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蜻蛉瞧著她皺成一團的小臉忍俊不禁,同她保證:“從前是從前,但明天他不會?!庇置嫔衩氐匮a充了一句,“以后他都不會?!笨此砬槿耘f糾結,再補了一句,“要不要同我賭一賭?!笨戳搜圩烂?,“就賭這個翡翠荷葉杯?!?/br> 成玉合上書,賭這個字,她太熟了。 那就賭唄。 次日自然又是在南書房中用功。 蜻蛉昨夜點化了成玉許多言語。為著蜻蛉的點化,成玉今日見著季明楓,有點高興,又有點緊張,破天荒沒打瞌睡,三心二意地握著書冊,鬼鬼祟祟地在書冊后頭偷瞄季明楓。 她功夫不到家,偷瞄了幾眼就被季世子發現,她有點不好意思,但是也沒有尷尬,很大方地向著季明楓笑了一笑。季明楓沒有理她。結果沒多久又逮到她偷瞄自己,被發現后她撓了撓腦袋,又向自己裂出個大大的笑容。 季明楓莫名其妙:“你今日是睡傻了?笑成這樣,是想要干什么?” 成玉也很莫名其妙:“不干什么啊,”她慢吞吞地,“我就是覺得今日看到世子哥哥你,就感到特別的親近,我坐在這里,看你在燈下看書,覺得真是好看,就想多看兩眼,但是被你發現了,所以就對你笑一笑啰?!?/br> 她天真地剖白自己的心跡:“因為世子哥哥最近對我很好,我很高興,特別是今天,我看著世子哥哥你就覺得開心,我想你看到我也應該是……”她沒有將這句話說完,因為季明楓此時的神情有些奇怪。 他看著她,但那目光卻沒有凝在她身上,似乎穿過了她。他像是在發愣。 成玉試探著叫了一聲:“世子……哥哥?” 他沒有回她。 成玉躊躇地站起來,想過去看看他是怎么回事,結果不留神踩到地上一個圓潤小物,一滑,她驚慌中欲扶住一臂遠的季明楓的書桌,伸手卻抓住了桌上的硯臺。啪,硯臺摔了,啪,她也摔了。 季世子此時才從愣神中反應過來,他垂目看著成玉,眸中神色難辨。半晌,他繞過書桌站到了成玉面前。成玉正皺著眉頭撈著袖子看上頭的墨漬,季世子走過來時她首先看到的是季世子腳上那雙皂靴。然后,她看到了這雙精致皂靴旁摔成了兩半的那方硯臺。 好罷,季世子書桌上就屬這漕溪臥佛硯最為名貴,她逮個什么摔不好,偏要逮著這個硯臺摔。她耷拉個腦袋喪氣地坐在那兒等候季世子教訓。 良久,卻并未等來季世子的教訓。 她忍不住抬頭,目光正好同季世子對上。 季世子看著她,像是在沉思,雖然沒有說話,但好像也沒有生氣,她膽子大了點,主動開口賠罪:“摔了世子哥哥的硯臺,很對不住,不過這個硯臺我家里有一樣的,我以后賠給你?!?/br> 她手指絞著袖邊:“不過剛才你要是肯搭一把手,我就不會摔壞你的硯臺了,連帶著將我自己也摔得好疼啊?!边@是她的小聰明,明明是她的錯,她卻偏要將此錯推到二人頭上,她還要賣一句可憐,顯得季世子再要開口訓她便是不地道。 這是長年在朱槿手下討生活令她無師自通的本領,但她也知道自己強詞奪理,故而又有些心虛,看季世子依然沒有說話,就有些忐忑。 她忐忑季世子是不是已看穿了她的把戲,故此才不理她,越是腦補越是忐忑,因此剛抱怨完被摔疼了,又趕緊做小伏低地挽回補救:“但、但其實也沒有那么疼,就是剛摔倒時疼了一下,倒是沒有什么?!闭f完還自個兒乖乖從地上爬了起來,做得好像她從頭至尾都是這么懂事聽話,根本就沒有蠻不講理使過什么小聰明。 季世子仍沒有出聲。她在朱槿的鎮壓之下無師自通的手段統共不過這幾板斧,施展完后就不知道自己可以再做什么了。有點尷尬地站了片刻。 許久也沒有等來季明楓只言片語的回應,她小聲地咳了咳:“那、那我回去看書了?!?/br> 到這時候,季世子才終于開了口,卻問了不相干的話:“我適才問你為什么那樣笑,你回了我什么?” 成玉不解。她想了想。她方才說話的聲音挺大的,他當然不至于未聽清她回了他什么,卻冷肅著一張臉這樣問她,是不是……是不是在以此問提醒她,她方才的所言所為十分逾禮,她很沒有規矩呢? 想到這里,她心一沉,一下子有點慌。 她今日之所以會逾禮,因她滿心滿意地相信蜻蛉所言,認為她已和季明楓很是親近了。卻哪知蜻蛉昨夜說給她聽的那些話,原來都不對。蜻蛉看走了眼。世子并沒有挺喜歡她,也并沒有和她成為朋友,世子并不是她可以與之嬉笑玩鬧之人。 晨風拂入,燭火輕搖。她一時又是后悔又是委屈,期期艾艾地開口:“我、我忘記我說了什么,可能我今日說了世子哥哥不喜歡聽的話,但我、我就是會常常說胡話,世子哥哥可不可以不要當真?” 燭火又晃了幾晃,所幸天邊已有微曦,并不需燈燭房中便依稀清明。只是暮春時節,清晨仍有薄霧,春霧入窗,和著將褪未褪的黎明暗色,將房中之景渲得皆如淡墨暈染過。 朦朧朝曦朦朧景。 一派朦朧中,令成玉覺得清晰的,唯有季明楓那似玉樹一般的身形。那身形似乎在她說話的一瞬間有些僵硬,她拿不準,因為在她再次抬頭看他時他全沒什么異樣,問她的話也很正常,是他會問她的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