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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茗哥,你多保重。 趙翠花和阿虎都沒問殷嘉茗這幾天躲在哪里,之后又打算去往何處,只鄭重和他道別: 我們都相信你! 與此同時,2021年的同一天,7月30日,早上十點十五分。 葉懷睿、章明明和歐陽婷婷趕到了發現白骨的地點。 三人下車的時候,現場已經拉起了隔離帶。 一個警官遠遠就朝他們招手:Dr.葉,這邊這邊。 正是他們前兩天才見過的黃警官。 什么情況? 葉懷睿三人穿過隔離帶,朝黃警官走去,尸體在哪里? 喏,這兒呢。 黃警官朝前方一指,今天早上剛剛挖出來的。 葉懷睿順著他的指點往前看,便看地上挖開了一個坑,坑邊露出一塊臟兮兮的塑料布,塑料布下隱約還有什么東西。 仔細一問,他們才知道事情是這樣的。 發現尸體的這片荒地屬于芙蘭村所有,土質不太好,離村子和主干道又不算近,賣地皮都乏人問津,就一直丟荒多年,沒怎么開發過。 上個月村里有人打算在這里投資挖個魚塘,便請來施工隊,又選了個良辰吉日破土動工。 沒想到才挖了一天,就挖出了一具尸體。 尸體是包裹在一塊紅白藍三色的篷布里的,明顯在地下埋了不短的一段時間,已經爛得只剩一把骨頭了。 但這篷布裹尸的架勢,怎么看都不像是正常下葬的模樣,施工隊立刻就慌了,打電話報了警。警察也覺得現場十分可疑,就通知了法醫到場協助調查。 施工隊這警報得果決,尸體大半還埋在土里。 葉懷睿三人先對現場環境進行了一番仔細的勘察和記錄,然后就得動手將尸體給挖出來了。 他們小心地挖開掩埋尸骨的泥土,很快發現了一個重要的情況。 這具白骨被埋在了地底下大約一米左右的深度,呈平躺的姿勢,頭朝東南,腳朝西北。 尸體身上穿了一件極其普通的襯衣和一條水洗牛仔褲,鞋子是款式老舊的男士塑膠涼鞋。 這身衣服在泥里埋了不短的一段時間,襯衣的布料被水浸蟲咬,已經爛成了布條兒。 至于蓋在尸體上的那張紅白藍三色的篷布倒是保存得十分完好。只是它顯然沒有大到足以將一整具尸體包裹起來,所以尸體的雙腳幾乎完全露在了外面,連帶鞋子也不知為何丟失了一只。 黃警官問葉懷睿: 能看出這人死多久了嗎? 葉懷睿放下手里的鏟子,喘了幾口氣。 他的體能實在相當不咋樣,挖了這半天土,手臂已經開始發酸了。 尸體已經白骨化,軟組織完全干涸,起碼埋了得有十年以上了。 葉懷睿說著,蹲了下來,用戴著手套的手指點了點死者下頜右側的第一磨牙。 這里,看到了嗎?一只金牙。 他對黃警官說道: 這種合金材質的假牙已經淘汰很多年了,我想多半是八九十年代的東西。 嚯! 黃警官說道: 這是不是意味著人已經死了得有二、三十年了? 葉懷睿笑了笑:這倒還不好說。 唉!在地下起碼埋了十年??! 黃警官站起身,嘆了一口氣: 別的不說,光是要確定這人到底是誰就很不容易了吧? 這種白骨化的尸體最困難的便是認定死者的身份,時間越是久遠就越是如此。 老實說,警察也很怕碰到這種無頭公案,因為調查起來實在是非常艱難,還不一定能查出個子丑寅卯來。 不過再難也得查。 葉懷睿笑著安慰黃警官: 起碼,這具白骨保存得相當完整,這就給我們省了很大的力氣了。 野外尸體的現場勘查是很花時間的,加上葉懷睿他們挖掘、收集、清點和提取尸骨和其他樣本的功夫,等白骨尸送回司法鑒定化驗所時,已經是下午四點半了。 葉懷睿惦記著殷嘉茗那邊的情況,本想一下班就直接回家的,可現在忽然來了新案子,葉懷睿也只能先將白骨尸安置妥當再說。 他們將白骨尸放到了一張空置的解剖臺上。 尸體被掩埋的時候外面裹著一張篷布,所以尸骨挖出來時基本上保持著入土時的樣子,連最容易丟失的指骨也一塊不少。 葉懷睿小心的拆開那塊紅藍白三色的防水篷布,將整具枯骨完全暴露出來。 刷子和樣品袋。 他朝歐陽婷婷吩咐道。 姑娘利落地遞過他要的東西。 葉懷睿小心地掀開死者的襯衣,將尸骨腰部位置的泥土掃下來,裝進了樣品袋中。 看樣子,是謀殺沒錯了。 章明明在旁邊一邊拍照,一邊下了評判。 確實,雖然死者所穿的襯衣已經朽爛得一塌糊涂,但右胸處明顯有一個規整的圓形孔洞那是子彈留下的痕跡。 死者是中槍而亡的。 可惜葉懷睿他們脫掉了死者的襯衣之后,在襯衣的右背又發現了另一個破洞,二者高度相當,大小相同,彼此剛好可以完全重疊。 這就意味著要了死者性命的那顆子彈造成的是一處貫通傷,且最具鑒識價值的彈頭沒能留在死者的體內。 另外,葉懷睿還在死者的襯衣口袋里找到了幾張紙鈔,又在牛仔褲的后袋中翻出了兩枚硬幣和三個賭場的塑料籌碼。 那幾張鈔票是對折后塞在前胸內側的口袋里的,與尸體同在地下埋了超過十年的時間,早已腐爛霉變得不成樣子了。 加之最近又經常下雨,泥土吸飽了水分,連帶著紙張纖維都被浸透了,幾乎與襯衣的布料黏連在了一起,很難剝離開來。 葉懷睿怕損壞了這些脆弱的紙幣,不敢硬揭,只能先將襯衣的整個口袋剪下來,放到旁邊晾一晾再說。 到此,這具白骨便算暫時安置妥當了。 接下來,法醫們還要對它進行檢查、清理、清洗、浸泡、晾干,最后在進入鑒定流程。 不過這都不是短時間內能干完的活兒,也沒必要爭分奪秒。 好了。 葉懷睿抬頭看了看墻上的時鐘,已經是六點四十五分了。 他對陪自己加班到現在的章明明和歐陽婷婷笑了笑: 剩下的,明天繼續。 第21章 5.夜探06 葉懷睿趕回家時,時間已快到八點了。 他一路小跑沖進地下室,伸手就去開書桌的抽屜。 因為實在過于緊張,葉懷睿的手一直在抖,第一把時竟然沒能握牢把手。 葉懷睿深吸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 第二次,他拉開了抽屜。 一本字典端端正正的擱在抽屜里,是他以前從來沒見過的八十年代版葡文字典,字典上還放著一張對折的口紅廣告。 咚。 葉懷睿真切地感受到了何謂心頭大石落地。 他先將廣告紙取出,打開一看,發現背面是殷嘉茗寫給他的留言。 殷少爺在留言中簡短交代了自己在戴俊峰家里找到的兩樣東西紙灰和砂礫。并告訴葉法醫,它們分別夾在了字典封皮頭尾兩頁的襯紙中。至于具體細節,待能說話時再細述。 葉懷睿這才將字典從抽屜里拿出來。 對葉懷睿來說,他和殷嘉茗的對話是昨天發生的。 但對這本字典而言,它和它里面夾帶著的東西卻在抽屜里呆了整整三十九年。 葉懷睿戴上手套,小心翼翼地翻開封皮,隔著襯紙看了看里面的紙灰,覺得它們太過脆弱,實在不像經得起折騰的。 未免破壞這些得來不易的物證,他決定先不要隨便亂動,而是把字典帶回所里,在條件更專業、工具更完備的環境里再把它們取出來。 今天從下午開始就十分悶熱,好似隨時都要下雨的樣子。 但這場雷暴雨愣是從午后憋到深夜,直到將近十一點,葉懷睿才聽到一聲沉沉的雷鳴。 他急忙下樓,直奔地下室。 喂,殷嘉茗! 伴隨著雨點敲擊窗戶的聲音,葉懷睿叫了殷嘉茗的名字。 【阿睿?!?/br> 隨即,他聽到了對方的回應。 葉懷睿頓覺安心了許多。 你昨天晚上到底做了什么? 他問殷嘉茗: 怎么去了那么久? 【唉,說來話長】 殷嘉茗的聲音透出一種精疲力盡的滄桑感,【我今天差點兒就回不來了?!?/br> 接著他將自己夜闖戴俊峰住過的出租屋,又因為找證據太過仔細而耽擱到天亮,出門時被鄰居發現,引來警察追捕的經歷簡單向葉懷睿說了一遍。 葉懷睿聽得心有余悸。 確實,只差一點,殷嘉茗就要被警察抓住了。 他這只蝴蝶原本只是想扇一扇翅膀,看能不能查出當年兇案的真相,沒想到才剛扇了一下,居然差點兒就把當事人給直接扇沒了。 你 葉懷睿抿了抿嘴唇,心中略有些遲疑。 殷嘉茗卻已先開口問道:【嗯?你想說什么?】 我想說,你還是小心一點。 葉法醫想了想,還是決定勸一勸殷嘉茗: 這次以后,警方的布防一定會更加嚴密,尤其是你身邊的人,趙導演和阿虎他們 他思考了一下措辭: 我覺得你還是盡量不要離開密室比較好。 【那得看葉法醫你能不能替我洗刷冤情了?!?/br> 殷嘉茗哈哈笑了起來: 【而且,萬一你還需要我出門幫你收集證據呢?】 葉懷睿本想反問一句你還敢出門嗎? 但又想到說不定還真有這么一日,現在把話說得太滿也不太好。 于是葉懷睿只能一邊想著若是真有那么一天,一定得叮囑這家伙更加小心才行,一邊清了清嗓子,先說正題。 他正色道: 你到底在戴俊峰家里發現了什么? 原來如此。 葉懷睿聽完殷嘉茗的解釋,點了點頭: 你的想法確實很有道理,那些紙灰搞不好或許真是什么重要的文書。 殷嘉茗在戴俊峰的遺物里找到了包括離婚協議書在內的另外三封信,說明戴俊峰平常沒有銷毀文書的習慣或者說,沒有銷毀所有文書的習慣。 而充當煙灰缸的曲奇罐也不是個合格的燒火器皿。它內部空間太長太窄,紙張在里面很容易燃燒不充分。 綜合這兩點,殷嘉茗的懷疑就變得很靠譜了要么就是那是一份與從前不同的,戴俊峰覺得他必須要燒掉的文書;要么就是有人闖入了戴經理的出租屋,匆匆燒掉了什么對自己不利的證據。 而且殷嘉茗還在沒燒完的碎紙片上辨認出了y,21s這幾個字母,確實很像July, 21st,也就是7月21日。 而那天恰好是劫案發生的日子。 同一日,戴俊峰的被人發現吊死在自己家中。 【說到這個】 殷嘉茗問: 【你知不知道戴俊峰的具體上吊時間?】 我只能查到房東發現戴俊峰的尸體后報警的時間,還有警察趕到現場的時間。 葉懷睿反復看過卷宗多次,已經將整個案件的細節記得滾瓜爛熟,連回憶也不用,張口就能回答。 房東是在7月21日早上七點五十四分報的警,警察大約在二十分鐘后到達現場。 【哦,就算戴俊峰是在七點五十分前自殺好了?!?/br> 殷嘉茗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抄的筆記: 【那個中槍的小混混是五點五十二分才醒過來的,從他蘇醒到戴俊峰死亡也不過才過了兩個小時】 是的,太快了。 葉懷睿說道: 你們當年沒手機沒網絡沒微博,消息可沒現在這么靈通 殷嘉茗:【手機是什么?網絡是什么?微博又是什么?】 這不重要! 葉懷睿果斷打斷他: 關鍵是,就算戴經理因工作不力而打算自殺,也不該那么早就行動的,對吧? 殷嘉茗其實對三十九年后的未來非常好奇,但迫于只有暴雨時才能對話的時間限制,只能按耐住自己的好奇心。 【沒錯?!?/br> 他將關注點拗回正題上: 【就算是最早報道劫案的《早晨新聞》也得七點才開播,播完都八點了。戴俊峰的死志是得多果決,新聞都還沒結束呢,人就已經寫好遺書上了吊了?】 是的,這確實不合常理。 葉懷睿很同意殷嘉茗的想法: 除非 殷嘉茗問:【除非什么?】 葉懷睿說道: 除非他早就知道,有人會在21號那天動手搶銀行。 【對吧???】 殷嘉茗的雙眼頓時亮了起來: 【那你覺得那張紙我是說,曲奇罐里的那些紙灰,會不會有什么線索?】 他提出了一個很異想天開的想法: 【用你們那時候的技術,應該可以恢復紙灰上的文字吧?】 葉懷睿不敢在家里處理那些脆弱的紙灰,所以只是隔著襯紙看了一眼,不太確定紙灰的炭化程度和保存情況,只能回答一句:我會盡力的。 沒能得到肯定的回答,殷嘉茗不免有些失望。 畢竟花旗國69年都能登月了,殷少爺覺得,再過個四十年,人類都該在火星建城了,鐵定得有那種一掃就能將毀壞的文件復原的神奇工具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