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受想開了 第15節
倒也不能怪他們直接,畢竟秦鉤表現出來的意思,就是這樣。 但是扶游在看見那件薄如蟬翼的紗衣的時候,還是忍不住發問:“這也是秦鉤要求的?” 侍從們笑著道:“這是宮里侍寢的規矩,還有香膏,能叫公子少受些苦?!?/br> 扶游頓了頓:“我不太喜歡這些?!?/br> “陛下讓我們一切按照規矩來辦,扶公子暫且忍忍吧?!?/br> “秦鉤也不太喜歡這些?!?/br> “這……” 扶游順勢道:“我知道他喜歡什么,你們下去吧,我自己來就行了?!?/br> 侍從們互相看看對方,猶豫了一下:“扶公子……” “你們放心,我在他身邊待了三年,當然知道他喜歡什么,你們才來,恐怕是會錯了意。下去吧,要是有事也是我的事,不會教他遷怒你們的?!?/br> 侍從們最終還是笑著應了,把東西放下,然后退出去。 他們離開之后,扶游便從浴桶里爬出來,把沒有遮蔽功能的紗衣丟到一邊,找了件正常的衣裳穿上——厚厚的兔絨中衣,暖和。 得虧他是在自己房間沐浴的,否則連一件正經衣裳都穿不上。 扶游在案前坐下,好奇地打開侍從們留下的香膏盒子看了看,用手指剜了一點。 他不知道這是做什么用的,聞了聞,香得要把他熏死過去。 扶游想了想,拿過紗衣擦擦手指,然后拿起梳子,給自己梳梳頭發。 這時,門外侍從輕聲通報:“扶公子,陛下派人送東西過來?!?/br> 扶游放下梳子,走到門前,崔直雙手捧著木托盤,將一個疊得整齊的紅布遞到他面前。 “扶公子?!?/br> 扶游捏著布料一角,把它提起來。 是個繡著白鷺的紅蓋頭。 秦鉤才給他送過劉家的首飾,現在送個姑娘蓋的紅蓋頭,好像也不奇怪。 秦鉤總是這樣,自己愛做什么就做什么。 扶游把紅蓋頭放回去:“能不能麻煩你們,幫我把陛下今天賞的那幾個箱子抬過來?” * 崔直回到養居殿正殿復命。 “陛下,東西送到了,扶公子在梳頭,馬上就好了?!?/br> 秦鉤仍舊坐在位置上,手里拿著奏折,淡淡地應了一聲:“嗯?!?/br> 他握著竹簡,大約是沒怎么看,半天也不轉一下,手指不自覺地敲在竹簡上,發出噠噠的聲響。 又不是什么大事。秦鉤心想,不過是為了哄扶游高興。 扶游為了他要立皇后的事情,悶悶不樂好一陣子了。 陪小黃雀耍一耍,過家家。 沒一會兒,崔直又道:“陛下,估摸著扶公子快好了,陛下要不要也換身衣裳?” “不用那么麻煩?!鼻劂^想都沒想,便直接回答,只是指尖還輕輕地點著竹簡。 他頓了頓,最后還是站起來了,走向里間。 崔直快步跟上:“陛下今天也穿身紅的吧?喜慶些?!?/br> “老東西,朕成親,你高興什么?”秦鉤笑著罵了一聲,“朕偏偏就穿黑的?!?/br> 崔直笑著應了一聲,就退了出去:“老奴多事了,老奴去請扶公子過來?!?/br> 秦鉤笑了一下,換了一身黑顏色的衣裳。 不多時,崔直報喜的聲音便從門外傳來:“陛下,扶公子到了?!?/br> 秦鉤正了正腰帶,走出里間。 扶游也沒穿紅顏色的衣裳,就穿了今年冬天新做的玉白顏色的衣裳,頭上頂著秦鉤賞他的紅蓋頭,蓋頭下流蘇輕晃,看不清扶游的臉。 一群侍從簇擁著扶游,崔直扶著扶游的手,引著他往前走。 分明只是一場不倫不類的成親,比小孩子過家家好不到哪里去,可秦鉤在看到扶游朝他走來的時候,忍不住幾分心悸。 他的喉結上下滾了滾,隨后崔直把扶游的手遞到他面前。 秦鉤握住扶游的手。 扶游的手其實并不細也不軟,他是典型的文人手,手指白皙修長,指尖上還有細細小小的、削竹簡時留下的小傷口。 只是和秦鉤長握刀劍的手比起來,他算是好得多的。 秦鉤骨架大,手掌也大,握著他的手,能把他的手全部包起來。 扶游低著頭,看著腳下的路。 秦鉤把他牽進里間,讓他在床邊坐下。 然而里間,除了照明用的紅燭,再沒有別的什么。 紅蓋頭里,扶游聽見秦鉤說:“小黃雀,不鬧了?你為了立皇后跟我鬧,有什么好處?你離世家遠點,我們就跟從前一樣?!?/br> 扶游好像沒什么反應,沒有點頭,也沒有說話。 秦鉤就當他是默許了,抬手去揭他的蓋頭:“本來沒打算成親的,后來想想,你可能會想,那就成親吧。聘禮看了嗎?喜歡嗎?” 蓋頭被揭開,搭在扶游的發髻上,秦鉤看見他的模樣,不再說話了。 扶游垂著眼睛,白皙的臉在紅燭與蓋頭映襯下,如玉一般通透。沒挽好的散發,絲絲縷縷垂落在臉頰邊。 秦鉤看著古怪,便抬起手,從他發髻上摘下一支珠釵。扶游的一縷頭發也跟著落下來,垂在肩上。 秦鉤捏著手里的珠釵,翻來覆去地看,直到摸到珠釵葉子上小小的“劉”字,才后知后覺地反應過來。 劉家的東西。 咔嚓幾聲,秦鉤把珠釵捏折,捏得不成樣子。 他目光陰鷙:“這是誰給你弄的?” 扶游抬眼:“你忘了?是你早晨賞我的……”他回想了一下那個詞:“聘禮?!?/br> 紅蓋頭下的扶游,挽著姑娘家的發髻,發髻上胡亂地戴著寶藍色的珠釵,原本還有一個鳳冠的,但是扶游不知道該怎么戴,就把能戴上的全都放到頭上了。 他也不怎么會挽頭發,松松散散的,稍微動一動,珠釵就要滑下來。 竟也有一種古怪的、凌亂的美感。 他沒敷粉,但是用了口脂,紅得艷麗。 扶游朝他笑了笑,唇邊淡淡的笑意暈開。他沒有諷刺的意思,眼睛里黑白分明:“聘禮我不太喜歡,不過我以為你喜歡,所以戴上了?!?/br> 秦鉤哽了一下,隨后迅速把蓋頭全部掀開,把他頭上松散的珠釵全部取下來,丟到地上。 晦氣。 秦鉤道:“別胡鬧,我不喜歡,是底下人送錯了?!?/br> 扶游坐在床邊,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秦鉤,你覺得我會因為這樣的成親高興嗎?” 秦鉤扶住他的腦袋,難得對他有耐心:“底下人弄錯了,明天就給你換?!?/br> 扶游捋了捋散下來的頭發,斟酌著用詞,盡量不把秦鉤惹怒:“但是我現在不想和你成親了,我要回去了?!?/br> 他抬眼看看秦鉤的神色,在他發怒之前,小心地挪到一邊。 這句話他早就說了,還說了兩遍,但是秦鉤好像一直都沒聽見。 現在應該聽見了。 扶游站起來,然后逃出去。 不料崔直竟然帶著一群小太監在門外偷聽,他一拉開門,一群內侍嘩啦一下就倒在他面前。 扶游扶了一把崔直,讓他站穩,然后朝他們笑了笑,自己走回去了。 小太監們不解,低聲問崔直:“公公,陛下怎么這么快?” 崔直敲了一下提問題的小太監的腦袋:“閉嘴,不要命了?” 他理了理衣裳,走進里間。 只見秦鉤背對著門,站在里面,雖然看不見臉,周身不悅的氣場卻已經足夠明顯。 他抬腳碾碎丟在地上的珠釵,臉色陰沉:“誰辦的事情?” 侍從們跪了一地,誰都沒敢說,是他自己辦的。 * 崔直很快就去了一趟內廷,找到了負責此事的兩個內侍。 兩個內侍被按在長凳上,兩只手掌寬的板子一下一下地落下去。 兩個內侍剛開始還有力氣喊冤。 “冤枉啊,小的們冤枉啊。小的們都是按照陛下吩咐辦事的,拿的都是最貴最漂亮的珠寶,請陛下明鑒?!?/br> 打了兩下,扶游那邊的小太監匆匆跑過來,在崔直耳邊說了幾句話,崔直便讓人停下了。 兩個內侍有冤訴不出,得虧只挨了兩下打,還不算厲害。 扶游讓小太監給了他們一人一點銀兩,好讓他們去看傷。 分明是秦鉤自己的吩咐,要最貴的、最漂亮的,他們拿來了,秦鉤看了兩眼就讓人抬給扶游。 如今出了錯,也要怪到他們頭上。 怎么不說是秦鉤自己沒留心? 秦鉤當然不會承認自己有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