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若含點點頭：“行?！?/br>
    霍驍抬了下手：“不打擾你工作了，走了?！?/br>
    “欸?！蓖跞艉纸凶∷?。

    霍驍回過頭：“怎么了？”

    王若含攥緊手里的帶子，表情看上去有些緊張，干咳一聲說：“你后天早上有空嗎？”

    “早上？怎么了？”

    王若含撓撓臉：“爬山?！?/br>
    霍驍懷疑自己聽錯了：“爬山？”

    王若含嗯了一聲，解釋道：“你看你來金陵這么多天，都沒好好玩過吧，你是周以同事，我再怎么說也得盡盡地主之誼?！?/br>
    霍驍莞爾一笑，他難道沒有告訴過她，他大學就是在這里上的嗎，金陵什么地方他沒去玩過。

    “行吧，幾點？”

    “四點半?！?/br>
    “下午四點半？”

    “早上四點半?！?/br>
    霍驍又覺得王若含在耍她了：“四點半起來爬山？”

    王若含點頭：“嗯啊?！?/br>
    霍驍瞇起眼睛打量她。

    王若含說：“我早上八點要上班的?！?/br>
    本想說“那您就在家好好睡覺不行嗎”，但話到嘴邊霍驍又咽了回去：“行，四點半，哪座山??？”

    看他答應了，王若含笑起來：“紫金山，四點半啊，你別忘記了?！?/br>
    “好，不見不散?！?/br>
    第十四章

    王若含懶得跑食堂，晚飯常常就一杯牛奶一袋面包打發過去。

    護士長薛虹冰牽著女兒走進休息室，又看見她在啃吐司，mama的cao心病犯了，忍不住啰嗦道：“若含啊，你也別總是吃這個啊，大不了附近點個外賣?！?/br>
    王若含咬著面包說：“知道了?！?/br>
    薛虹冰瞪她：“每次都說知道了，哪次聽進去了？”

    王若含朝她嘻嘻一笑，捏了捏小悅的臉：“又來陪mama上班??？”

    薛虹冰嘆聲氣，無奈道：“她爸今晚有飯局，家里又沒人，只能帶到醫院來了?！?/br>
    王若含挺喜歡這小姑娘，每次見到都忍不住上手掐一掐摸一摸，她從口袋里拿出塊巧克力，問小悅：“吃不吃？”

    薛虹冰見狀趕忙攔?。骸皻G欸欸，別給她，最近換牙呢。你說你一口腔科轉過來的還總給小孩吃糖?！?/br>
    王若含笑了笑，收回手，把喝剩的牛奶盒扔進垃圾桶，起身說：“那姐我先出去了啊?！?/br>
    今天晚上不算忙，王若含坐在護士臺后寫記錄，小悅在她旁邊看課外書。

    小姑娘安安靜靜的，專注在紙頁上，挺讓人省心。

    王若含寫完最后一頁，合上本子伸了個懶腰。

    她喝著水，目光無意掃過桌上堆疊的三四本兒童讀物。

    “欸，悅啊?！蓖跞艉氖持嘎湓谄渲幸槐镜臅股?，藍底燙金字，寫著《小王子》，“這本能借給阿姨看看嗎？”

    小悅抬起頭，點點頭說：“好?！?/br>
    王若含抽走書，摸出巧克力悄悄裝進小悅口袋，壓低聲音說：“別讓你媽發現了?！?/br>
    八百年沒看過紙質書的王若含，饒有興致地翻開這本聞名世界的短篇小說。

    “阿姨?！毙偞嗌睾八?，“你怎么看小孩子看的書??？”

    王若含恰好看到一句話，將它讀出作為答案：“因為所有大人也都曾經是小孩啊?！?/br>
    “而且——”她揉了揉小悅的臉頰，兀自嘀咕說，“我得弄懂他一天天到晚都神神叨叨些什么?！?/br>
    -

    凌晨三點四十，夜色濃郁，世界寂靜深眠，空蕩的街道偶爾響起兩聲狗吠。

    王若含關閉鬧鐘，躡手躡腳地起身下床，刷完牙洗把臉，她快速收拾好東西出門。

    臨走前往玄關處的鏡子瞄了一眼，還是決定上個口紅補補氣色，這臉煞白地太像女鬼了。

    霍驍的車已經停在門口，王若含開門坐上副駕駛，有氣無力地打了個招呼：“早啊?！?/br>
    看她眼睛都睜不開，瘋狂打哈欠，霍驍搖搖頭，問：“要不要喝咖啡？”

    “哪里有？”

    霍驍拿起旁邊的保溫杯：“我泡了一杯?！?/br>
    王若含哦了一聲，接過保溫杯，一打開杯蓋，咖啡的苦澀香氣就伴隨繚繞的霧氣竄了出來。

    她放到嘴邊吹了吹，淺淺抿了口，夸張地哇了一聲，活動脖子說：“終于活過來了?！?/br>
    霍驍被她的舉動逗笑，勾了勾嘴角。

    到達紫金山下的時候已經四點半了，爬山觀景的人還挺多。

    王若含看著表，一邊計算一邊說：“從這里上山大概要一個小時，我們走快點四十分鐘可以的。gogogo！”

    霍驍看她一副躍躍欲試，拔腿就要跑的樣子，失笑道：“山上有寶貝啊，著什么急?！?/br>
    王若含看他慢慢悠悠，插著口袋閑庭信步，好像是一公園散步的老大爺，不滿地嘖了一聲，又跑回來，拽著他胳膊加快腳步往前：“有，所以搞快點?！?/br>
    霍驍邁大步子和她并肩，右手反握住她的手腕：“那行，快點?！?/br>
    他一步頂上王若含兩步，突然被打亂節奏，王若含驚慌失措道：“欸，慢點也行?！?/br>
    上山的路平緩，沒什么陡坡，還算是好走。

    過去二十分鐘，平時缺少運動的王若含就開始氣喘吁吁了。

    霍驍借她一只胳膊扶著休息，等呼吸稍微平緩過來，王若含咬牙，挺直身子要繼續往前：“走?！?/br>
    霍驍看她體力不支，想讓她再休息一會：“還早，急什么？”

    王若含擺擺手：“不早，都快五點了?！?/br>
    之后她再沒停下過，屏著一口氣一路向上。

    凌晨山上空氣涼爽，出了汗一吹還有些冷。

    毫不夸張地說，在走上天文臺的一刻，王若含眼含熱淚，長長松了口氣。

    一停下來雙腿發軟，她手撐在膝蓋上，抬腕看了眼表，指針顯示五點十九：“剛剛好，還有兩分鐘?！?/br>
    霍驍環顧四周，霧氣繚繞遮擋視線，遠處的景象看不清楚：“什么？”

    王若含喘著氣說：“日出?！?/br>
    不過幾秒后，橙紅光芒穿透云霧，在天際蔓延開來。

    夜幕緩緩退散，天空從灰黑變為青藍，新日冉冉升起，地平線泛著紅，世間萬物的輪廓重又清晰。

    破曉時分，山林間的蟬鳴鳥啼一并復蘇，四方寬曠，緋紅朝輝映在人們的眼瞳里。

    日升月落每一天都在發生，最尋常不過。

    但親眼見證一場日出又是完全不一樣的認知體驗，這一刻的震撼和美麗無法用語言形容。

    最美好的永遠來自于自然，發生于萬物誕生伊始。

    有人驚呼一聲，大家紛紛拿出手機拍照取景。

    王若含轉過身看向霍驍，打開雙臂說：“送你個禮物吧?！?/br>
    霍驍往前走了兩步，在晨曦下笑得比平時都更溫柔。

    王若含撓撓臉：“來半個月進了那么多次醫院，確實挺晦氣的，送你一場日出，希望你開心一點?！?/br>
    霍驍在她面前站定，輕笑一聲說：“看來你不是個蘑菇?！?/br>
    王若含抬眸，和他四目相對上。

    眼睛是個很危險的地方，烏黑的瞳仁是無底深淵，看久了好像是會把人的心魂吞噬。

    它又總是遮掩不住心事，悄悄逸出信號。

    小王子泣不成聲，所以飛行員放下工具，把錘子、螺絲釘、饑渴和死亡全部拋到腦后。

    他說，在一顆星球上，在他的行星上，在地球上有一個小王子需要安慰。

    他把他抱在懷里。

    “霍驍?！蓖跞艉癜肷?，不自覺地喊他，“我......”

    霍驍驀地出聲打斷她：“謝謝你?！?/br>
    王若含抿了抿唇：“不客氣?！?/br>
    他又重復一遍：“真的謝謝你，也很高興認識你。不管是第一次而是第二次?！?/br>
    王若含眉眼彎彎對著他笑。

    霍驍微皺了下眉頭，很快松開，開口說：“你說，你怎么總能在我平穩的生活里搞段插曲，讓人措手不及的。你是個，挺有趣的人，你很好，所以還是之前那句話，不用著急，月老在慢慢給你挑呢，祝你幸福，也祝你的好姻緣早點來?！?/br>
    王若含怔在原地，腦袋發懵，斂目的同時褪去臉上的笑意。

    她反應了好一會，才遲鈍地點點頭說：“謝謝啊，借你吉言?！?/br>
    霍驍說：“下山吧，我送你去上班?！?/br>
    王若含抬眼看他，神色有些許不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