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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知州睜開眼睛,不含一絲情緒,“蓄意下毒,令人病者,徒一年,致眾人病者,情節惡劣,加杖九十,以故致死者絞。周縣令可酌情處理?!保ㄗ?) 話雖如此,這不就是重判的意思,周縣令看著上峰冷峻的眉目,回到堂上,當堂宣判張三郎杖九十,徒一年。 這一宣判其實算是斷了張三郎的生路,張氏父子涕淚橫流直嚷著“冤枉”,可是這是王知州親口適用的律條,他們的叫嚷毫無用處,被衙役當場拖下去了。 ...... 事情走到這一步,外面看熱鬧的紛紛議論起來。 宋舟雖然在公堂上洗清了冤屈,也為正氣丸正了名,可是一路上還是被街頭一些婦人的指指點點。 “這呀,就是千金堂的女大夫,聽說呀......”有好事婦人交頭接耳。 “哎呀,要不是她一個女子總拋頭露面,又哪兒能趕上這等事?!?/br> “要我說呀,這女子,就該安分守己,要不然總惹些不干不凈的事兒?!?/br> “說不得人家就是想出來釣金龜婿的呢,聽說端陽節的時候就孤男寡女跟人一起逛燈會呢?!?/br> 阿禾有些氣不過,想上前去爭辯,被宋舟拉了,“嘴長別人身上,你管得了那么多嗎?咱們要是真吵起來,可不正如他們的意,在府牢待了幾天了,還是先回去吧?!?/br> 她想明白了,那些人醫術上污蔑不了她,便想從女子名聲著手,當真是可笑又惡毒。 第22章 再見那是離她最近的地方,他目光炯炯…… 千金堂不過幾日未開門,門楣上藥架上便落了好些灰,加上衙役翻查證據,地上醫案筆記散亂,宋舟跟阿禾只得挽了衣袖重新整理。 雖然事情多,不過好歹是回了家,兩人心情都輕松不少,收拾了一天,傍晚時分終于收拾妥當,阿禾蹲在地上擦著藥架底層,宋舟坐在醫案前重新理著賬目筆記,一雙厚底云靴不期然出現在眼前,抬頭見是孟亭,她起身福了一禮。 “孟公子,之前的事情麻煩你了,還未來得及向你道謝?!?/br> 宋舟額頭微濕,有幾絲頭發貼于透紅臉頰,孟亭抬手,想替她系于耳后,忽覺此舉冒失又趕緊停下。 宋舟見孟亭右手微抬,疑惑蹙眉,“孟公子?” 孟亭耳尖微紅,輕咳一聲掩飾道:“宋姑娘于在下有救命之恩,但有相請,孟亭義不容辭,你若再謝,倒顯得在下是故意來討恩的了?!?/br> 他語氣坦蕩,宋舟抿唇微笑,“倒是我狹隘了?!?/br> “只是開個玩笑,姑娘不必當真,”孟亭笑了笑,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道:“在下今日過來,其實是來向姑娘辭行的?!?/br> 宋舟跟阿禾對視一眼,皆有些詫異,“辭行?” “嗯,秋闈既近,在下明日就將出發去往潁州參加鄉試?!?/br> “這么早?”阿禾放下手里的抹布在旁插道。 孟亭笑了笑解釋:“嗯,也不早了,此去潁州也要好幾日,父親說提前過去可以熟悉一下環境?!?/br> “令尊是過來人,聽他的總不錯?!彼沃埸c頭,“我給你配點藥丸帶上吧,出門在外,難免有些水土不服,有個頭疼腦熱的也能用得上?!?/br> 說完,宋舟不等他回答就去藥架上幫他配藥去了,孟亭看著宋舟為他忙上忙下的,心里有種說不出來的熨帖,只覺能見她一面,受父親再多的斥責也值了。 宋舟將配好的藥分好后遞給孟亭,孟亭謝過,張口還想說什么,卻欲言又止,他想有些事情,最好還是等做到了之后再說吧。 他最后看了一眼,轉身離開,雖心中有千言萬語也只化成了一句“珍重”。 宋舟其實看出來了,但既然早就做了決定她也不想多言,眼見孟亭的背影消失,阿禾還在癡癡望著門口,她也不知道該怎么提醒她他們根本就不可能,不過想來阿禾年紀還小,過兩年便放下了。 宋舟想著阿禾這幾日又累又怕,晚上讓她好好休息,便抱了醫案打算回臥房整理,剛推開門往里一瞧,就見季景辭坐在動椅上正直愣愣地望著她。 宋舟穩住想邁回來的腿,進了屋帶上房門,放下了半挽的衣袖,乍見熟人還有些開心,半開玩笑道:“怎么,幾日不見傻了不成?” 季景辭看了眼旁邊的博古架,不知為何撒了個謊:“是好幾日不見了,說好的敲擊提醒你忘了,房門‘嘎吱’一聲就突然出現挺嚇人的?!?/br> 宋舟心想:“你說這么長一句話才嚇人呢?!?/br> 她將抱著的醫案擱在案桌上,“這次確實我也不知道你已經在了,大少爺就湊合一下吧,這不是沒辦法么,對了,我沒在的這幾天你還能看到我的臥室么?” “唔,不能,剛剛是聽見聲音才突然出現的?!碧拥钕虏挪粫姓J這幾日總是望著某個地方出神。 宋舟喟嘆:“看來確實是得咱們都在的時候才能看見對方?!?/br> 季景辭剛撒了謊也不想搭話,推行至窗前,伸手輕輕推開雕花窗欞,季夏的晚風攜著絲絲涼意,裹著廊下夜曇的清香,沁人心脾。 宋舟見季景辭不語,她抬眼望去,他清瘦的側臉透著一絲堅毅,深邃的眉骨又蘊著一絲不屈,就在她以為他不會說話的時候,他開口問道:“你能聞到夜曇的香味嗎?” 宋舟點頭,想著他側著臉可能看不見,她又答道:“你家仆人不錯,這花開得真好?!?/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