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闕有貪歡 第69節
書迷正在閱讀:宴云傳、超時空神探(穿越)、魔神的新郎[穿書]、穿成癡傻戰神的惡毒男妻、大佬總以為我倆看對眼了(穿越)、海王穿進古早虐文后、替身成了主角白月光養的魚(穿越)、禁區獵人、撿到一個瀕死殺手、渭水之北
這種難受讓他想起兒時生病的時候。那時他生母已逝,大哥也走了,他被接到長秋宮不久就大病了一場。 那場病生了許久,他一連幾日高燒不退,渾身都難受,盼著母后能來看他一眼。 可母后真的只來看了一眼就走了。他躺在床上,神思恍惚地看著母后離開,失落得說都說不出。 在意他的人實在太少。 這么多年,倒也習慣了。 蘇曜長舒一息,不多時,陸續聽到幾聲吹熄燈火的輕響,屋里轉而暗了下去。 接著,熟悉的聲音從茶榻那邊響起來:“你若是夜里不舒服,就喊我一聲?!?/br> 他驀然睜眼,循聲看去,她坐在茶榻上正蓋被子。榻桌上的燈仍亮著,暖黃的燈火勾勒她臉頰的輪廓,她望過來的眼睛也被映照得亮晶晶的。 他一時只顧愣神,卻不應聲,不覺間皺了下眉:“聽到了嗎?” 顧燕時說完,想到他許是因為有傷反應遲鈍,就又多了些耐心,一字一頓地重復了一遍:“若是夜里不舒服,你要告訴我?!?/br> 第55章 照料(后面一半) 蘇曜望著她,心覺她會錯了意。 母后的意思,應該只是讓她陪他待幾日,但她理解成了民間那種實實在在的“侍疾”,就連夜里也要守在床邊。 可論輩分,這于禮不合。 他下意識地想要與她說個明白,私心卻作祟起來。 他轉念又想,有什么“于禮不合”?他們連那種事也做過了。 顧燕時坐在茶榻上等著他的反應,見他半晌不話,心里不安。 她便下了榻,趿拉著木屐到他床邊,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又撫了撫自己的。 沒發燒呀。 受傷會不會使人反應遲鈍,她并不大懂。謹慎起見,她便問他:“要不要叫陳賓回來?” 他忙道:“不必……” 她見他忽而反應快了,松了口氣:“那睡吧。我適才聽張公公說,陳賓明日一早還會來?!?/br> 語畢她見他點了下頭,就轉身想回茶榻上去。 剛抬腳,她的手卻被捉住。 許是因為虛弱,他的指尖變得很冷,按在她手腕上,有些許的輕顫。 顧燕時回過頭,他輕聲問:“一道睡,好不好?” 她屏息,緊盯著他。 他抬眸回望,在茶榻那邊漫過來的微弱光火映出他眼中難辨的情緒。 見她不說話,他手上緊了緊,又添了一句:“只今晚?!?/br> 不好。 顧燕時這樣想,說出來卻鬼使神差地變了:“我先去將燈熄了?!?/br> 蘇曜沉默地點了下頭,將她松開。 她折回茶榻前,吹熄燈火前下意識地回眸看了他一眼,便見他緊緊盯著她,就像怕她食言。 “呼——”最后一盞燈熄滅,房中驟然陷入漆黑。 蘇曜不自覺地凝神靜聽,聽到木屐的聲音又近了,才慢慢松氣。 顧燕時從茶榻上摸了個軟枕,走到床邊跟他說:“你往里一點?!?/br> 他卻說:“你睡里面?!?/br> “我睡外面,夜里你有事我好起來?!?/br> 可他又重復了一遍:“你睡里面?!?/br> 顧燕時皺眉,依稀聽出些不正常的執拗,好像這是件多緊要的事一樣。 她于是不再與他爭,從他腳邊溜到床榻內側。他配合地往外挪了挪,等她躺下,他就摟了過來。 她一下子握住他的胳膊,輕聲細語地呢喃:“你有傷,不要動手動腳?!?/br> 他“嗯”了一聲:“不動?!?/br> 他說罷,真的沒什么動作,只是將她摟得更緊了些。 顧燕時閉上眼睛,很快,耳聞他呼吸漸漸均勻。 隔著衣衫,她仍能嗅到些許淡淡的血腥氣。她輕輕一喟,不自禁地往他懷里湊了些,這般稍稍一動,他卻就醒了。 “去哪兒?”他忽而發問,聲音里有分明的不安。 顧燕時啞然:“……哪兒都不去,睡吧?!?/br> 他沒再說什么,幾息工夫就再度睡沉過去。顧燕時在黑暗中望著他,后知后覺地意識到他執意讓她睡在里面,好像是怕她跑了。 她哪有那么過分。 他怎么這樣可憐兮兮的…… 她薄唇輕咬,回想他適才的一言一語,忽而覺得每一個字都讓人難受。 可他一個皇帝,何苦這樣低聲下氣地與她打商量呢? 顧燕時心里懨懨的,念著照顧病人的重擔才不再多想,逼著自己趕緊睡去。 因他適才的反應,她一夜都不自覺地提著神,幾是分毫也不敢動,遑論翻身。 翌日天明,蘇曜卻仍醒得比她早一些。 彼時柔和的晨光剛灑進來,幔帳里仍舊昏暗。他睜開眼,一眼就看到她姣好的睡容,冷不丁地怔了一下。 他似乎已有許久沒有這樣近地看過她了。眼下鴉翅般的羽睫近在咫尺,黛眉櫻唇皆讓他挪不開眼睛。 他便一直這樣看著。 從前同榻而眠時他總沉醉于床笫之歡,也一度自以為他與她只為床笫之歡。如今卻忽而覺得,只這樣看著她也很好。 他于是看了很久,直至顧燕時醒過來,抬手揉眼睛。 她揉眼睛的動作慵懶又認真,看起來太像小孩子。 蘇曜不自禁地笑出來,她聞聲一下子睜了眼。 她本想問他在笑什么,定睛之間,卻吸起了涼氣。 緊接著,她驚坐起身:“你……嘴唇怎么這樣紫?” 蘇曜淺怔,抿了下唇:“傷沒好嘛?!?/br> 他不咸不淡地道。 顧燕時咬牙:“你不要騙我,我父親是藥商?!?/br> 他挑眉:“母妃懂醫?” 其實說不上懂,只略知些皮毛。 顧燕時心思一轉,想起他的狡猾,就將這真話忍了下去,淡聲道:“自是懂一些。受傷而已,嘴不會發紫的?!?/br> “哦?!彼酆煹拖氯?,漫不經心道,“傷我的那把刀上淬了些毒罷了,難免有余毒殘存,一會兒再讓陳賓看看就好?!?/br> 顧燕時心下稍安,點點頭,就先起了床。她喚宮人進屋來侍奉,門剛一開,阿貍就竄進屋跳上了床,往蘇曜肩頭一踩:“喵!” 蘇曜噙笑:“干什么?昨天打賭該算我贏了吧?!?/br> 顧燕時側首:“什么打賭?” 他神思一凝,怕她生氣,隨口扯謊:“賭今日我與母妃誰醒得早——我雖沒起,但醒得比母妃早些?!?/br> 好奇怪的賭。 顧燕時擰著眉看看他,沒說什么,繼續忙著更衣梳洗。 等她梳洗妥當,早膳就端了進來。因他要臥床安養,宮人們直接將早膳放在榻桌上抬了進來。 顧燕時存著照顧病人的心,見宮人們扶他坐起來,便坐到床邊喂他。 蘇曜一語不發地看著她,她耐心地先將粥吹涼,每一勺吹好都先自己以櫻唇觸一觸,覺得合適才喂過來。 房中很安靜,他無聲地吃了一口又一口。顧燕時接連喂過小半碗粥,才忽而覺得有些異樣。 她抬眸看他一眼,有些古怪地感覺……他今天似乎很乖。 乖這個字,很不該用在他身上。 她于是連忙摒開了這個念頭,垂眸又舀起一勺來吹。尚未吹好,眼前白影一過,一只掰做兩半的豆沙包被遞到眼前。 她看他,他說:“吃?!?/br> 她遲疑了一瞬,便就著他的手咬了一口。他笑笑,抬起另一只手,咬了另一半。 等她陸陸續續將這半個豆沙包吃完,他又喂了個剝好的鴿子蛋過來。 顧燕時想起那日在集市上他沒完沒了夾菜的事情,美眸睨過去:“我又沒受傷,你先吃,一會兒我自會去吃的?!?/br> 他沒有爭辯,點一點頭:“好?!?/br> 言畢他就吃得更乖了,顧燕時并不太清楚他愛吃些什么,就輪著夾桌上的東西喂他。他倒不挑食,喂什么都吃。 等他吃飽,陳賓正好到了。 顧燕時原想先用膳,見了陳賓又覺該先聽一聽他的病情。 陳賓行至近前,一眼看到他的唇色,目光就不動聲色地掃了眼顧燕時。 蘇曜銜笑:“母妃在這里不方便?!?/br> 顧燕時淺怔,一時竟在想——有什么不方便的? 她與他之間,還有什么地方沒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