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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傅叔叔出現,傅叔叔待娘極好,傅盈歡都能看出娘見到傅叔叔時候有多高興,不夸張地說,眼睛里的光都亮起來了??赏瑫r,也帶著淡淡的憂愁。 那時候盈歡還太小,不知道為什么娘的眼睛會亮,也不知道為什么會憂愁。 時至今日,才算明白。眼睛會亮是因為喜歡,娘喜歡傅叔叔,至于憂愁,是因為覺得自己和傅叔叔已經沒機會了,她覺得自己配不上傅叔叔。 那時候,娘還不清楚傅叔叔的夫人已經去世。 傅叔叔為人很好,待她們更好,待別人也是很良善的。只有對傅如賞,很不好。 想起這些……傅盈歡又暗暗嘆氣,站在傅如賞的角度,很難苛責他的恨吧。她始終記得,每一年中秋團圓,他們三人對月暢飲,可另一邊,傅如賞孤單單地站在月光底下。 何況,傅如賞也并沒有那么惡毒不堪。 倘若他真有那么惡毒,他便該帶人來找她們麻煩,要她們連安生日子都沒有??墒撬矝]有…… 傅盈歡心里有些亂,搖頭將這些都甩到腦后,同寶嬋說:“辛苦你照顧娘了,寶嬋?!?/br> 寶嬋搖頭:“不辛苦。我的命都是小姐和夫人給的,怎么會辛苦?” 傅盈歡拍了拍寶嬋肩膀,回了自己房間。這一夜是忐忑難眠的,自從出事之后的每一夜都是如此難熬的。 雖說傅如賞答應了她,可到底沒有實現,何況她還不知如何同林家退婚…… 混亂夢境里,長夜悄然流逝。 * “大人,人已經安全回去了?!蹦侨嘶貋矸A報,傅如賞嗯了聲,便揮退了他。 青采不在,他不喜房中有人伺候,因此闃寂無聲。傅如賞在太師椅上坐著,倚著扶手,也有些心煩意亂。 他本來不是這么打算,今日那話,也是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就那樣擠出喉口,把他自己也驚了一驚。他本意只是要她等,等又等不到任何結果,其實她不愿意等他的,也不愿意求他,可偏要因此才讓她等,那才是最痛苦的事情。 正如他娘,不停地等,怎么等也等不到傅淵的一個眼神,怎么等也等不到自己想要的結果。 傅如賞起身于房中踱步,至窗前便瞧見那輪明月,今夜十六,月亮格外的圓些,亮澄澄的,映在地上。 話已經說出去了,這話說出去,至少在看見她驚恐不安的神情的那一刻,他似乎是覺出了些許快樂。 罷了,換一種方式,終究是殊途同歸了。 只是…… 傅如賞背過手,輕攥成拳,其實他自己也沒有想好接下來該怎么做。既然有現成的選擇,便照著去做罷了。 已近亥時,青采進來換茶,見傅如賞在床邊靜立,月光灑在他身上。他面上沒什么表情,叫了聲:“青采?!?/br> 青采應聲:“少爺有什么吩咐?” 傅如賞輕捏著自己右手拇指,眼神帶了些嘲弄的意味,問他:“你是否也覺得,我太過無情?薄情寡義,罔顧人倫?!?/br> 青采垂眸,搖頭:“我不覺得,此事本就是國公做錯在先,讓人拿住把柄告發,少爺只是依律辦事,并未有錯?!?/br> 傅如賞輕笑了聲,從窗下踱出,“若是換一個向來君子品行的人,此事便是美名,大義滅親?!彼偷偷匦?。 “你去,備車?!?/br> “這么晚了……?”青采有些不解,“少爺要去哪兒?” “林府?!?/br> * 林家門口,大門原已經關了,這會兒又頗為熱鬧,點上了燈。 林老披上衣服出來迎接,額上快冒冷汗,不知這大佛深夜駕到有什么事。他原都睡下,忽然接到底下人通傳,說是傅大人來了。 傅如賞拱手作揖,“深夜叨擾,實在不該。不過還請大人見諒,實在是事出從急。本尊這兒收到了些林大人的書信?!?/br> 他故意一頓,看見林賢身形一僵,眼神躲閃。 林賢擦了擦汗,嘆了聲:“大人深夜提醒,實在是老朽的福氣,不知道大人有何高見?” 他賠著笑,說是提醒,其實明白不過是威脅。他們這些當官的,哪里能清白?他拿出這事,無非是在威脅他,要得到什么。人為刀俎我為魚rou,只能認栽,誰讓人家如今風頭正盛。 傅如賞轉了個身,“林大人真是聰明人。本尊也聽聞過,林大人早些年曾外放青州,后來才調回上京,有了如今的成就……林大人與明國公交好吧?令公子與明國公的千金還有婚約在身。要本尊說,如今明國公這事牽連甚廣,陛下新登大寶,對此深惡痛絕,若是牽連到林大人,那可就不好了?您說是吧?” 林賢又擦了擦汗,看向傅如賞,倘若他沒理解錯,他既然提起這婚事,便是要從這婚事上做文章了。 也是,他既然痛恨那對母女,自然不可能讓她們還有富貴的日子過。若是林家退了婚,她們再搭不上任何富貴人家,便只能跌落泥潭了。 林賢自認為看明白了,笑意更深道:“老朽明白了,多謝大人提點。大人放心,老朽明日便讓犬子去退婚,絕不多耽擱?!?/br> 傅如賞勾唇點頭:“大人這是明白人。不過此事恐怕要連累大人受些編排了,只是比起些不著調的流言,當然還是前途更為重要些,即便不是為大人您的前途,也該為了令公子的前途,對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