寶酒店了。 殷嘉茗:你是說袁知秋? 他當然是知道這個人的。 袁知秋是他那便宜老爸手底下的一個干事,比殷嘉茗大上三五歲,從二十來歲時就跟著何老板做事。 有傳言說他可能也是何老板的私生子,不過兩方都沒有承認,殷嘉茗也沒見那人在家宴上出現過。 以前何老板黑白通吃的時候,袁知秋經常替他料理一些見不得光的生意,后來老板金盆洗手不再碰道上的關系了,袁知秋便被派去管何老板在棠和一帶的商店。 棠和離瑞寶酒店不遠,若是何老板有意將酒店也劃拉給袁知秋,似乎也說得過去 只是 殷嘉茗微微蹙起了眉。 他總覺得似乎有哪里不太對勁兒。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 哦,對了。 趙翠花還叭叭地說著話: 袁哥他今天應該也會過來。 這時,他伸手朝前一指: 喏,說人呢人就到了。 一輛黑色的賓利停在了墓園前,車門打開,一個黃毛從駕駛席上躥下來,替人開了門。 殷嘉茗看到一個高大的男人從車里鉆了出來,沿著墓園的階梯拾級而上。 那人一身黑西裝,穿得倒很正式,打扮十分體面。 而隨行的黃毛則顯然是個混混,上身是件黑T恤,下面配的是條洗脫色了的牛仔褲,與阿虎的兄弟們倒是一個路數。 殷嘉茗: 他心中某種強烈的即視感更鮮明了。 哎,袁哥也算有情有義了。 趙翠花在旁邊評價道: 以前他就見過阿虎一次,竟然還來參加他的喪禮,看來也是個好人啊 你說什么? 殷嘉茗猛然打斷了趙翠花的碎碎念: 阿虎見過他?什么時候的事? 第88章 17.真相03 ??? 趙翠花愣了一下。 但他熟悉殷嘉茗的神情舉止, 本身又是個機靈聰穎的,看殷嘉茗這表情,便知道事有蹊蹺。 趙翠花朝遠處正在下棺的喪禮現場看了一眼, 目光在袁知秋身上來回打轉, 竭力從犄角旮旯里將那早已記不清的記憶給挖出來。 對了具體哪天我記不得了, 但應該是七月上旬的事。 趙翠花謹慎地回憶道: 有天晚上袁哥帶人來瑞寶酒店玩, 回家的時候往自己店里拿了點東西,說是搬不動, 就讓阿虎幫忙捎了一下。 他回頭看向殷嘉茗: 這有什么問題嗎? 他們這些酒店保安, 有需要的時候幫各位大佬干點兒雜活,也就跟跑腿小弟沒什么區別,真的是再平常不過的了。 殷嘉茗的臉色卻絲毫沒有緩和: 那天只有阿虎一個人去了嗎? 嗯。 趙翠花點了點頭。 確實只有阿虎一個人。 他想了想, 又補充道: 阿虎是坐袁哥的車走的。 殷嘉茗沒有說話。 剎那間, 萬千思緒涌上心頭。 那些雜亂無章的線索亂麻般一直填塞在他的腦海中,這瞬間忽然靈光一閃, 被他揪住了解開千千結的那一枚線頭。 先前在解泰平的家里,他碰到解千愁時, 對方曾脫口而出, 不想背鍋, 就管好你的馬仔。 殷嘉茗一直百思不得其解,這跟他的馬仔又有什么關系呢? 現在細細想來, 解千愁口中的馬仔, 指的應該是阿虎。 那么,阿虎在這個案件里, 又扮演了什么角色呢? 阿虎不可能背叛他, 和主謀X一起陷害他。 那傻小子沒那個智商, 也演不出暗度陳倉的好戲。 那么阿虎只可能是在不知情中被人利用了。 而主謀X要阿虎干的事情, 其實非常非常的簡單。 他只是要讓阿虎出現在自己的身邊,再讓他的幾個同伙看到就行了。 記得葉懷睿在看到解泰平臉上的刀疤時,就覺得有些眼熟,說是有種微妙的即視感。 現在想來,阿睿眼熟的不是解泰平本人,而是解泰平臉上的疤令他辨識度極高這個情況,與阿虎極其相似。 在他們這個沒有網絡的時代,除非是整天上雜志上電視的社會名流、歌星影星,不然要知道某個你不認識的人長什么樣子,大多都只能憑口耳相傳。 殷嘉茗身為一個大酒店的經理,在金城特定群體中也算是有些名氣的。 但知道他名字的人里,絕大部分人其實并不知道他長什么樣子。 平常人們聊起他的八卦,像旁人形容殷少爺的時候,無非就是身材很高大,長得很英俊,左臂上有個紋身,花樣挺特別的,是觀音捧蓮。 然而一千個人有一千個哈姆雷特,每個人對英俊、有型都有自己的想象,這只是個很抽象的概念,十分容易混淆,也十分容易被模仿。 但丑卻能表述得具體得多。 刀疤、胎記、燒傷,這些具有毀容效果的特征,會讓人更加印象深刻。 阿虎右臉上有一片幾乎蓋住了半張臉的血管瘤,猙獰如血色的蜘蛛。 但凡聽過他的長相的,只要親眼瞅一回阿虎的臉,就能瞬間和記憶里的描述對上號,立刻便會產生他就是傳說中的某人這樣一個認知。 而阿虎是殷少爺的得力干將,也是殷少爺常常帶在身邊的人,這是眾所周知的事情,哪怕有人確實不知道,找人打聽打聽也就曉得了。 如此一來,主謀X只要讓同伙們產生一種錯覺,阿虎是自己的跟班,就行了。 他甚至不需要讓阿虎跟那些人碰面?;蛘哒f,不照面才更不容易穿幫。 主謀X只要讓對方看到阿虎對他畢恭畢敬,在自己身邊晃悠一下,他的同伙們就能認出阿虎,并自然而然產生了阿虎跟著的一定是殷嘉茗這個聯想。 想必刀疤臉的解千愁正是被主謀X這一招給騙了,才會在看到殷嘉茗的瞬間想通其中的關竅,同時惱羞成怒脫口而出那句管好你的馬仔。 原來如此。 殷嘉茗用只有自己能聽見的聲音喃喃低語。 至于為什么要殺了阿虎,也是同樣的理由。 因為阿虎是人證,他知道主謀X姓甚名誰。 若是日后萬一有哪個劫匪落網,那么對方必定會告訴警方,殷嘉茗不是主謀,主謀其實另有其人。 而警方只需要順著落網劫匪證詞里阿虎曾經出現在假殷嘉茗身邊這么一個細節,再招來阿虎細細盤問,必然能盤出主謀X的真正身份。 只有死人才能永遠保守秘密,所以阿虎必須死。 好簡單也好陰毒啊。 趙翠花耳尖,聽到殷嘉茗的自語,湊過來,茗哥,你說什么? 殷嘉茗沒有回答他,反而朝人群中的袁知秋抬了抬下巴,反問道: 你覺得,我跟他,像嗎? 你是說跟袁哥? 機靈如趙翠花者,其實已經隱約明白了殷嘉茗的意思。 只是他不知前因后果,更不知殷嘉茗已掌握的線索,一時半會兒只覺震驚無比,內心驚濤駭浪,臉上的表情也快要繃不住了。 呃 趙翠花的視線一會兒落在遠處的袁知秋身上,一會兒又投到殷嘉茗臉上,來來回回數次,才訥訥道: 你倆的身高確實差不多,體型也有點像不過你比他帥多了!但是 他咽了口唾沫,平日能言善道叭叭不停的伶牙俐齒,這時竟有些卡殼了,但是 殷嘉茗冷冷一笑,把話接了下去: 但是,如果cao作得當,要冒充成我,也不是難事,對吧? 趙翠花驚訝地張大了嘴,像條金魚一般,只會抽氣,不會吱聲了。 殷嘉茗冷冷一哂。 其實,當他意識到袁知秋就是主謀X以后,許多先前想不通的矛盾之處,也迎刃而解了。 袁知秋一開始做的就是兩手準備。 他假扮成殷嘉茗,不止單純為了那幾百萬的珠寶,更是從一開始就打了要栽贓嫁禍的想法。 或許袁知秋由始至終就沒打算遠遁他國。 因為不跑比跑能讓他得到更多的利益。 某種意義上說,袁知秋和殷嘉茗是競爭對手。 若是殷嘉茗替他背了搶劫殺人的罪名,他不止能吞下幾百萬的珠寶,還能從中得利比如說,他立刻就要接手的瑞寶酒店。 所以袁知秋要殺了阿虎,以及與案件相關的所有知情人,甚至是他的同伙。 在自己家里被勒斃后假裝上吊自殺的銀行安保經理戴俊峰。 在劫案發生后不久就被殺且埋尸荒野的司機司徒英雄。 在小巷里被亂刀穿身而死的阿虎。 還有在家中被殺后躺在衣柜里默默腐爛的前渠道設計師解泰平。 若非解千愁并不那么容易找到,或許也已成了袁知秋的手下亡魂了。 現在袁知秋的同伙,還有相關證人都已經死光了。 殷嘉茗實在想不出來,還有什么辦法能指證袁知秋才是真正主謀 茗哥? 看出殷嘉茗的臉色越來越陰沉,仿若天空層層壓下的烏云一般,趙翠花也有點兒不知所措了。 那現在,怎么辦? 其實殷嘉茗也沒想清楚應該怎么辦。 就在這時,趙翠花的傳呼機忽然響了起來。 他連忙按開一看,發現竟然是袁知秋的跟班黃毛發過來給他的。 對方的留言十分簡單,只有一句話: 【要封土了,你在哪兒?速到!】 原來黃毛見趙翠花沒到場,竟然還特地到陵園門口,用投幣電話給他傳了消息,讓他快點趕來。 趙翠花抓著自己的傳呼機,臉色愈發精彩了。 若是先前什么都不知道的時候,趙翠花或許還會覺得是黃毛仗義。 但現在他對袁知秋已經產生了深刻的懷疑,再看袁哥的跟班給他傳的留言,就怎么想怎么可疑了。 咱們又不熟??! 趙翠花暗自叨叨: 若是他的兄弟們來催也就算了,怎么你一個跟咱們沒什么交情的別家老大的馬仔,竟然還會那么在乎喪禮上誰到了誰沒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