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18當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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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許紹航并不是那天晚上分手的。 在我告訴許紹航自己破產的第二天,那是一個深冬的早上,母親和小姨一道出現在我家樓下,然后短短一個小時,我和我的所有衣物便被帶離了重慶,帶離了這個屬于我和許紹航的小家。 我記得離開的時候,我在母親上車后又折返回去,和許紹航匆匆地擁抱了一下。那個擁抱很輕,像羽毛似的,在空中輕輕一碰,再分離,帶不走一點點溫度和痕跡。 但那時我就知道,這可能是我們最后一個擁抱。 破產之后的日子很不好過。銀行的債務,親人的指責和擔憂,還有沒償還完的高利貸如狼似虎地咬在身后。 家里沒有辦法幫我填補漏洞,層出不窮的催債威脅讓我害怕又抗拒,于是開始做出一些過激的行為,我偷偷進行了網絡面試,準備買機票去東南亞,結果被母親發現,干脆將我送去山里藏在居住在鄉下的外公外婆家。 外公外婆年紀大了,對這些事不甚清楚,只知道外孫女受了苦,很是心疼。我就在這里自暴自棄,渾渾噩噩地呆到了年末。 我忘了是多久開始不跟許紹航聯系的。 可能回家開始就不怎么聯系,也可能是我情緒太差太愧疚,不愿意這種時候和他傾訴,漸漸聯系就少了。直到除夕那天晚上,表妹忽然問我是不是分手了的時候,我才恍然發現我和許紹航好久沒有說過話了。 我坐在院里老舊的火炭盆旁,沉默地盯著手機屏幕,許紹航的聊天記錄還停留在兩周前,他說準備把我們的貓寄養給陳霓,然后辭職回內蒙的消息上。手指反復地輸入著,一句“新年快樂”打了又刪,刪了又打,始終都沒發出去。 以為快沒有的心肺好像塌了一塊,風從坍塌的縫隙灌進來,呼啦啦地,鉆心的冷,卻殘忍地怎么都不停歇。 許紹航的消息就是在這個時候發過來,他發了一個紅包給我,上面寫著新年快樂。視線開始模糊不清,我呆愣地盯著這個再普通不過的新年紅包,然后猛地眨了眨眼,背過身看向遠處漆黑一片的夜色。 新年快樂。我也回了這一句。 債務是從春節后開始處理的,母親讓我寫了借條,然后拿出了僅有的積蓄和親人們一起幫我償還掉最緊急的部分,又通過協商和銀行達成了長期還款的協議。這花費了好一些功夫,一直交涉到二月末才總算將事件平息下來。 這段時間,我時不時地會給許紹航發一些消息,通常都是些無關痛癢的,類似今天吃了什么的廢話,再在里面夾雜一些債務慢慢開始處理的信息。許紹航總是回得很快,偶爾也會關心地問問我的近況,但不知道為什么,我們總是只能短暫說幾句,然后誰都不再開始下一句。 我們再也沒有打過一次電話,好像彼此的聲音已經不該出現了。 叁月初,母親輾轉聯系到一位遠房親戚,是位在建筑設計項目上頗有建樹的阿姨。我在母親的幫助下,加入了阿姨的個人工作室,準備撿起專業知識,重新開始。 阿姨的工作室在成都,我搬來成都的那天天氣很好,房子租在一個有些年頭的職工小區里,從陽臺往下望能看到好幾顆盛放的櫻花樹,櫻花團團錦簇,在陽光下像浮動的紅云,把春光渲染得鮮明,讓人生出重頭再來的勇氣。 母親陪我一起買了新的電腦桌,又添置了各類生活用品,臨走時語重心長地拉著我的手,說:“慢慢來,腳踏實地的?!?/br> 我看著母親有些渾濁的眼睛,才發現她鬢角的白發又多了一些,喉嚨忽然哽了一下,心底涌出一股想要抱抱她的沖動,但身體卻一動不動地,最終也只是低聲應一句。 “注意身體健康?!蹦赣H最后說,然后上車離開了。 我是在這一天跟許紹航提的分手。 我將除夕的那個紅包轉還給他,然后打字告訴他自己找到了新的工作,最后說我們現在分手吧。 這幾個字發出去的時候,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再慢慢地吐出來。好像這句話已經壓在心底很久了,到了必須該說出來的時候。 許紹航這次沒有很快回復過來。他似乎猶豫了很久,幾個小時后才回復。 你想好了嗎? 我想好了嗎?我站在早春的日光里問自己。手指懸在屏幕上久久未動,再抬頭已經淚流滿面。 我沒想好,但我不知道什么時候才可以見你。 早春的太陽總是不夠暖和,很快,正午最溫暖的時候就過去了。我在逐漸變涼的傍晚回復過去。 我想好了。還是分開吧。 一個小時后,夕陽徹底沒入夜色,許紹航的消息回了過來。 好。 “喬然回來了啊?!币粋€敞亮的女中音從巷口傳來,我連忙轉頭,是鄰居家的王阿姨,她一臉紅光,懷里抱著她孫子,正輕輕晃悠著。 “王阿姨好?!蔽覂墒至酀M了袋子,只能點頭跟她問好。 “你媽還在你謝阿姨家呢,”王阿姨一向熱情,說完立刻轉身朝著幾米外小樓房喊:“喬曼啊,你女兒回來了?!?/br> 她連著喊了幾聲,絲毫不擔心大嗓門嚇到自己孫子。很快,熟悉的回應聲從那棟小樓房里傳出來,母親抱著個穿著淺藍色棉服的小女孩,滿臉笑意地站在陽臺邊。 “媽?!蔽伊喔叽映龘]了揮手,繼續說:“我先回去放東西?!?/br> “好,”母親點著頭,然后捏著懷里小孩的手跟我打招呼,“來,睿睿叫阿姨?!?/br> “姨姨好?!?/br> 小女孩聲音清脆伶俐,小鳥似的動聽極了。我笑著應了一聲,然后快速往另一棟小樓走去。 昨晚陳霓的話讓我輾轉了許久,好晚才看見母親給我發的消息,問我成都降溫了要不要給我寄床棉被。我看著手邊已經簽約的購房合同,感覺應該回家一趟,跟母親說一說彩票的事情了。 我的家在一個普通的縣城里,這一條巷子都是九十年代修的自建房,家家戶戶祖上都沾親帶故,所以十分熟悉。 “你怎么今天回來啦?”我前腳進門,母親后腳就跟了回來,一邊脫鞋一邊接過我手里的東西,“買的什么東西?這么多?” 我伸手把門關上,看著母親身上單薄的碎花背心微微皺眉,“你穿這么少?不冷嗎?” 母親一邊拎著東西進客廳,一邊笑著解釋:“不冷,今天去幫了一下你謝阿姨,有點熱?!?/br> 謝阿姨就是睿睿的奶奶,她家在外面那條街有個裁縫店,現在冬天縫被子的人多,所以生意很好。 “你怎么去做這個了?”我跟著她一起坐在沙發,目光落在她略顯粗糙的手上,心里很不是滋味。 母親無所謂地“嗐”了一聲,“現在保險公司不景氣,我就有空去一下?!彼f著,拆開一個袋子從里面摸出一條羊絨內衣看著我,“你買的?多少錢啊這個?” 我抿著嘴點頭,心里五味陳雜,感覺自己真不是個東西,自己跑去重慶大手大腳,自己母親還在給人縫被子。 “媽,”我叫她,準備把彩票和房子的事情都說一下,卻忽然想起什么,轉頭掃了一眼空蕩的房間,問:“我爸呢?” “別提他?!蹦赣H平和的嗓音忽然低了下去,我下意識感覺什么,立刻接著問:“他又沒回家?” “鬼知道他在哪,”母親停下翻袋子的動作,眼角吊起,像是有些發怒,“我半個月沒跟他說過話了,你張叔給我說又在江邊一家茶館看見你爸,通宵通宵地打牌?!?/br> 我張了張嘴沒能說出話。我爸是個極其好賭的無賴,仿佛離了賭他就活不了。我和母親至今都不知道他在外面欠了多少錢,他也不怎么管我,從我記事起,我的生活基本都是母親在cao持。 但母親說我爸年輕的時候曾經也好過,就是染上賭博后才變成這樣。不過幸好他惜命,不會去借高利貸。他只是會像個蛀蟲一樣,趴在母親的骨髓上吸血。 “你還沒說你怎么今天回來了?”母親生完氣又忽然想起這茬似的,轉頭看著我。 我待業這一年一直在成都接幫人做圖紙的私活,收入比之前高點,但因為時間不穩定,反而更少回家。我看著母親疑惑的神情,忽然坐直了些,伸手去握她的手,輕聲道:“媽,我跟你說個事?!?/br> 我難得這樣正經地跟她講話,母親rou眼可見地坐直了些,眼神卻隱含幾分擔憂。 “我在成都買了一套房子?!蔽姨袅俗钅芙邮艿脑掗_頭,“然后我回來是想給你和我爸再買一份保險?!?/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