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師姐她一心向道 第8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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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了,但不知此女究竟有何獨特之處,鎮北王想殺的人太多太多,能讓他顯露如此殺心之人,卻似乎屈指可數?!?/br> “左右,也逃不過野心二字?!?/br> … … 懸于上空的鎮北王低頭看了眼心口,眼中光亮逐漸黯淡,也愈發難掩殺意,但心脈寸寸斷碎,殘余劍氣神通更是循著藏虛靈脈,直指靈臺。 所經之處盡數摧毀絞碎,干凈利落得不留絲毫余地。 站在他身后不過幾步之遙的魏家主,頓覺一陣膽寒,這道劍氣雖然不是沖他而來,可那銳利無雙的暴虐氣機,幾乎是刺破了他的皮膚。 魏家主甚至來不及做出更多應對之策,就眼睜睜看著鎮北王的身外化身重重墜落,砸在了一片狼藉的地面上。 恐怕就連鎮北王這副身外化身也猜不到,徐妧真能憑一介五重境修士身軀,引天雷為己用。 可做到這一步,就算徐妧殺了鎮北王,恐怕自己也受劫雷摧毀靈脈,與廢人無異。 魏家主倒是對徐妧多有欣賞,畢竟一個與將死之人沒什么差別的存在,也沒有必要去計較太多,可惜了,若不是受這般心氣所制,隱忍一番,她也不至于落得如此下場。 無論在場亦或不在場,所有觀望這片區域的人,都不認為徐妧能抗得住接下來的兩道劫雷。 她的殞命,幾乎成了定局。 以自己的性命換取鎮北王一具身外化身的命,值不值得?眾人想不明白,卻又莫名能夠理解。 第八道劫雷砸落,如決堤般傾瀉的洪濤,淹沒了徐妧四周一大片區域,迸發的雷元幾乎也在撕裂在場之人的皮囊與神魂。 魏家主見狀嘆了口氣,也不再關注底下情況如何,安心闔眸等待著第九道劫雷落下,將他這具身外化身一并殺了。 這座天地間烏云堆壘,涌動的雷元氣脈相連嵌合,籠罩的一切,都已納入雷劫關照的范圍內。 受天劫鎖定,跑是跑不掉了,只能道一聲倒霉。 令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是,雷元滋滋逸散過后,露出烏黑一片的地面,一道青衫身影卻依然挺直了背脊,站在那里,縱然只余下微弱生機,卻不低頭。 徐妧以劍拄地,如瀑青絲垂落遮掩了她的容貌,在這極強威壓彌漫之處,風不敢起,唯獨她身周淡青清風徐徐縈繞。 “還活著……!” “究竟是怎么橫練的rou身,才能抵抗住這般威勢的劫雷,簡直恐怖如斯……” “是件好事,可這最后一道劫雷,她抵擋不住的,哎?!?/br> “諸位莫要再分神了,若不全神貫注運轉抵御陣法,不僅是徐姑娘……就連我們也會死在這最后一道劫雷下?!?/br> 白鹿游林的異象,已越發朦朧淡淡,到了維持不住的極限邊緣。 在白風嵐和顧狩元聯手下,眾人各自布陣相連,咬緊了牙等待著決定生死的劫雷砸落。 而在他們之中,徐珠玉緊咬唇瓣,滲出絲縷鮮血,雙眼一轉不轉地看向那道青衫身影,黑白分明的眼眸里血絲密布。 她好像想起了什么,可現在,似乎太遲了。 比起他人各種復雜的情緒,徐妧此刻心境反而十分平和,至于殺了鎮北王身外化身一事,旁人以為她應當有的那些快意,卻都沒有分毫滋生。 不過是斬斷血緣,羈絆已了,便不必再因無關人等引發心底波瀾。 徐妧心神清明,盡管眼前一陣暈眩,被天劫雷元侵蝕過的身軀越發傷重,她也沒有絲毫后悔和怯弱。 絕影劍也仿佛察覺到接下來要面對的可怖天威,原本清越的劍鳴之聲稍顯低沉,卻也不斂昂揚劍意,乖順地被徐妧握在手中,凝聚劍勢,等候劫雷墜落。 徐妧也不是毫無動作,將師尊贈予的道道符篆取出,數十張品階高低不一的防御符篆漂浮在她身周各處無風自動。 以及這些年來,師長們贈予和她自己搜集的防御法寶,也都盡數亮出。 大大小小的法寶與符篆交錯,各色靈光或濃或淡,柔柔落在徐妧身上,一層又一層地保護著她。 徐妧眼神清冷,仰天往向劫云,沾了些血污的面容毫無狼狽,越顯清冷出塵之姿,又多了幾分難以言喻的昳麗,自心中堅定而發。 等候之際,徐妧卻若有所覺地攤開手掌,一枚烏黑瑩潤的圓珠漂浮,光澤流轉間,玄鳥珠之中那道朦朧意識,不斷在向她祈求著一同歷劫。 原本徐妧不打算讓玄鳥珠出來,它乃是大妖煉制,本就是陰屬之物,雖不沾染邪煞,但碰上劫雷也不好受,輕則本源受損,重則珠碎。 但現在,玄鳥珠卻隱隱傳達了它的渴望。 渴望在這劫雷沖刷后,那涌現出一線生機帶來的蛻變。 “你要知道,倘若不受雷劫轟擊,即便是我身死,你也能夠在這之后不久獲得自由,自煉成靈化形,或是等待下一任主人?!?/br> “若受雷劫轟擊,只為那一線生機,代價卻極可能是萬劫不復?!?/br> “可想好了?” 玄鳥珠之中那道意識孱弱,甚至沒有太多的思考能力,只有一些朦朧本能。 在徐妧清冷嗓音響起后,它卻像是陷入了思索一般,不過幾個呼吸,便傳達給徐妧一個近乎篤定的回答。 “好,我不攔你?!?/br> 徐妧微微頷首,閉上雙眸,凝神調節有些紊亂的氣息。 不遠處,一直被劫雷威壓鎮得躺倒在地的謝知白,眼底流露出了萬般不甘,他不能輕易死在此處。 與旁人猶如傀儡般的身外化身不同,謝知白每一具身外化身都是他所布局的棋子,更影響了本體的修行,折損一具,都如同截斷他所行大道。 謝知白眼底的不甘很快便化作狠戾。 正好這副身軀承載了魏家血脈,而魏家家主的身外化身又在此處,即便這副身軀再不能輕易踏入人道地域也無妨,先活下來再說! 魔修詭術里,有著能夠以精血為代價而逃遁的一道法門。 此前鎮北王未死,謝知白怕此術施展會被截住。 而眼下既然沒了鎮北王在此,謝知白自然也沒了敢不敢,在所有人注意力都沒落在自己身上的一瞬,暗涌魔氣自謝知白身下流動。 魏家主身外化身從容赴死的神態忽然微變,皺了皺眉低頭看向自己的身軀,本是飽滿光滑的皮膚,此刻卻莫名緊皺得如同樹皮雞膚。 絲縷精血赤紅之氣從皮膚鉆出,向外飛散。 這時他才恍然明悟,頓時震怒看向底下不遠處的謝知白,雙眼瞪大似銅鈴,可那詭術來得毫無預兆,待他察覺之際,已經失去反抗的力氣。 謝知白對魏家主毫無關注的意思,他的臉上浮現一抹邪肆笑意。 即便知曉絕無可能,謝知白也一直很想誘徐妧入魔,尤其是在她一劍殺了鎮北王的時候,這個想法越發濃烈。 可惜,就算太和宗的隱世強者此刻來救,也無法讓徐妧從這最后一道雷劫中活下來。 魔修缺了個好苗子啊。 帶著勝利者般的念頭,謝知白收回注視的目光,不再多看徐妧一眼,將死之人,無需浪費心神。 一直老實呆在徐妧腳邊的小嗷嗚,歪頭看向那邊的謝知白,那頭魔氣濃郁浮動,似乎醞釀著逃遁詭術,這自然逃不過小嗷嗚的察覺。 小嗷嗚被徐妧再三說過不許幫她,以免自身本就有的暗疾嚴重,本打算老老實實地不亂動。 可是這魔修…… 事情根源好像就是因他而起?小嗷嗚虛著眼睛,咂摸了一下,念頭單純的小腦袋瓜子里,十分慎重地考慮了一會兒。 現在徐妧沒辦法分神去阻攔魔修逃遁,那它總不能坐視不管,放任徐妧一開始就想抓住的魔修逃走。 就算事后徐妧生氣了,小嗷嗚覺得自己也有正當的理由,讓她不要生氣。 小嗷嗚圓溜溜的淺金色瞳孔微亮,心底因為幫不了忙的郁悶也被驅散了幾分,天底下恐怕也找不出第二只和它一樣聰明的小老虎了! 于是小嗷嗚輕輕地揮了揮爪子,動靜細微得就連近在咫尺的徐妧也沒察覺到。 謝知白卻陡然感到一陣心悸,驚得背后冷汗漣漣,他根本不知這道足以威脅性命的殺機從何而來。 難道是徐妧??? 不,不可能,她連站著都恐怕耗盡所有力氣,怎么還可能分心對他出手。 至于雷劫……更不可能!謝知白咬牙加快催動詭術,即便為此心脈受損嘔出一口鮮血也不顧。 但很快,謝知白眼中的光漸漸消散,連多余的一個字音都無法發出。 他的身軀并無增添一點傷口,只不過身軀之內的神魂,就像是被什么兇獸狠狠以利爪撕扯過一般,瞬息破碎潰散。 小嗷嗚嘴邊須須輕抖,滿意地瞇起圓溜溜的眼眸,軟絨毛發遮蓋著也能看出它的得意。 只是怕徐妧會看出什么來,小嗷嗚很快又雙掌交疊,老實趴在她腳邊,遏制著幫上忙的快樂從心底冒出來。 它的擔心顯然有些多余,徐妧全副心神都落在最后一道劫雷上。 這恐怕就是宗主師伯所說的劫,邁得過去,自然是對在這之后的修行大有裨益,斬去血緣后也少了諸多束縛,可也要徐妧能夠過得了這一死劫才行。 終于,劫雷積蓄得圓滿,到了該落下的時候。 徐妧眸光一凜,呼吸在這瞬間變得綿長,耳邊再聽不見旁的雜音。 體內洶涌轉動的靈炁竭盡所能修復處處暗傷,吞服的丹藥化開藥力,也在飛速療愈著她。 小嗷嗚忍不住悄悄抬眼看著此刻的徐妧,一襲青衣獵獵,袖間清風徐徐,背脊貼服的衣衫不掩傲骨之風,縱然面臨幾乎必死局面,也毫無半點懼色。 它不想讓這樣的阿妧死了,哪怕是受到很重的傷,也不想。 小嗷嗚不懂這樣的情緒從何而來,有些苦惱地低下頭嗚咽一聲。 可……既然剛才已經偷偷對那魔修下手過一回,也算是沒做到徐妧對它說過的話,已經有過一次,即便是第二次……事后阿妧也只會怪它一次。 仔細在腦袋里算了算術,小嗷嗚那對漂亮的淺金眼瞳,冷不丁地又泛起光亮。 在徐妧看不見的底下,小嗷嗚悄然往身后探爪,薅下尾巴根邊一塊毛發,自己下的手也有些沒輕重,疼得它毛絨絨的圓臉揪成一團。 小嗷嗚的虎掌擒著自個兒的毛,想了想又覺著還不夠,索性一狠心,一咬牙,往心口處薅了一把軟毛。 就跟不聽徐妧的話一樣,一次不聽兩次不聽都是不聽,那薅自己的毛,一次薅了兩次薅了都是薅。 小嗷嗚有些戀戀不舍地看著虎掌上一團軟毛,而后循著本能將它們向四周揚去。 細細軟軟的虎毛散了開來,暗合白虎星宿之象,無形接引了星辰力量,與白虎的庚金煞氣結合,形成一道幾乎淡得不可見的虛影將徐妧籠罩。 被有意瞞著,徐妧也難以發覺到小嗷嗚做了什么,只是突然感到劫雷帶來的殺機威脅,無端減弱了些許。 這最后一道劫雷看著沒什么氣勢,就像是隨意劈落,可觸及徐妧的一瞬,就連她腳下地面也被轟擊凹陷出一個巨大坑洞。 即便有小嗷嗚所設防御虛影抵擋,雷元依舊肆虐,道道符篆被碾成了齏粉,數件法寶也接連失去靈光,黯淡無比,成了無用廢器。 就連遠處眾人也都驟然被雷元轟擊,準備了已有好一陣的防御陣法,竟然險些就要破碎,好在顧狩元修為不低,靈力渾厚,這才堪堪支撐。 他們并非劫雷落下中心處,就已承受這般強大力量,根本無法想象徐妧所受力量有多龐大。 雷元落在身上的一瞬,徐妧有著片刻的失神,在無盡浩蕩的劫雷之中,她幾乎變得渺小若沙礫,這劫雷不僅作用在身軀和神魂,更是影響了心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