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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宮闕有貪歡在線閱讀 - 宮闕有貪歡 第73節

宮闕有貪歡 第73節

    蘇曜滯住。

    陳大夫?陳賓?

    他依稀想起了什么。

    再抬眼時,面前的那個“她”已不見了。

    可他的手還暖著,有股力量緊緊地攥了攥,他又聽到她的聲音:“你忍一忍啊……”

    蘇曜孤零零地立在院中,聽著這個聲音,想找到他:“母妃?”

    “我在?!?/br>
    他只聞其聲不見其人,心下焦灼,急切地四處張望:“顧……顧燕時?!?/br>
    顧燕時啞然。

    她從未被他這樣連名帶姓地叫過,不大自在地抿了抿唇:“別叫了,在呢?!?/br>
    她垂眸想想,感覺他這像是夢魘,再度轉頭與陳賓打商量:“陳大夫,若他一時沒什么大礙,您可否暫且回避?”

    陳賓掃了她一眼,就一語不發地往外走去。

    蘇曜并非“沒什么大礙”,只是他一時也幫不上什么忙了。

    這小太妃若能讓他舒服些,也好。

    顧燕時說完那句話臉頰就熱了,低頭靜等著陳賓出去,直等聽到關門聲才松了口氣。

    她看看蘇曜,踩掉繡鞋,鼓起勇氣上了床,鉆進被子,然后抱住了他。

    他真的好冷。

    其實屋里炭火很足,他身上還壓了兩床被子,她不懂他怎么能冷成這樣。

    “你難受是不是?”她輕聲問。

    蘇曜抬眸張望四方,余光中人影驟現,他猛地低下頭。

    她不知何時又出現在眼前,伸臂抱著他,仰著頭問。

    他怔了怔,心下欣喜,干巴巴道:“還好……”

    “你能聽到呀?”她聲音中有了笑,繼而安靜了一瞬。

    良久,又說:“你要好起來啊?!?/br>
    他無聲了半晌。

    “嗯?!?/br>
    立在院中的蘇曜再度抬起了眼睛。

    望著昏暗的天色,他忽而意識到這應是一場夢。他想醒過來,迫著自己一分分地提起神,很快,一陣頭疼席卷而過。

    他吸著涼氣皺眉,神思一松,就又要墜回夢境。

    他不甘心,緩了一緩,再度竭力轉醒。

    不知費了多少工夫,他幾乎覺得渾身的力氣都要用盡了,眼皮終于短暫地抬了一下。

    顧燕時正盯著他發呆,見狀驚坐起身:“陛下?!”

    蘇曜身心俱疲,雖聽到了她的話,卻過了許久才應:“嗯?!?/br>
    一字而已,他轉瞬覺得身邊驀然一空。

    顧燕時翻身下床,跌跌撞撞的往外跑:“陳大夫!”她既想喊又怕吵到他,聲音在一個“陳”字之后陡然壓低,推門的聲音也輕下來。

    “怎么了?”蘇曜聽到陳賓驚問。

    又聽她說:“好像……好像醒了?!?/br>
    接著,便又是腳步匆匆。

    他耳聞她折回床邊,心下一哂,就竭盡力氣又想睜眼。

    陳賓伸手在他腕上一叩,沉吟些許,連聲感嘆:“醒了就好……醒了就好。陛下別急,多歇一歇?!?/br>
    好。

    他心底應著,但省下了這份力氣,用來喚她:“母妃?!?/br>
    “在的在的?!鳖櫻鄷r連聲應著,坐回床邊,臉上的喜色遮掩不住,“你別喊啦,我在這里陪著你?!?/br>
    說著她又往被子里一探,他感覺一只柔軟的小手攥過來,想反手握住,可實在沒什么力氣。

    .

    蘇曜前后緩了足有兩刻氣力才恢復了些,他再度嘗試著緩緩睜眼,一時只覺陽光刺目。

    一張笑臉很快撞入視線:“可好些了?”

    他盯了她兩息,笑了一下:“我不是說了,母妃不要進來?”

    “陳大夫讓我來的呀?!鳖櫻鄷r仍舊禁不住地唇角上揚,頓了頓,又道,“你醒了就好,管這些閑事做什么?!?/br>
    她說著,又攥了攥他的手。他手上的溫度好似恢復了些,雖依舊很冷,但已不那么嚇人。

    蘇曜仍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看。

    他好像第一次見到有人會因他大病初愈這樣高興。

    顧燕時見他怔神,不知他在想什么,只道是剛醒的惺忪,溫聲問他:“可有什么不適么?陳大夫在呢?!崩^而又轉身問陳賓,“現在可能喝水了?”

    “能了?!标愘e點一點頭,“也可吃些清淡的東西?!?/br>
    她聞言轉回臉:“我去給你傳膳來吧!”

    語畢她就要起身,手卻被他反握住。

    “……別走?!彼粫r又想起了夢里的無助,頓了頓,輕道,“不餓?!?/br>
    “那就晚些再吃?”她說。

    他嗯了聲,揚音:“張慶生?!?/br>
    張慶生打從聽聞他醒了就在豎著耳朵等吩咐,聞言即刻入內:“陛下!”

    “傳林城來?!碧K曜吁了口氣。

    “諾?!睆垜c生一揖,顧燕時喚住他:“張公公?!?/br>
    他駐足,顧燕時道:“勞煩去稟太后一聲吧。就說陛下此番遇刺時中了毒,此時毒已解了,讓太后放心?!?/br>
    張慶生聞言看向蘇曜,見他無甚反應,躬身又應:“諾?!?/br>
    蘇曜默然以對。待張慶生退出去,顧燕時轉回頭,他臉上已又浮出笑意:“著急趕我走?”

    “……怎么這樣說?!彼烀紲\蹙,輕聲細語地同他解釋,“總要讓太后知道呀。再說……你確也不好一直住在靈犀館里。你不知道,這般的宮人遠不及洛京那邊嘴巴嚴,你若在這里住得久了,朝臣們早晚要知道的?!?/br>
    還不是要趕他走?

    他自顧自笑笑,攥著她的手更緊了些。

    林城在一刻后趕到了靈犀館,他如昨日一樣趕得氣喘吁吁,沖進屋的時候臉上卻掛著喜色:“陛下!”

    定睛看見蘇曜當真醒了,林城驀地松氣。復又提步往屋中走了幾步,他冷不丁地注意到放在茶榻前的小院。

    那套小院子顧燕時與蘇曜昨日玩了許久,晚上也未叫人收起,仍在那里放著。

    院中現下正是雪景,桌上的幾只盒子也都是打開著,零零散散的小家具、小花木擱在其中。

    林城的視線不禁一滯,看向顧燕時,神情復雜難言。

    顧燕時見他到了,就先離了臥房。清晨空氣正涼,她立于廊下長聲吸氣,倒覺清爽。

    剛吃飽飯的阿貍跑過來,咣當一下躺倒在她面前,露出肚子求摸。

    她銜著笑,蹲身撓撓它的肚子:“他醒啦?!?/br>
    阿貍閉上眼睛,打起呼嚕,打得震天響。

    蘇曜與林城似乎并無什么復雜的事情要議,過不多時,林城就退了出來。

    見她尚在門口,林城抱拳:“太妃?!?/br>
    顧燕時立起身,想說“不必客氣”,林城卻先一步道:“……可否借一步說話?”

    顧燕時淺怔,點點頭:“好?!彼炫c他走開幾步,到了側邊的廊下。

    林城略作沉吟,輕聲問她:“屋里的那套院子……”他頓了頓,“敢問是太妃想要,還是陛下……”

    “他給我的?!鳖櫻鄷r道,“我原不肯收,可我若不收他就要砸了,我想也可惜,只得什么。怎么了?”

    “也沒什么?!绷殖敲摽诙?,見她皺眉顯有不滿,訕笑一聲,“臣只是想起些舊事?!?/br>
    顧燕時奇道:“什么事?”

    “文允長公主的事?!绷殖菗u搖頭,“臣不好多作議論。太妃若想知道,不如去問陛下?!?/br>
    顧燕時滯了滯,不自禁地設想了一些可怕的事情。

    ——文允長公主,聽上去該是他的姐妹。

    她是他的庶母,與他有了那種事……

    他不會……不會曾經與他的親姐妹也有什么說不得的關系吧。

    她被這念頭嚇得直打了個寒噤,林城一愣:“太妃?”

    “嗯?”顧燕時忙回神,恐被他看出什么,即道,“大人若沒事,我先進去了,大人慢走?!?/br>
    語畢她拎裙就跑,一溜煙消失在他眼前。

    林城心生費解,直皺眉頭——他說什么了?

    他沒說什么啊。

    顧燕時回到臥房不多時,蘇曜的早膳呈了進來。她心平氣和地喂他用膳,心底卻漸漸亂著。

    方才的那般猜測一起就難以壓制。自和他行了茍且之事以來,她已自知不是什么忠貞不二的好姑娘。

    可她于他而言,不過是從前連面都沒見過的庶母與繼子。

    而他若與那位長公主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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