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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陽長公主宦海浮沉十幾載,又豈聽不出這言下之意,她面上卻不動聲色,含笑道:“娘娘可別打趣我家這毛丫頭了,一天天的給我找事兒,也就這會兒能安生點,晉陽倒是羨慕娘娘,齊王風神俊朗,至純至孝,來日可期?!?/br> 既是來日可期,你倒是給句準話啊,章皇后微笑,內心翻了個大白眼,可惜這晉陽長公主就是一直模棱兩可,要不是沒個家族助力,她又何苦受她這閑氣。 蕭明月心不在焉地聽著皇后跟她母親話家常,寧王左右逢源,齊王春風得意,只太子臉色蒼白默默坐在那里喝著悶酒,與上首的皇帝跟前形成鮮明對比,蕭明月想過去,卻被晉陽長公主嚴厲的眼神制止了。 底下的這些動作被晉安帝看在眼里,他笑問道:“阿月今年也十六了吧,哈哈,朕還記得當年哭著鼻子說要嫁給太子,這一轉眼,孩子們都大了,阿月,來給舅舅說說,現在可還算數???” 一時間席上眾人皆靜了下來,章皇后面上維持著體面的笑容,內里不覺緊張了起來,今上曾經為了得到晉陽長公主的支持,承諾以太子妃位聘之。 蕭明月是晉陽長公主的老生女,又是未來的太子妃,自是萬千寵愛都不為過,她打小就知道她將來是要嫁給太子的,這會兒聽到皇帝打趣,倒是難得紅了臉,剛想開口,便被她母親握住了手,含笑打斷,“皇兄,小孩子的玩笑話怎么還拿出來說呢,這會兒姑娘都害羞了?!?/br> 她頓了頓,“實話說,咱家阿月小孩子心性,我跟駙馬都想多留兩年呢?!?/br> 皇帝聽了這番話不是不失望,蕭家勢大,他早有心拔除,怎甘心再將他們捧上外戚高位,可是又掣肘于當年承諾,所以他想撮合蕭明月跟季景辭,畢竟這太子之位穩不穩還兩說,聽晉陽長公主這意思是要等塵埃落定了再履行承諾。 章皇后卻心里暗爽,長公主雖不給她準話,可是也拒絕了現在就站隊太子,皇帝雖給她們母子無限榮寵,卻也從不體諒她們母子的難處,她早就明白,這一切,還是得靠自己。 一場家宴,就這樣各懷心思,季景辭心中微哂,真是年年都老戲新唱,回頭就再給他們加把火。 第12章 禍端落日余暉灑在巍巍宮墻上,殷…… 落日余暉灑在巍巍宮墻上,殷紅中透著淡淡的金,一輛頂蓋蟠龍虬踞的豪華車駕率先破開沉寂的宮門,悠悠然往宮城以西的崇仁大街而去。 寬大的車廂里為了方便太子的動椅行走,除了中間一個紫檀茶幾再無旁的物什,侍女添上茶水靜靜退至角落。 “表哥,你不生氣?”沈越止攤在絲綢鋪墊的絨毯上,瞄著太子,“同樣是兒子,齊王一個不知真假的傷風感冒就能留在宮里醫治,你卻要自請離宮?!?/br> 季景辭抿了一口茶水,淡淡反問:“這么多年你還沒習慣?” “也沒不習慣,就是覺得咱們陛下這心偏到嗓子眼兒了?!?/br> “呵,那又如何?跟這江山比起來,愛人、兒子、愧疚,又算個什么?”季景辭扯了扯嘴角。 沈越止翻身起來,“表哥,我不明白,很明顯陛下是想跟蕭家劃清界限了,為什么她們還要扒拉著不放呢?看不出來陛下一直防備著外戚?” “哪兒能看不出來,不過是沒辦法罷了,章家無權無勢,不給二哥安排個好親家,銀子從哪兒來?靠著封地那點供奉么?” 季景辭摩挲著茶杯,眼角有絲猩紅,“阿止,且看著吧,都是利益至上的人,只可憐了母親,孤遲早給他們撕下遮羞布?!?/br> 沈越止看著太子,想起了那個溫柔又執著的女人,不禁長嘆了一口氣。 * 今日的渝州城確實熱鬧,往常傍晚時分青石板街道上已經人跡寥寥,今日卻人流如織,絡繹不絕。 月亮才剛剛掛上柳梢,臨街已經點起了盞盞燈火,叫賣聲、喧囂聲不絕于耳。 孟亭一襲青色襕衫立于渡口旁的老柳樹下,跟宋舟約的本是黃昏時分,他出來得早,已經等了有些時候。 他踱著步子,規劃著逛燈會的最佳路線,正一遍一遍想著待會兒還要說些什么的時候,一個清越的聲音打斷了他。 “孟公子,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br> 孟亭抬頭,看著眼前的宋舟一時間愣住了。 她今日穿了一件豆綠色百褶襦裙,行走間裙角花枝彩蝶曼舞,難得見她發上簪了一朵明黃色小花,額前堪堪有碎發垂下,襯得皮膚更加白皙通透。 她雙眼含笑,眸中星光細碎,粉嫩雙唇似三月桃花,誘人采擷,孟亭從未見過這樣的宋舟,高潔中帶著一抹柔媚,柔媚中又孕著一絲天真。 見孟亭癡癡看著自己,宋舟蹙眉,“孟公子?” 孟亭如夢初醒,意識到失禮,他鞠了一躬道歉,“抱歉,在下第一次見宋大夫如此裝束,有失禮之處還請包含?!?/br> 旁邊傳來“噗嗤——”一聲:“小姐,阿禾第一次見你穿正經女裝也驚了一跳呢?!?/br> 孟亭這才發現宋舟身邊還站了一位膚色略黑的樸實少女,這替他說話的應該就是宋舟收留的農女阿禾了,他朝她友好地笑了笑。 宋舟舒緩了眉目,抱歉道:“是我們失禮才對,臨著出發時過來了個病人,所以來得遲了,孟公子久等了吧?” “沒,我也才剛到?!泵贤っ[手,又指著前方道:“燈會才開始,咱們走吧,時間剛剛好?!?/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