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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景辭雙眼微瞇盯著王賦之,聲音有些低沉:“王知州此言差矣,大人雖是特品欽差,但卻身負皇命直監此次疫事,如此說來也算是你這一方知州的直接上司,何來越級相告之說?” 王賦之被季景辭這一掃,只覺脊背生寒,不自覺氣勢矮了一截。 見王賦之啞口無言,沈越止再次例行公事開口,“宋大夫,你狀告一事可有證據?” “煩請大人傳陳氏兄弟跟我師叔上堂?!?/br> “傳?!?/br> 陳氏兄弟便罷,墨柏枝上堂時手中抱了一把提刀,還牽了一匹渾身起了膿瘡的病馬,惹得眾人好是奇怪,但有明眼人一眼就看出這跟那疫癥的癥狀有些相似。 “大人,這匹馬是王鼎盛自西北水運回來的,當時卸貨的陳氏兄弟可以作證?!?/br> 陳三終于等到可以說話的機會了,他一把跪下,“大人,當時小人豬油蒙了心,見這馬高大不似本地馬仔,想據為己有,遭了回春堂王管家的道,他暗示小人只要去千金堂鬧事便把這馬送給小人,誰知道這馬隱有痘毒,漸漸發了出來,因為小人常年長濕疹,接觸了這痘毒更是渾身長滿了膿瘡,差點沒被害死?!?/br> 王鼎盛一急,有些口不擇言,“你胡說,誰不知道你陳三一個癟三滿口胡言,這會兒可別胡亂攀咬你爺爺?!?/br> “是不是胡言當時碼頭上那么多人看著呢,這事兒我大哥也知道,是吧大哥?” 陳大郎也不多話,點點頭應是,圍觀群眾一聽這還得了,感情這王家故意惹了痘毒回來,又把治療的藥給壟斷了,一時間大家都氣憤不已。 沈越止看著王鼎盛:“你還有何話說?” 王鼎盛抬頭去看王賦之,見他也不說話,他把心一橫,“馬確實是我帶回來的,但是我并不知道那是匹病馬,跟王知州就更沒有關系了?!?/br> 宋舟冷笑一聲,“沒有關系?那這把刀作何解釋?” 墨柏枝掀開布巾,將刀遞了上去,宋舟解釋道:“這刀上有官府標記:辛未,渝甲,正是府兵頭子王六的特制兵器,現在我那床板上,還有這刀的砍痕?!?/br> 王賦之妄圖先聲奪人,“王六,你好大的膽子,竟敢擅用公器?!?/br> 王六聚起了少了三個手指頭的雙手,顫顫巍巍道:“大人,欽差大人在此,王六再不敢虛言,明明這一切都是你讓王六做的,第一次是半個月前你讓王六去千金堂刺殺宋大夫,結果遇上了陳大郎夫婦失敗,第二次是三日前,你讓我安排了個染疫死囚去接觸宋大夫,欽差大人,這些都是知州大人安排小人的,小人也不過是為了糊口罷了?!?/br> 一時間滿堂嘩然,誰都沒有想到,堂堂一方知州,竟然使如此下作手段對付一個女子,陳三直接罵了出來,“呸,你王賦之也配做這知州,疫區形同虛設,不過做個樣子,若不是宋大夫,只怕進去的病患根本得不到治療,說好的銀子也不見發,請的人都不想干活,一車藥材記做十車,各位鄉親看著勒,這就是咱們渝州的父母官!” 王賦之一撩官袍,“滿口胡言!” “是不是胡言這兒都有帳記著呢,”陳三自懷里掏出一本賬本,“這是宋大夫在疫區每日所記,你倒是讓主簿把你的賬本拿出來看看?!?/br> 陳三不油嘴滑舌了這張嘴倒也還有用,宋舟都要對他刮目相看了。 沈越止看了一眼,虞方即刻點了幾名侍衛去了王賦之的賬房,又宣了疫區管事的回話。 核查過了賬目之后,沈越止氣憤不已,“王賦之,這就是你們的賬目?朝廷才撥下的十萬兩白銀,賬上就已經成了空賬,而疫區一應供應全未結清,你說說,是誰給你的膽子把這筆銀子全先拿去結了回春堂的藥材?這又是什么藥材值了這么多銀子?來人,速去回春堂,這么大筆銀子不清不楚,必須給本官全數追回!” 雖然沈越止早就知道這筆銀子被寧王截下了,他們也默認了這件事,甚至還暗暗幫了一把,就等著揭發的那一天,可是看著他們做的這些空賬,還是打心里生氣,本以為怎么也有個一半花在這里,結果連一層都沒有,根本就沒想到他們的膽子竟然這么大。 一聽要追賬,這還得了,簡直要了王鼎盛的老命,本來就是做個空賬,銀子不過是來渝州城轉了一圈罷了! 王賦之這會兒才算是明白,這哪里還是要審他們,明擺了就是一場螳螂捕蟬黃雀在后的好戲,這是最終指著京里那位??!可恨他們一心鉆營,不過是別人手中隨意擺弄的棋子罷了。 怪道這次趙家怎么都不摻和,原來如此! 虞方很快便帶了人回來,王家的金庫里,根本就已經沒有了那些銀子的蹤跡,不過倒是找到了厚厚的一本賬冊。 王鼎盛現在只后悔得想一頭撞死,都怪他貪心,也是商人本性,想著以后若是有人忘本還可以拿來看看,這下好了,不用擔心招不招了,因為上面清清楚楚的記著這些年每一筆銀子的流向和數目。 沈越止隨意翻了翻,果不其然,每一筆都跟寧王脫不了關系,虞方也沒想到這賬本竟然來得如此簡單,簡直像是誰故意擱在那里等著他發現。 圍觀百姓倒不關心這里面的彎彎繞繞,他們只在意這王賦之跟王鼎盛該怎么處理,還有接下來渝州的疫情要怎么辦。 沈越止看了一眼季景辭,見他點頭,他拍了拍驚堂木宣告,“此事茲事體大,先將王賦之官帽除了,將他二人關押,待本官上稟朝廷之后再做具體處置?!?/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