崛木孝/HE:一、初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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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耳畔隱約傳來對話的聲音。 “……嗯,是我?!?/br> 熟悉而陌生的音色,混在隆隆的震動聲中,聽不清具體內容。 “人找到了…是,是海邊……現在的狀況…抱歉,不太好?!?/br> 沉默。 另一頭似乎傳來呼吸聲,卻過于微弱,回響中一片默然。 “……抱歉,我也不清楚?,F在正在開車去附近的醫院…是的,很快就到了,請您放心……在近郊的位置,您要親自來嗎?” 那邊短暫地應了一聲。 “可杉田先生那邊…不、非常抱歉,沒有想要指導您的意思,只是……實在抱歉,我不會再提了?!?/br> 電話掛斷了。 與低低嘆息一同響起的,是自己嘶啞的聲音。 “……淺野?” 模糊視野中,映出熟悉的深色正裝。 來到千葉的那天,我也是這樣坐在后座、偶爾瞥見他的后背,還會微微感嘆這身姿的筆挺。 海水被體溫浸到溫熱,從身體每處縫隙濕透落下。 或許失溫太嚴重,發頂水珠滴落眼前時,溫度竟幾乎是guntang的。 “……夫人?”他驚訝地看向后視鏡,表情頓時變得愧疚,“抱歉,因為時間匆忙沒能幫您換下衣服,只能暫且用這個……” 什么…衣服? 意識仍渾渾噩噩。 我發怔地愣了幾秒,才意識到他說的是身上包裹的浴巾。 這樣想來,頭發大概也被簡單擦過,否則就不該是滴落,而是成流往下淌了。 “組長很快就來,現在正在去往醫院的路上,夫人,您現在感覺怎么樣?” 說實話,很不好。 小腹絞緊劇痛、溫度冰冷不堪,腿間不停流淌guntang液體,身體應激顫抖、連嘴唇都不受控地輕輕打顫。 “有點…糟糕?!蔽颐銖妼λ读顺蹲齑?,聲音分外嘶啞,“太、冷了……肚子也…痛得厲害……” 說起來。 眼前恍惚閃過接近漆黑的大片濃色深海。 “阿孝要來…嗎?!?/br> 越是思考,精神越向下沉。 “是的,組長他…非常在意您?!睖\野苦笑著解釋,“這次也是、直接把事務推掉趕過來的?!?/br> 不知怎地、我輕輕笑了一聲。 “阿孝…看起來那副樣子,實際上脾氣還挺不好的,是不是?” 淺野似乎不知所措地回應了什么,我聽不太清,耳畔盡是進了水后轟隆隆的聲響,醒了這一會兒,它響得更重了。 我便用只有自己聽得見的聲氣呢喃著說下去。 “他那個人…向來抓不住重點?!?/br> 尤其、在有關我的抉擇上。 * 我很少夢見青梅竹馬。 有關他的零星夢境,主角大多都是另一個人,他有時站在那個人身邊、有時又坐在房間角落,姿態大多慵懶隨性,與那人形成相當鮮明的對比——包括始終膠著在身上的視線,都與那人溫柔而淡漠的態度截然不同。 然而今天、夢中卻莫名出現了他的影像。 那是年輕得堪稱青澀的容顏。 與認識的所有男性都不同,我的青梅竹馬生著雌雄莫辨的相貌,盡管擁有異性鮮明的存在感,身周卻總環繞接近靡麗的氣氛。認識久了,我幾乎以為他從出生起就那副醉生夢死的樣子。 然而事實并非如此。 「……鈴奈?!箟糁心菚r的他低下視線,一錯不錯地望著我,聲音沒了往常輕巧的意味,繃緊似的說不出話。 「嗯?」我坐在梳妝臺前、走神地盯著鏡中的自己,回應漫不經心,「干嘛呀,我化妝呢?!?/br> 「又不是不讓你化?!骨嗝分耨R俯身按住我的肩,視線仍凝在我臉上,叫我,「鈴奈?!?/br> 「都說了在忙,這樣下去眼線要歪掉了,到底要干什么呀…!」我手忙腳亂地定妝收尾,不敢再弄眼睛,生氣地瞪他,「阿孝沒有自己的事情做嗎?干嘛總纏著我??!」 以往話題進展到這里,他總會毫不客氣地和我吵起來,和平時間甚至超不過叁句話,然而那天他卻什么反應也沒有,只是用有些繃緊的聲音、再次重復了一遍「鈴奈」。 我感覺有些不對。 「發生什——」 「——你喜歡作哥嗎?」 「……誒?等下、為什么突然…大哥?當、當然喜歡啊,因為是哥哥……」 「是嗎?!顾⒅?,狹長妍麗的眼睛不快似的瞇起來,「是哥哥嗎?」 「……阿孝?」我被盯得有些局促,咬住嘴唇避開他的視線,「確實…是哥哥呀?!?/br> 不知究竟有沒有相信,他沉默片刻,忽然笑起來:「那鈴奈喜歡我嗎?」 「喜歡啊,到底怎么了呀?阿孝今天好奇怪……」 他打斷我:「我也喜歡鈴奈,以后要不要嫁給我呢?」 鼻尖縈繞淡淡的草葉清新。 我皺著眉頭重新看他。鏡中人碎發滑落,眉眼間浮著一層百無聊賴的輕佻,唇角似笑非笑的揚著,看不清真實意圖。 「別捉弄我?!刮也惶_心?!高@種玩笑一點也不好笑?!?/br> 「我可是認真的?!顾允悄歉北砬?,聲氣還帶著笑,「要不要和我在一起?做黑道的主母、被一群手下簇擁著出門叫太太,不覺得很有派頭嗎?」 誰會相信他是認真的啊。 「阿孝又想吵架了是不是?誰想要那種派頭呀!」 「也是,鈴奈是杉田大公子最喜歡的meimei,看不上我家也很正?!?/br> 「……果然是想吵架。我不要理你了?!?/br> 「都說是認真的了?!顾p聲說,音色是與生俱來的柔滑,手臂壓在桌邊、傾身垂首,貼在我的耳邊問,「要不要試試和我接吻?」 濕熱氣息落在耳垂。 微妙的、電流竄過脊椎的感覺。 ……是錯覺嗎?感覺他的手有點抖。 氣息也越來越不穩。 「就算對女孩子的身體好奇…找到我頭上也太過分了?!刮颐蜃∽齑?,更不開心了,「去找愿意的人呀,不是有很多女孩子追在你身后嗎?!?/br> 「鈴奈又不是她們?!?/br> 「那我也不愿意呀…而且那種話很傷人,阿孝不可能不知道吧?!?/br> 被用這種對比表達喜愛,比起喜悅、反倒更感到冒犯。 「鈴奈?!顾静辉诤跷业闹肛?,仍貼在我耳邊,指尖輕輕從桌邊滑下,從身后擁抱了我。 「試試嘛……接吻很舒服的?!?/br> 我討厭這種理所應當的輕浮態度。 然而該說是習慣了嗎,厭煩之中,容忍度也變得很高。 我是喜歡他的,并不是男女之間的感情,只是單純對朋友的喜愛。阿孝對我大概也并非男女之間的喜歡,而是過分的占有欲吧。 窗外天色昏暗,燈光卻如白日明亮,莊園內的宴廳隱隱傳來喧嘩。 我移開視線,微微厭倦地吐出一口氣。 「真的那么想嗎?但我不像你這么熟練,可能不會很舒服哦?!?/br> 其實根本就是初吻。連話都很少和異性說,怎么可能接過吻。 「沒關系?!拱⑿Ⅲ@喜的笑起來,親密地自側面輕輕吻上我的唇角。 ……太近了。 第一反應是微弱的抗拒。 沒有戀慕與歡欣,只是對身體的探索。 這種事、無論怎么想都有問題吧。 咫尺間友人狹長多情的眸專注而溫柔,交迭雙唇渡來濕潤的暖意。 唇瓣被細致地輕輕吮吻,他傾身壓住我的發絲,垂下的碎發散發某種水果清甜的香氣,呼吸間交融縈繞。 脊背劃過細密酥麻的戰栗。 「把舌頭伸出來…嗯、就是…這樣……」 他喘息著、低眸露出幾分促狹的笑意,含著我的舌尖,熟練而挑逗的打著轉兒,糾纏不清地問,「舒服吧?鈴奈果然很喜歡接吻…唔、…再張開一點…用的是我送的唇膏嗎?橘子味的……」 只是恰好拿到了而已。被他這么一說、好像有特殊意味,反倒讓臉燒紅了。 喉嚨深處發出抗拒的聲音,雙手攥在異性胸前的衣襟,我用力咬住他的下唇想要推開,卻被更進一步按進懷中。 陰影籠罩而下。 那樣的距離,連眼瞳邊緣泛藍的光澤都望得一清二楚。 少年時期的幼馴染望著我,薄唇被方才的吻濡濕、顯露出充血的色澤,輕輕張合時、有種濃重的暗示意味,氤氳氣氛曖昧不清:「不想繼續了?」 「不要?!夷阋獡е业绞裁磿r候呀?!?/br> 「到結婚吧,婚禮上也要接吻的?!拱⑿⑿那楹芎玫幕貞?,眼睛甚至彎起來,「當黑道主母,多好呀?!?/br> 「……都說不要了,快點放開我!」我擰著眉毛用力推開他,「再鬧下去要遲到了…!」 「遲一會兒而已,作哥又不會對你生氣?!?/br> 「什么啊,那是宴會!而且阿孝也要參加的,干嘛說得事不關己??!」 ——然后就又吵起來了。 ……表面上那副樣子,實際上根本就是幼稚鬼,性格簡直糟透了。 所以、才會被討厭啊。 * 視界大片雪白。 連模糊色塊都算不上,毫無邊界的白色。 ……失明了嗎? 腦中第一時間劃過茫然的念頭,隨后才漸漸意識到,那是纖塵不染的天花板。 大概是浸在海里太久,視力受到影響,一時間才什么都看不清。 痛感先于意識恢復。 小腹劇烈疼痛,額角冷汗涔涔。我下意識想按住下腹,卻在拉扯不及的動作中忽然意識到—— 有人正緊緊握著我的手。 指尖修長、關節纖細,比起黑道首領更像藝術家的一雙手,此刻正抓住最后的希望般、手指按到發白,死死攥在我的手上。 “……阿孝?”我怔怔地問,視線終于從一片雪白掙脫,望向床邊安靜坐著的友人。 黑木組以殘暴聞名的當代組長神色空白,視線恍惚的回望而來。 “鈴奈?!彼p輕說,似乎微笑了一下,那股神思不屬的意味愈發濃重,仿佛飄在半空似的,充斥即將潰散的某種神氣,“……失望了嗎?看到是我?!?/br> ……火氣一下子就竄上來。 “在對剛從海里爬出來還流產的女人說什么??!”我連痛都顧不上,一手撐著身子勉強坐起來,指尖掐得掌心發痛,“阿孝就不能關心一下我嗎!” “……要我怎么關心呢?”友人抬起指尖、輕柔觸碰我的臉頰,聲音飄飄忽忽的繞著彎兒,“總歸、鈴奈從來都不想看到我……如果今天在這里的是那個人,一定會感動到哭,直接撲進他懷里吧?” 這毫無疑問是羞辱。 應該已經習慣了才對,這個人總是突然發作,我對他的容忍度應該很高才對。 然而剛剛從綁匪手中逃脫、躍入深海、被冰冷海水浸泡到流產的現在,連最基本的控制力都好像消失了。 坐在雪白的病床上、望著友人唇畔輕佻的笑意,連被羞辱的怒火都無法維持。 我睜大眼睛看著他,嘴唇顫抖著,只是張了張嘴,眼淚就斷線般掉下來,沾濕落在臉側的指尖,大顆大顆砸在純白無暇的布料。 “……”模糊中、對方露出不知所措的神色,好像剛剛意識到這是哪里,恍惚意味直至此時才遲鈍的散開。 “鈴、奈?”他聲氣發顫,想抹去淚水似的動了動手指,怔了好幾秒才想起來身旁有紙,胡亂抽了幾張擦去濕潤,表情難得有些慌亂,“別哭啊,我、我不是……” “……我要回家?!蔽掖驍嗨慕忉?,壓下泣音厭煩而平靜地問,“公悟郎在哪里?” 崛木孝:“……”他靜止的坐在原處盯著我,慢慢收回拭淚的手,良久,終于勾起一個輕浮的笑。 “不知道呢?!?/br> 友人的聲音一如既往輕柔順滑,絲絨一般、透出一股異樣的靜謐。 “可能在哪個棺材里躺著吧?”他甚至微微笑了,狹長眼眸幾近險惡的瞇起來,“真可惜,看來您見不到深愛的丈夫了,青井夫人?!?/br> * * * * 阿孝和大哥,這兩個人為什么這么多年近水樓臺還沒撈到月亮是有原因的……他倆都太典型了。 之前也提過阿孝和鈴奈叁句話不到就要吵架,話說回來能用不停換女朋友的方式刺激青梅的戀愛觀怎么可能正?!?/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