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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火棍篤篤敲著地面,沒廢多大功夫,小鄭管家就一五一十招了供。 姜家遭賊背后的主使之人就是趙華,他許諾給鄭家脫籍,換個出身,保證鄭管家小孫子進國子監,且事成之后,姜家老宅一切財物,盡歸鄭家所有。 事情失敗后,趙華馬上給他開了路引,派人把他們一家送到直隸河南山西三省交界的一處煤山做工,直到衛堯臣找到他的前一刻,他還在礦里挖煤。 小鄭管家伏地大哭,說自己父親一時鬼迷心竅,上了趙華的當,自己沒有參與其中,只是聽父親念叨過幾句,他顧念父子親情沒有提醒主家,甘愿受罰,只求不連累妻子孩子云云。 并拿出一份皺巴巴的信,正是趙華給鄭管家的密信。原來鄭管家也留了后手,偷偷把信藏在祖墳旁的山洞子里,以防趙華殺人滅口,自家全做了屈死鬼。 那信用蠟紙油紙牢牢地密封了,幾個月過去,字跡依然很清晰。 字體方正,橫平豎直,整整齊齊,乃是標準的臺閣體,看不出是誰的筆跡。 信件末尾沒有署名,只蓋著一枚小小的私章。 姜如玉首先撐不住了,氣得臉色發青,雙手打顫,“我認得,這是他親手刻的印鑒,一直放在他書案最下頭的小屜里!趙華,你、你……我跟你拼了!” 一向柔弱的她此刻瘋了一般沖到趙華面前,左右開弓,照著趙華的臉就招呼上去。 衛堯臣佯裝勸架,從后挾住趙華的胳膊,叫他動彈不得,硬生生受了這頓巴掌。 期間又挨了衛堯臣幾記黑拳,疼得趙華連連慘叫,頭上汗珠滾珠似地往下掉。 趙母怎肯兒子受辱,張著干瘦的十指就要撲過去,不妨絆在章明衡暗搓搓伸出來的腿上,當即摔了個狗啃泥,差點直接去見閻王爺。 章明衡拍著巴掌笑得前仰后合,肅穆的大堂此刻就跟菜市場一樣鬧騰! 薛峰命衙役把人各自拉開,厲聲喝道誰再擾亂公堂就把誰叉出去,堂上才算平靜了。 薛峰翻著案宗,“人證物證俱在,趙大人,你可有話講?” 趙華一會兒拉拉袖子,一會兒整整衣領,想借機會穩穩神,想找個擋箭牌,可心慌意亂的,大腦一片空白,什么主意也想不出來。 薛峰一眼看出他在拖延時間,猛一拍驚堂木,“從實招來!” 趙華渾身劇烈哆嗦了下。 “是我干的!”趙母突然喊道,“信是我寫的,私章是我拿的,打發小鄭一家走也是我的主意,是我逼我兒開的路引,我兒什么也不知道?!?/br> “娘……”趙華頹然跪在趙母腳下,哭得傷心極了。 薛峰問道:“老夫人,你知道買/兇殺人是什么罪名嗎?頂罪包庇,又是一條重罪,可不要因慈母之心,錯上加錯?!?/br> 趙母一橫心,指著姜如玉破口大罵:“我根本看不上她,奈何兒子喜歡,我只能忍讓,萬想不到她這個喪門星只會招惹事端,白白占著正妻之位,卻處處連累趙家?!?/br> “我就是瞧她不順眼,就是想要她們死!都是我借著我兒的名義行事,只因我兒是官身,鄭管家不敢不從!” 反正和趙華直接聯系的鄭管家已經死了,臺閣體她也會寫,只要她咬死了是自己干的,兒子就會平安無事。 趙母撫摸著兒子的頭發,涕淚縱橫,“兒啊,都是母親對不住你,記住今日之恥,往后,趙家就靠你了?!?/br> 趙華口口聲聲喚著娘,死命抱著趙母的腿,哭得快暈過去了。 衛堯臣抱著胳膊,譏諷道:“真是母慈子孝,好一出大戲,趙大人,你就忍心年近花甲的老母親替你受杖責流放千里?” 趙華充耳不聞,抹一把眼淚乞求道:“薛大人,姜氏母女不順長輩,偷回娘家在先,若她門老老實實在家,何來的今日這場災禍?請大人看在我母親年事已高,且事出有因的份上,從輕發落?!?/br> 姜蟬慢悠悠道:“無論有何緣由,錯了就是錯了,不能成為減刑的借口——趙大人,你剛剛說的話還熱乎著呢?!?/br> “將案犯收監,擇日再審?!毖Ψ謇渲?,并不完全相信趙母的供詞,“趙大人請勿離京,保證隨傳隨到,退堂!” 姜蟬忙道:“大人,那我娘能與趙家義絕嗎?” 薛峰重新坐下,刷刷幾筆寫下文書:“無論此案是誰主謀,趙家謀害姜氏母女是不爭的事實,按律,判決姜如玉與趙華義絕!” 姜如玉愣了片刻,雙手捧著臉痛哭起來,她肩頭劇烈抖動著,眼淚順著指縫不住地流。 姜蟬沒有預想的那般興奮,母親難過,她心里又怎會好受? 她扶著母親的肩膀,極力支撐著母親。 如今,她已經和母親一樣高了。 三日后,案子有了結果。 趙母沒有改口,憑現有的證據不足給趙華定罪,薛峰雖有心深查,奈何內閣給都察院施壓,主審官換了另外一人。 于是,趙母判了流刑,趙華剝去官身,卻保留了功名。 同時準予姜如玉與趙華義絕。 從此,和趙家再無干系,她們母女,終是從上輩子的陰影中掙扎出來了! 朦朧的清晨,東方現出一片柔和的青白色,最后的黑暗和方興的晨曦交織在一起,模糊一片,什么都看不真切。 姜蟬倚在窗邊,滿臉的迷茫,怔怔望著模糊的庭院發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