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頁
“阿止,慎言?!?/br> 沈越止被呵斥,只得止了話頭,不過他氣鼓鼓地坐了下來還是有些不服氣。 侍女端了薄荷水進來,季景辭凈了手,“過兩日孤就進宮一趟,跟父皇交個底,雖然孤那好二哥怕是不能安心,但羽林衛不能交出去?!?/br> 季景辭試著站起來,嚇得沈越止趕緊上前攙著,埋怨道:“殿下,御醫不是說先不要著急站起來嗎?” “再不站一下,這腿就真廢了,偶爾練下不礙事?!奔揪稗o借了把力,竟當真站了起來,只是人還有點不穩,需要靠著。 沈越止很是驚喜,“昨日請脈還......”他似想到了什么突然頓住。 “嗯,除了你只詹事府幾個人知道,先不要跟其他人說?!?/br> “是?!?/br> * 散過早朝,晉安帝季昶握拳一路從奉天殿回了他日常批閱奏章的明遠殿,張德成領著一群內侍眼見皇帝大步流星,也只得戰戰兢兢的跟上。 御案上奏折堆如小山,晉安帝眼神微瞇,望著先帝親筆手書的“勤政親賢”匾額久久不語。 有小內侍上前通報,張德成聞后神情忐忑,上前稟告道:“陛下,太子殿下求見?!?/br> “太子?” 晉安帝坐回御案前,翻開放在首頁遲遲未曾批復的奏章,半晌才復回道:“宣?!?/br> 季景辭一早就聽聞了今日早朝禮部以徐尚書為首的一些大臣跟右丞相吵起來的消息,右丞相代表了皇帝的意志,他今日怎么也得進宮一趟了。 “兒臣給父皇請安,父皇萬福?!?/br> 晉安帝打量著動椅上低眉斂目的太子,他淡淡嘲道:“還萬福什么?朕這天天生氣,指不定還有幾個年頭?!?/br> “兒臣惶恐?!?/br> “你惶恐,你翅膀硬了,在家養傷還自有一小班底替你爭,都敢公然跟你父皇叫板了?!睍x安帝扯了案上的折子一把朝太子扔去,嚇得張德成直呼:“陛下,殿下當心?!?/br> 季景辭知道皇帝這把火不發出來是沒辦法好好說話的,眼見奏折砸過來他也不偏頭,任它直直砸在額角,光潔的額頭隨即緋紅一片。 見奏折不偏不倚正砸在太子額頭,他也不躲,晉安帝心頭虛火滅了不少,看了一眼張德成,張德成明白,即刻吩咐小內侍去拿藥膏來。 “自你傷后休養,朝事繁忙,父皇年紀大了,也需要人搭把手,你大哥二哥也到了年紀,好歹能為朕分點憂?!?/br> 皇帝看了一眼太子,見他依舊低眉斂目,繼續道:“朕知道,你老師上書致仕是不服朕想換掉羽林衛左使,他這是在為你打抱不平?!?/br> “父皇日理萬機,兒臣常常為不能替您分憂而自責,好在有大哥二哥擔待一二,兒臣高興還來不及,又豈敢不平?”季景辭直直看著皇帝,“只老師絕無要挾之意,他是事事講求規矩,父皇不是也曾常常稱贊他剛直不阿么?父皇有父皇的打算,老師也不過是履行臣子的職責罷了?!?/br> 太子娓娓道來,晉安帝面色和緩了不少,他低了聲氣道:“朕也是如此過來的,你的委屈朕也明白?!?/br> 季景辭拱手,“兒臣的一切都是父皇賜予的,父皇想要收回,兒臣不敢有言?!?/br> 晉安帝眼神微瞇,“不敢?” “父皇有很多兒子,兒臣卻只一個父皇,兒臣是太子,私心里也會期待著能在父皇眼里有與諸兄弟不同的地方?!奔揪稗o垂眸,強忍著心頭不適。 晉安帝季昶從前不過是個不入流的庶子,后來在長公主跟沈家的扶持下才登上大寶,極度自卑又自傲,慣常厭惡有人做高傲姿態。 太子難得陳情,在晉安帝看來就是一副低眉斂目的樣子。 太子隨他母氏,自小不馴,自受傷后,確實變了不少,從前何曾說過這等軟語,晉安帝心軟了幾分。 恰巧朝臣的激烈反對跟齊王母子的涕淚俱下讓他煩躁不已,他借坡下驢,“罷了,虞方的羽林衛左使就先留著,不過他以下犯上,需親自去向齊王賠罪,至于徐尚書這奏折,朕若是真批了,只怕你又要來找朕說道了,就先駁了吧?!?/br> 季景辭心下冷嗤:分明是齊王挑釁虞方在先,不過只要皇帝不堅持換人,目的達到他也不想去爭辯誰是誰非了。他面上保持喜色:“父皇圣明?!?/br> 父子倆又議論了一番朝事,兩人很久沒有如此說過話了,晉安帝有些感慨,“自你傷后,整個人就像突然長大了,父皇有時候也不得不服老了?!?/br> 這話像是無心,又像是一語雙關,季景辭輕咳一聲,“父皇春秋正盛?!?/br> “盛什么,一眨眼你們就長大了,都到了議婚的年紀,昨日你晉陽姑母還來跟朕說了不少話?!?/br> 季景辭裝也不搭話,只恭敬看著晉安帝,靜靜等待他的下文。 “西南前幾日有折子過來,說是西南王不小心從馬背上摔了下來?!?/br> 季景辭滿臉憂色:“舅舅沒受傷吧?身體如何?” 其實季景辭早就得了消息,聽說是雨天在沼澤地滑了一跤,傷得不重,不過他不放心,害怕西南王是不想他們擔心所以說得輕松。 晉安帝神情古怪地看著太子,“太子打小就只見過他幾次,感情倒是甚好?!?/br> 這話帶著幾分酸氣,又帶著幾分嘲諷,季景辭并不想回避,凜然道:“兒臣敬仰親近舅舅,是因為于公,沈家世代骨rou分離,替大晉替季氏守衛西南門戶,于私,雖然只與舅舅匆匆見過幾面,但是母親跟阿止總是提起舅舅,舅舅英姿??M于胸?!?/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