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頁
這兩個字出口,她像是終于又找回了勇氣,委屈和憤怒也在突然回歸的勇氣之后接踵而至,她猛地抬頭看向連三:“大騙子!”她大聲道,“什么討厭我才會躲著我,什么給我畫畫只是隨便畫畫,全部是騙人的!因為如果這些都是真的,你根本不用阻止我發誓!所以你疏遠我、不見我,根本就不是因為你說的那個理由!你為什么要騙我?!” 她一口氣將胸中的憤懣宣泄而出,眼眶因憤怒和傷心而微微發紅。她的皮膚是那樣的白,因此泛出紅意時便顯得剔透。她今日未作眼妝,眉眼處還有方才水花濺落下的水痕。像淚一樣的水痕,濕潤的眼睛,一切都是天然雕飾。 但這一次,這天然的美在青年面前卻似沒了效用,并沒有能夠壓制住他眉眼間越來越濃的怒意。 像是她的那些話大大刺激了他,他垂眼看著她,聲音極沉:“你就是喜歡逼我,是嗎?”有霾影掠過他的眼睛,那漂亮的琥珀色被染了一層黑。是幽深的瞳仁,冰冷的目光,和沒有表情的怒極的容色。 成玉從沒有體驗過這樣的壓迫感,在那令她幾乎喘不過氣來的壓迫感之下,她緩慢地思考著他的意思:用朱槿給的符發誓是逼他,憤怒地質問他真相亦是逼他……他突然的發怒便是因他不能容忍她逼他。為什么他不愿意將那個理由告訴她,難道她沒有知道真相的權利嗎?或者只是…… 她突然就有些冷靜了。微微直立了身體,她迎著他的目光,一字一句:“故意疏遠我、冷待我,卻不愿告訴我原因,不是因為我不值得從連三哥哥這里求得一個理由,而是,那個理由不可以讓我知道,對不對?” 她睜大了眼睛,不愿錯過他一絲一毫的表情變化,而抓取到他神色間一閃而逝的晦暗時,她自顧自地點了頭:“那就是了?!庇盅鲋^看他,依然一字一句,“連三哥哥不用再下逐客令,既然已經猜到了這一步,不得到正確答案,我是不會走的?!?/br> 成玉不確定她說完這些話連三會如何對她,畢竟他此時正在氣頭上,說不定他會直接將她扔出將軍府。想到此處她不禁伸手握住了他的袖子,才發現不知何時他已放開了她的雙臂。 他垂目看向她牽住他衣袖的雙手。好一會兒,他開了口,聲音依舊低沉,怒意倒似退了一些,卻好似帶著一點破釜沉舟的疲憊:“知道我不想見你,還不夠?理由對你來說,就真的那么重要?” 她本能地答“是”,不由得抬眼望他,卻只看到了他的側顏,因他突然俯下了身,嘴唇擦過她的耳郭:“那你不要后悔?!?/br> 她正在反應這六個字的意思,奇怪自己為何要后悔,身子忽然后仰,竟被他猛地推倒在漢白玉的池沿上。 來不及感到疼痛,他高大的身軀已覆蓋上來,而當他溫熱的嘴唇準確地貼覆住她的嘴唇時,成玉睜大了眼睛。 心跳都在那一刻停滯,而在驀然高曠的視野里,她看到地燈籠昏弱的微光里,幾片緋紅的楓葉正隨夜風飄零,像是蹁躚而舞的夜蝴蝶。 四周皆是楓樹,唯有泉池上空沒有楓葉遮蓋,露出一方被月色籠罩的、半明半昧的天空。 這是個吻。 成玉當然知道這是個吻。 玉小公子雖然十二歲就開始逛青樓混臉熟,但其實大多時候她都在花非霧的閨房中同她涮火鍋,只是偶爾會到主廳中去欣賞欣賞歌舞。 她當然知道親吻是有情之人才會做的事,但她從沒想過親吻具體該是怎么樣的。據她懵懂而淺顯的認知,這件事,應該指的就是兩人的嘴唇輕輕貼一貼,碰一碰,如此罷了。 直到今日,此時,成玉才震驚地搞明白,她對于親吻這件事的理解,居然出了很大的問題。 根本不存在什么輕柔碰觸,連三一上來就十分激烈。 他根本沒有給她反應時間,在她因他貼上來而驚詫的瞬間,他的唇舌自她微微開合的檀口長驅直入。是完全不容抗拒的力道,幾乎帶著一點暴烈。 在那一瞬間的頭腦空白中,成玉恍惚了一下,震驚地想這是她的連三哥哥,他是她的哥哥,但他居然在親她,并且,親吻居然是這樣的? 她的頭腦在那個瞬間失了靈,所幸她的身體本能地給出了自我保護的反應:在她能夠有任何動作之前,她整個人先僵住了。 而他當然立刻就發現了。他停頓了一瞬。 她正暗自松一口氣,卻突然感到上唇被咬了一下,在那令她感到刺痛的吮咬之后,他的動作竟然更加劇烈起來。 這時候她才想起來應該反抗,應該伸手推他,或者用腳踢他,卻發現雙手被他牢牢地按壓在地,而雙腿亦被他抵住,稍一活動,換來的只是更為強硬的壓制。 她因反抗不能而生氣,思及全身上下只有一張檀口能動,脾氣一上來就想張嘴咬下去,咬疼他。卻發現在他那般用力的纏吻之下,她的唇舌酸軟得根本不受自己控制。 她并非那些弱不禁風的文弱小姐,雖不會武,但她自小蹴鞠騎射,因此一向身強體健,臂力更是驚人。但就算是這樣的她,此時面對他的壓制,在這絕對的力量強逼之下,竟無絲毫反抗之力。 她才想起來,連三他雖長著一副比整個王朝的俊秀文官們加起來還要俊美的面容,琴棋書畫又樣樣來得,但他實打實是名武將,是令敵國聞風喪膽的大將軍,是七戰北衛出師必捷的帝國寶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