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頁
追隨著水妖穿過高大的宮門,入目所及是沉淀多年的泥沙,零散的石頭沉在湖底砸碎了宮殿中平整的地面,有棵枯樹孤零零的佇立在偏僻的院落中,一群游魚從樹梢經過,腹部閃動的綠色熒光仿佛將枯樹帶回了枝葉盛放的時光。 花朝覺得這一切很熟悉,她甚至能在腦海中描繪出那棵樹在夏日里繁華茂盛的模樣。 這里的宮墻院落、紅磚綠石,即便覆了一層厚厚的泥沙,花朝依然能構想出它們照耀著明媚日光時的華麗端莊。 她曾經來過這里嗎? 花朝好奇的四處張望,無意間瞥見楚玄的表情,他也在看向水下的宮殿,眼中流露著與她完全不同的情緒,惋惜、懷念,時光流轉,物是人非。 花朝猜不到楚玄在想什么,只是感覺被他握在手心的自己的手被抓的緊緊的,好像怕她跑丟了似的。 越向前游越接近邪氣的位置,花朝吞了符暫時不怕詛咒,但仍擔心身為凡人的楚玄是否能扛得住邪氣侵蝕。怕他有危險,便掏出法器來遞給他。 那是一塊白玉佩,是花朝壓箱底的寶貝,可以替主人將致命傷轉移到自己身上,直到玉佩承受不住,碎裂為止。 花朝的仙體不老不死,但凡人的身體很脆弱,即便楚玄靈力很強也難以改變他□□凡胎的事實。這玉佩贈他保命,才算物盡其用。 是花朝遞過來的東西,楚玄沒有多問,接過玉佩放在貼身衣物中保管。 跟隨水妖游了一段距離后,停在一座大殿前,水妖們在殿門前徘徊不前,邪氣就在殿門里面,花朝推開門,兩人走了進去。 大殿內的景象讓人吃驚,內部充滿空氣,不但沒有一滴水,還燃著燭火。柱子、木板,所有的東西都保留著鮮亮的色彩,殿內飄著霧蒙蒙的輕紗,一切都仍是它最初的模樣,仿佛有獨特的結界將殿內的時空與外部相隔絕。 與邪氣不過幾十米的距離,花朝踩在地上,身上沾的水慢慢聚合到一起凝聚成水珠,流到了殿門外。 想來是這團邪氣不喜水,所以修士們才將它鎮壓在湖底。 花朝撥開擋在面前的白紗,感嘆:“多虧了水妖指路,我們才能這么快找到這里?!?/br> 楚玄跟在她身后看著她的背影,欲言又止,緊握著她的手不肯松開。 已經消失的昭陽國,國主死守的宮城連帶著妖王的魂魄一起被鎮壓在此處。楚玄并不畏懼那團不安分的邪氣,他只是害怕花朝不會再記起他。 再回到兩個人共同生活過的地方,卻只有他一個人還保留著那些記憶。 “花朝?!背∷?。 花朝轉過身來,少年俊美的臉上浮現一絲猶豫,好像有話要對她說。 還未等他開口,一層一層白紗被風吹起,一團虛無縹緲的黑霧將花朝整個包住,像一團黑洞將她吞了進去。楚玄眼睜睜看著緊握在自己手中的手慢慢消失,眼疾手快,一箭刺向黑霧的核心,卻因它沒有實體,箭身直直的穿過去戳在了地板上。 “朝朝!” 楚玄攥緊了弓箭,正要發力,卻見那團黑霧砰一下散開了,消失的無影無蹤,被包裹在其中的花朝也不見了蹤影。 竟然在他眼皮底下搶人,楚玄生了氣,慍怒著施咒,自他腳下生起一片藍色的火焰螺旋狀向外擴散,瞬間鋪滿到整間大殿,接觸到的物體全被燒成灰燼,只剩下四面墻堪堪支撐。 不多時就連門窗屋頂也被燒毀,灰燼溶進湖水之中,唯有身處的四方空間仍舊與湖水隔絕。楚玄擴大了火焰的范圍,火焰探進水中猶如一朵朵盛開的藍琉璃花照亮了整個湖底。 某一處的火焰受到阻擋,便燃燒起來將某物包裹著帶到楚玄面前,火焰褪去,一個楚楚可憐的長發女子跪坐在地上,身子半透明,周身散發藍光,是只水妖。 看見女子的面容,楚玄頓了一下,“素心?你怎么成了水妖?” 聞言,女子稍稍抬起頭來看他,細小的聲音顫巍巍問著,“您回來了,神女大人她還好嗎,我,我們……一直在等她……” 結界外是幽深的湖底,楚玄已經收起火焰,湖中的幽藍色卻愈發明亮,環視四周,大殿之外飄滿了水妖,他們目光呆滯的看向大殿,半透明的臉上滿是憂傷。 剛才為他們帶路的水妖已經將消息傳遍了整個靜湖——神女回來了。 楚玄看著那些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五味雜陳,他問:“當初昭陽國都陷落后究竟發生了什么,為什么你們會變成妖?!?/br> 女子低頭垂淚,將事情悉數講給楚玄。 …… 花朝的身體像羽毛一樣輕飄飄的,只聽到楚玄喊她那一聲“朝朝”,緊接著墜入了無邊的黑暗之中。 再次睜眼,滿目的黑暗如潮水般褪去,花朝茫然的看著眼前繁花似錦、水面如鏡的靜湖,鮮艷的花朵長滿了湖岸,看不見盡頭。 花朝頭腦中一片空白,只聽到一聲“溪元小姐”,轉頭尋著那聲音望去,身處在莊嚴肅穆的宮墻之中,宮女打扮的女子追在小女孩后面跑,兩人穿過了花朝透明的虛體,跑向大門另一邊。 那小女孩,竟是她小時候的模樣……花朝不知自己身處何地,便跟了上去,看看她們要去什么地方。 女孩停在了馴獸苑外,好奇的向里張望,“聽說又有一批進貢來的珍奇野獸,不知道是什么動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