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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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此刻,一個才十七歲的小姑娘在他面前嚎啕大哭, 崩潰欲絕,葉懷睿完全麻爪,不知該如何是好。 他只能蹲在姑娘面前,一邊遞紙巾一邊重復著別哭了這句話。 哭濕了三張紙巾之后, 嘉兒終于慢慢止住了眼淚。 她請葉懷睿坐下,又讓幫傭給客人泡茶,自己則陪坐在旁, 抽抽搭搭著努力平復情緒。 葉懷睿也不催她, 只趁喝茶的功夫, 仔細打量這間木屋的客廳。 客廳的家具樸素且略有些陳舊,起碼得是二十年前的款式了, 而且幾乎沒有生活必需品之外的裝飾物, 乍看起來簡直像穿進了九十年代的舊劇片場一樣。 大約是考慮到承重的需求,木屋的屋頂比一般的樓房要低矮一些, 葉懷睿這種比較高挑的個子不免感到有些壓抑。 加之客廳很大,窗戶又開得小,室內照明不足, 大白天的也得開燈, 偏黃調的燈光再配上女孩兒壓抑的抽噎聲, 氣氛頗為凝重。 又過了十分鐘,當葉懷睿喝完一杯茶以后,嘉兒終于冷靜了下來。 對不起。 女孩兒側身背對葉懷睿,最后一次擤掉鼻涕,草草收拾干凈臉上的狼藉,這才轉過來,為自己的失儀向客人道歉: 我心里難過,忍不住就 葉懷睿忙道不要緊。 不過剛才那群人是怎么回事? 雖然他不是為了解家的八卦來的,但了解當事人的困境有利于找到突破口,這是他平日旁觀黃警官等人調查時偷師到的一點刑偵技巧。 他們是你的親戚嗎?想買下這家農場? 嘉兒點點頭。 然后她用不算太熟練的金城方言向葉懷睿講述了她目前遭遇的難題。 剛才那些人是她祖母杜娟的族親,她得稱一句叔伯的那種,平常沒有多少交情,只有在打秋風時才會出現。 這些年她的祖母、老爸、大伯、嬸嬸和堂哥相繼過世,邦特農場便成了她的財產。 于是這些叔伯便趁機欺負她孤女一個,年紀又小,難以頂門立戶,想要從她手上低價買下農場,又或者退而求其次,給女孩介紹結婚對象,通過婚姻將農場搞到手。 早前嘉兒在學校讀書,農場委托給經理和雇農打理,這群人堵不著她,好歹讓她安穩了三年。 然后現在她學業結束,人也回了農場,這些人便像聞到了血腥味的鯊魚,在她周遭游弋不去,隔三差五就組團上門,來回都是那兩句話:賣了農場,或者跟某個他們覺得不錯的小伙兒結婚。 還真是哪個時代哪個地方都有這種欺凌孤兒寡母的垃圾! 葉懷睿心想。 這時,嘉兒說得傷心了,抬手擦了擦微微濕潤的眼睛。 可是,我不想賣了農場,也不想跟他們介紹的男人結婚。 女孩兒說道: 這里是我長大的地方,憑什么讓我走! 她用力地攢緊手里的紙巾。 而且,我爸和我大伯他們的案子,還沒查清呢!我不甘心! 看嘉兒終于說到了重點,葉法醫表情凝肅,幾乎是立刻就進入了工作狀態。 嘉兒。 葉懷睿對女孩兒說道: 你能詳細跟我說說你們家發生的那些意外嗎? 嘉兒吸了吸鼻子,點了點頭。 然后她開始以親歷者的角度,向這個第一次見面的陌生法醫訴說自己家遭遇的那些古怪意外。 四年前,當時我還在讀初中。 嘉兒一邊努力回憶,一邊盡量還原當時的情況。 那時,我爸爸經常會到城里和幾個朋友聚餐 2017年的3月8日,解泰平的次子,嘉兒的父親解南,和往常一樣到清邁城中訪友。 若是按照往常的習慣,他會在晚飯后,也就是九點左右與各位友人告別,搭乘出租車或是野雞出租車返回郊區的農場,到家時間大約在十點后半,十一點之前。 然而那天晚上,家人等到凌晨也還沒見他回來,打他的手機也無人接聽,不得已他們只能報警,同時請親戚朋友幫忙一同尋找。 這一折騰就到了次日清晨。 一輛拉貨的電動三輪車路過某條公路時,發現了躺在路基下方的解南的尸體,司機匆忙報了警。 警察說,我爸爸是死于車禍的 回憶父親出事時的情景對嘉兒來說非常痛苦。 但這個十七歲的小姑娘卻意外的堅強,敘事條理分明,細節清楚詳盡。 嘉兒告訴葉懷睿,發現解南遺體的地點就在距離農場大約也不到五公里,是從農場到清邁的必經之路。 警方在解南的尸體上發現輪胎碾壓的痕跡,且身上酒氣濃郁,前胸還沾著嘔吐物。 再結合當時路面的輪胎剎車痕,他們推斷解南可能是在回程途中,因為醉酒嘔吐之類的原因提前下了車,在公路徘徊時不幸遭遇了車禍。 肇事司機因害怕擔責,將解南的遺體推到了路基下方的雜草叢里,才導致夜間無人注意,直到清晨才被路過的三輪車發現。 聽到這里,葉懷睿抬了抬手,示意嘉兒稍停一下,然后提出了自己的疑問: 警方為什么會覺得是車禍,而不是搶劫殺人一類的惡性事件呢? 就葉懷睿所知,暹羅并不是治安很好的國家。 若是在夜深人靜、沒有監控的郊外發生殺人搶劫之類的案件,一點都不值得大驚小怪。 因為我爸爸他身上的東西沒有少。 嘉兒回答: 錢包、手機、手表、金鏈都在。而且那天他和朋友打牌贏了八千銖,都在錢包里,一分錢沒丟。 原來如此。 葉懷睿點了點頭。 確實,搶劫必須為了求財。 既然犯人有時間把尸體推到路基下,那也必然有時間搜刮財物。 死者身上一件東西沒少,那么搶劫殺人的可能性便趨近于零了。 于是葉懷睿又問: 那么,你為什么覺得你父親的死因很可疑? 警方說我爸爸那晚是喝醉了。 嘉兒接著說道: 可是我們后來問過那天跟他一起聚會打牌的朋友,他們都記得,我爸爸那天晚上應該只喝了三四罐啤酒。 女孩說著,朝沙發斜后方的柜子一指。 葉懷?;仡^一看,看到一個原木色的柜子,透過透明的玻璃門,可以看到大小酒瓶塞了半柜子。 我爸爸和我大伯都愛喝酒,這些都是他們在世時的收藏。他們兩人的酒量都很好,才三四罐啤酒,怎么可能喝得醉? 葉懷睿明白了。 警方說解南身上酒氣濃郁,前襟還有嘔吐物,判斷他死時處于醉酒狀態。 但女孩卻說她父親常年習慣飲酒,酒量不錯,不可能被三四罐啤酒灌醉。 難怪嘉兒會覺得死因有可疑。 葉懷睿琢磨著不知暹羅警方當時有沒有給死者留血樣做檢查,若是能看到有關酒精濃度的血檢報告就好了。 那么,如果你的父親當真不是死于車禍,又會是什么原因呢? 葉懷睿不知面前這個小姑娘知不知道她祖父當年做下的大案,以及劫案相關贓物贓款的去向,所以決定旁敲側擊,以詢問死因加以試探。 嘉兒搖了搖頭。 我不知道 女孩兒看向葉懷睿的雙眼里透出濃郁到幾乎化不開的悲傷和茫然,表情不似作偽。 我爸爸他人挺好的朋友很多,也沒聽說跟什么人結過仇。 嘉兒喃喃低語: 我實在想不通有什么人會想要害他 說到這里,她的話梗在了喉嚨口,再也說不下去了。 總之 女孩用力地吞咽了一口唾沫。 她的金城方言說得不是太好,詞匯量不足以表達過于復雜的意思,心中許多想法想說,又怕詞不達意,最終只能歸結成最簡單的一句: 總之,警察說,我爸爸他,是被車意外撞死的 葉懷睿卻聽懂了她的未競之語。 確實,從暹羅警方的角度,解南的死更符合車禍意外的邏輯。 死者生前大量飲酒。處于醉酒狀態的人常常會做出許多不理智的行為。 這很可能就是他為何深夜獨自在距離自家不足五公里的公路上徘徊的原因,并且最終導致了意外。 而沒有監控又沒有目擊者的郊區公路,交通肇事逃逸的案例時有發生。 加上死者身上有被輪胎碾壓的印子,財物沒有丟失,這些都符合交通意外身亡的特征。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點,連家屬自己都說不出有誰會跟解南過不去沒有嫌疑人也沒有犯罪理由,警察不可能給你大海撈針去找一個很可能壓根兒不存在的兇手。 所以,即便至今未曾找到肇事逃逸的司機,但在警方那兒,解南已經是交通意外身亡了。 第77章 15.旅程05 葉先生。 這時, 嘉兒抬頭看向葉懷睿,可憐兮兮地問道: 你覺得,我爸爸他真的是車禍身亡嗎? 既然小姑娘坦誠相待,葉懷睿也不想騙她。 他老實地回答: 現在的證據還太少了, 我也不能肯定。 嘉兒眼中的神采頓時暗淡了下去。 其實我知道警察沒必要騙我們。 女孩兒低聲嘟囔, 可我就是不甘心怎么偏偏我們家這么倒霉, 一個接一個的 她的眼眶又再度濕潤了起來。 不過這一回,嘉兒沒有哭。 姑娘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對葉懷睿露出一個苦澀的笑容: 你知道鄰居都是怎么說我們的嗎? 葉懷睿其實大概能猜得到, 不過還是搖了搖頭。 他們說,我們家一定是作孽太多,才會接連遭報應 嘉兒咬住嘴唇, 眼神那叫一個委屈。 可是我們明明什么都沒做 葉懷睿心中有了計較。 暹羅民眾普遍信佛,廟宇林立, 頗流行輪回轉世、因果報應之說。 在暹羅長大的華裔女孩嘉兒多少受了本地宗教氣氛的熏陶,家里也供奉著香案佛像, 逢年過節也會到寺廟里燒香還愿。 嘉兒一直覺得自己家平日里矜貧恤獨、行善積德,從來不曾與人為惡,怎么就成了鄰里口中的作孽太多了呢? 她越想越委屈, 越委屈越生氣, 一張小臉憋得通紅,眼淚汪汪的樣子頗為引人憐惜。 而葉懷睿一直注意著嘉兒的表情。 身為法醫, 他自然也是學過犯罪心理學和法醫精神病學的, 即便他主攻的不是精神行為鑒定方向, 但他在這方面的相關知識, 應付一個未成年的小姑娘已是綽綽有余了。 就他從進門到現在的觀察所得, 葉懷睿覺得, 嘉兒應當沒有說謊。 除非她小小年紀演技就好到能角逐小金人,不然嘉兒怕是對當年之事確實一無所知包括她祖父解泰平是金城大劫案的參與者,以及贓物贓款的去向。 這就意味著,即便葉懷睿在她面前揭開當年的真相,嘉兒恐怕也無法提供任何線索,反而可能引起她的敵意,把好不容易建立的信賴全盤打碎。 還不到攤牌的時候。 葉懷睿心想。 那么,你能跟我說說你大伯、嬸嬸、堂兄和祖母離世時的情況嗎? 嘉兒深呼吸了幾次,努力平復情緒。 好。 她點了點頭: 不過,我大伯和我堂哥的事,我可能知道得也不太多。 姑娘告訴葉懷睿,在她的爸爸過世以后,她還要回學校讀書,所以農場里就只剩下她久病難愈的祖母杜娟,所以她的大伯就時常會過來照應一下。 葉懷睿再度抬手,示意嘉兒稍停一停,等等。 他問。 我知道杜娟女士一直久病在床,一個人一定無法自理,對吧? 看到女孩點頭,葉懷睿又問道: 那你不在家的時候,是誰照顧她的? 嘉兒哦了一聲。 我們請了保姆和護理,還有平常農場的工人們也會幫忙。 回憶往昔,嘉兒表情愈發落寞。 后來大伯和堂兄死了,奶奶沒過多久也跟著去了我才把保姆和護理都辭掉了,連工人也走了不少。 葉懷睿明白了:原來是這樣。 接下來,嘉兒說的故事,和葉懷睿從黃警官那兒得到的情報差不多。 四年前,也就是2017年的7月上旬,杜娟女士在一場夏雨后感冒,慢性阻塞性肺疾病加重,需要在家里臥床休息。 于是解東便帶著當時??飘厴I不久的兒子Timmy來農場小住,陪伴老人,順帶打理農場事務。 結果12號那天,解東晨起出門,溜達到附近的集市,買了些蔬菜水果,以及一袋子雜魚,帶回家自己做了午飯。 葉懷睿問: 我看你們好像有聘請幫傭吧,幫傭不負責做飯嗎? 平常是有人做飯的。 嘉兒回答: 不過那時農活比較忙,幫傭和工人中午都忙得很,而且我大伯也不喜歡幫傭的手藝,所以在農場時就經常自己下廚了。 那日杜娟女士身體不適明顯,氣喘得厲害,沒有胃口,吸了氧吃了藥以后就早早睡下了,沒有吃午餐。 所以中午的咖喱雜魚煲,是解東和Timmy兩個人吃的。 清邁并不靠海,這里的魚鮮也多是河魚。 不知怎么的,那日的雜魚里,竟然混入了兩條河豚。 因為解東沒有處理河豚的知識,所以他只是像宰殺普通的淡水魚一樣,刮鱗剖腹去膽去腸就放進煲里一鍋燉了,連劇毒的肝臟和卵巢都沒有去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