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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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善于打架,以前更不曾動手打過人。 那只付諸暴力的手,指關節破皮,小指流血。 越潛制止昭靈,將人壓制,他這番動作,使自己因扯動鞭傷而疼得快要昏厥,冷汗如豆,臉色灰敗。 馬車離開小路,行駛在一條平坦的路上,不再發生顛簸,越潛身子挨靠著車廂,失血兼之疼痛,意識迷迷糊糊,但他仍以手扣住昭靈的手腕,而另一只手攬在昭靈身后。 昭靈已經冷靜下來,他拉開自己與越潛的距離,坐在車廂的另一邊,把傷手搭在大腿上,低著頭,默然無聲。 馬車沿著一條平直的路前行,前往昭靈位于城郊南區的別第,路程在不斷縮短。 越潛靜靜坐著,看向近在咫尺,同坐一車廂,又似乎很遙遠的昭靈,他目光落在對方的傷手上。 昭靈望向窗外的夜幕,冷風吹拂臉龐,他不再理采越潛,心里空空蕩蕩。 你想和你的族人一起被流放,我允許你。昭靈的聲音不大,很平緩,沒有什么情緒。 越潛不語,只是抬了下頭。 那只放不開的手,終于還是放開了。 昭靈拳住自己的傷手,斜瞥越潛臉頰上的淤青,自己打的。 似乎感到很疲倦,只想回去好好睡一覺,再不管不顧,這一夜太漫長,如此波折,天卻始終不亮。 馬車抵達昭靈位于南郊的別第,車身穩穩停下,昭靈從窗外收回目光,看越潛側靠車廂,仍是保持坐著的姿勢,眼睛也一直睜著。 昭靈獨自下車,孤零零走向別第,已是凌晨時分,他冷得發抖,這時才意識到自己始終穿著一件入睡時穿的薄袍。 白色的襯袍,斑斑的血跡,還披散著頭發,自嘲地想,看著像鬼般。 哪還有一國公子矜傲的模樣。 別第留守的仆人匆匆出來迎接,見到公子靈的模樣都大吃一驚,何況公子靈身后,還有傷重行動不便,由人攙扶的越侍。 作者有話要說: 導演:其實我也想打他。 感謝在20210724 22:46:35~20210726 17:21:1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手榴彈的小天使:琴古、菠蘿米蜜蜜 1個;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旖旎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海丸子 60瓶;坂田年糕子 10瓶;催婚小隊、敘清風 5瓶;夢中鳥 2瓶;呦鳴、小手冰涼的林克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61章 窗外的天已經亮起, 天氣陰晦,不那么明亮的光照入室內,能看見木床上那個因為重傷失血而陷入沉睡的人。 他的頭發披散未束, 雙眼閉合,入睡前,因為疼痛而使得劍眉的眉頭蹙起, 除此之外,似乎看不出他挨受過殘酷的鞭打, 遍體鱗傷。 頎長的身體上蓋著一條素色薄被,遮擋去胸口、手臂及大腿上纏繞的帶血布條。 屋內有淡淡的血腥氣味, 這份血味,昭靈很熟悉了。 放輕腳步走至床旁,在床邊坐下, 昭靈可以近距離端詳這個熟睡的人, 打量他帶有病容的臉龐,失去血色而顯得灰白的唇, 還有腮幫子上的一道指甲抓痕, 與及臉頰上的一處淤青。 昭靈伸出一只手,這只手的手掌纏著白凈的布條, 小指折斷的指甲已經剪去,指尖涂過藥水,暗褐色的藥水, 使小指像似還沾著血般。 食指和無名指輕輕地觸碰越潛臉頰上的淤青,如同要撫平這處淤青帶來的傷痛,昨夜昭靈照他的臉揮了一拳,淤青便是那時留下。 在越潛挨受鞭刑,劇痛難忍的情況下, 自己還揮了他一拳,還抽了他一耳光。 此時想起,心里很不是滋味。 食指往下移動,來到越潛唇上,指腹感覺到溫熱的氣息拂來,那是鼻息,有鼻息是因為他還活著。 起伏的胸脯,正因為胸腔里的心臟在跳動。 這具軀體,這個人,他能活著,也會死去。 他可能因為傷重未愈而病死在流放孟陽城的崎嶇山路上;也可能會在冶煉作坊里因超負荷勞作,積勞成疾而亡;也可能會粉身碎骨,埋尸于深不見底的礦井中 昭靈把手縮回,捂在自己的胸口,感到一陣心悸,甚至有些喘不上氣。深深吸上一口氣,緩緩平復情緒。 再次看向身邊躺臥的人,他雙目閉著,身處睡夢中,無知無覺,也無牽無掛。 不聲不響注視著床上人,昭靈回想兩人在幼年和少年時的兩次相遇,還有這兩年來的相伴。 從沒問過他,是否記得年幼時救治過一只鳥兒。 從沒告訴他,我就是那只鳥兒。 你曾經還想將我囚在籠子里,后來卻又將我放走。 低下身,昭靈尋覓越潛脖子上那條掛蛇形項墜的絲繩,他找到它,并用手指將絲繩從衣領里頭勾出來,同時帶出那件木質的蛇形項墜。 把項墜捏在手心,摩挲著,昭靈心中的眷念與不舍,不能付予這個心意已決的男子,倒像似要付于這樣一件沒有溫度的小物品。 放下項墜,抬起頭,昭靈冷不丁對上越潛黑幽幽的眼睛,他幾時醒來? 執項墜的手慢慢收回,擱在身側,越潛的目光跟隨移動,他看見昭靈的手掌纏著布條,受傷的小指涂有藥水。 察覺到越潛的視線,昭靈把手袖起,心情頗有些復雜。 雙臂撐在身側,身子慢慢抬高,越潛爬起身,背靠床圍坐著,起身的動作牽動傷口,引起疼痛,他皺了下眉頭。 看見他額頭上滲出冷汗,看見他起身后,被子滑落,露出身上被血滲透的布條,昭靈的聲音沒有情感,很平靜:你可曾設想過?也許不只是二十鞭,我兄長也可能會將你鞭殺。 越潛凝視著身邊人,兩片干裂的唇翕動,聲音沙?。翰粫?。 賭的是公子靈對他的感情,有公子靈在,太子不能殺他。 那聲不會,如此篤定。 昭靈不由自主捏緊拳頭,又緩慢松開,他覺得可笑,嘴角微微一笑。 越潛,我確實喜歡你。昭靈將身體靠向越潛,那模樣像似要吻他,兩人的唇靠得很近,但沒有碰觸在一起,更像是一個挑逗的動作。 嗅到對方身上令自己不適的血味,昭靈說道:你帶給我歡愉。 歡愉兩字,尾音很長。 有多少個夜晚,他們的身體糾纏在一起,忘乎所以。 昭靈抬起自己那只受傷的手,看視一眼,喃喃道:僅此而已。 昨夜盛怒之下打他,卻是弄傷了自己的手。 從床邊起身,昭靈望向窗外,今天天氣不好,天空陰郁沒有太陽,大概快到巳時了吧。 這時,昭靈聽見門外的腳步聲,往門口一望,見是家宰領著一名藥師過來。 家宰立在門外,稟報:公子一早派人到府中喚老奴,并叫老奴將城南藥師帶來別第,老奴不敢耽擱,已經將藥師請來。 昭靈道:叫藥師進來。 很快,藥師背著醫箱進屋,走向木床躺臥的越潛,而昭靈則從屋中走出,走向庭院。他不想再看見潛身上的猙獰傷口,昨夜看夠了,再不肯經歷一遍。 轉身離去,踏上庭院的石徑小道,昭靈返回自己的寢室,去換身禮服,他該回城了。 一夜都沒有合過眼,昭靈無精打采,即便換上禮服,也缺少平時的風采。 自從昭靈住在城中府邸后,城郊的別第只有幾個留守的仆人,沒有昭靈的貼身侍女。 兩名女婢為昭靈整理衣容,她們心情緊張,動作也不利落,好不容易才給主人梳好發髻,取來一頂高冠為他戴上。 家宰走過來,站在門階下道:稟公子,藥師說越侍傷情嚴重,如果要治愈,需得臥床一月。 藥師為他換好藥了嗎?昭靈抬起下巴,侍女正幫他系綁發冠的纓帶。 藥師還在換藥,昨夜纏繞的布條,不少粘附在傷口上。藥師更換起來麻煩,越侍更是遭罪啊。家宰搖頭,回想適才見到的情景。 昭靈能想象到那是怎樣血腥而痛苦的換藥場面,垂眸不語。 過了好一會兒,家宰才再次聽到主人的聲音從寢室里傳出:你這兩日留在別第,照顧越潛起居,給予他治療。沒我命令,不許他踏出房間一步。 家宰心里疑惑,不敢開口問詢,只是應道:是,老奴必會細心照料! 清早,那名前去傳喚家宰的隨從,已經將昨夜發生的事情相告,家宰大為震驚,瞠目結舌。 越侍怎會如此糊涂啊,竟然醉酒侮辱太子的美姬。 而今,他留在別第養傷兩日,兩日后呢? 該不是要將越侍送上流放的隊伍里,和他那些不幸的族人一起,裝船運往孟陽城吧! 關于越潛的事,該吩咐的都吩咐了,昭靈道:去喚衛槐備車,我要回城。 從居室出來,昭靈穿過庭院,徑自朝院門走去,途經側屋,路過越潛的寢室門口,他沒有停下腳步。 已經沒有必要再相見。 坐上馬車,推開車窗,看向車外的一眾隨從,車窗旁少了一個人,以后也會一直缺失吧。 昭靈心止如水,在車廂中拍了兩下手掌,馬車立即出發,朝著都城城門的方向行進。 昭靈從側屋經過,越潛聽見他的腳步聲,那腳步聲一直朝院門移動,沒有過片刻停留。 那時藥師正在將一塊粘附在傷口上的布條撕開,越潛感到一陣劇烈的痛楚,咬了咬牙,臉色蒼白。 之前是誰包扎的傷口,胡來啊。藥師把撕下的那塊血淋淋的布條扔在地上,連忙往傷口上灑止血藥粉。 御夫衛槐和太子別第的家宰都不是藥師,他們包扎的手法,在藥師看來相當拙笨。 重新上藥,重新包扎,之前身上纏的沾血布條,都換成干凈的白布條,這使越潛的傷勢看起來不再那么可怖。 經由藥師這番醫治,越潛身上的疼痛感減輕不少,他躺臥回木床,閉目養傷。 需要抓緊時間養傷,以便幾天后有體力踏上流放的行程。 此時卻是毫無睡意,因為天亮著,也因為閉上眼睛,就能聽見昭靈離去時那趵趵的腳步聲。 越潛意識到,自己不會再見到公子靈了。 他們之間的關系,無論是主仆的關系,是夜間的特殊關系,都已經結束。 那只矜傲的鳳鳥,傷了心,飛走了。 馬車進城,??吭谡鸯`位于城南的府邸前,昭靈下車,前往主院。 昭靈孤零零地走在游廊上,腳步越走越慢,最終停在書房外頭那一棵高大梧桐樹下。 樹上住的那一對鳥兒,不知往那里去了,路過時沒有聽見鳥叫聲,它們也是感情破裂,勞燕分飛嗎? 昭靈背靠梧桐樹坐下,他感到十分倦乏,似乎在他短暫的人生里,從沒這么心身疲憊過,于是他閉上眼睛,歪著身子睡著了。 公子。 聽到侍女的喚聲,昭靈睜開眼睛,那一雙眼睛布滿血絲。 昭靈慢悠悠從地上站起,困意正濃,走路腳步不穩,由侍女扶著他返回寢室。 他鞋子沒脫,高冠也沒摘,倒頭就睡。 這一覺睡得昏天暗地,睡至黃昏才醒來,腹中早饑餓難耐。昭靈睡迷糊了,爬起身,坐在床上,朝床帷外頭喚道:越潛。 沒有回應,可門外分明有聲響,平日昭靈在居室時,門階下總是站著人,聽候主人命令。 昭靈下地,雙腳踩在地面,人像似猛地就從睡夢的狀態中蘇醒,他呆呆坐著。 越侍昨夜隨同公子外出,到今日還沒歸來。公子有什么吩咐,臣可以代勞。一名隨從隔著門詢問。 昭靈道:叫皰夫準備晚餐。 隨從領命,立即離去。 居室內,兩名侍女在昭靈身邊忙碌,為他穿鞋戴冠,居室外,數名廚子捧著食盒,魚貫進入庭院。 府邸燈火明亮,人影幢幢,仆從如云。 公子靈的身邊總是有一群服侍他的人,他從不缺仆人。 喚越潛名字,不過是一時難以改口,以后總會習慣。 黃昏,城郊的別第寂靜極了,偌大的庭院,許久都不見一個人影。 越潛居住的側屋房門緊閉,沒有任何聲響,他在屋中沉沉昏睡。越潛清醒的時間很少,身上那一道道殘酷的鞭傷,摧毀了他健康的體魄。 夜風在郊野嗚咽,天色已暗,別第的庭院里亮起一盞燈,家宰帶著一名廚子,攜帶食物進入越潛的房間。 進食,睡覺,是越潛唯一需要做的事情,也是唯一能做的。 當夜深人靜,整座別第如同死宅,越潛躺在床上,看著黑漆的房間,仿佛看見城郊的碼頭,一間落鎖的昏暗倉庫里,關押的越人之中有常父,還有那名哭泣著被士兵從集市帶走的越人男孩。 他們擠在窄小的空間,互相偎依。 越潛閉上眼睛,腦中的那件碼頭倉庫,已化作低矮而悶熱的船倉,被關押的越人蜷縮在角落里,他們不安而焦慮,聽著艙門外醉酒士兵粗魯的咒罵聲,還有浪花翻騰的聲音。 無論日后踏上的是一條何等兇險,九死一生的路,越潛都不在乎。 恍惚之際,越潛像似聞到了一股清淡的香氣,還有熟悉的人傳遞的溫暖氣息,他知道是虛妄,卻伸手想去攬抱。 懷中一無所有。 越潛感覺到胸口的鞭傷傳來陣陣的疼痛,這份疼痛一直都在,只是被他忽略不計,此刻感官像似被喚醒了。 無論是身體上,還是精神上的痛苦,在今后的許多個夜晚,他都需要默默承受。 ** 一個下著雨的早上,藥師駕車前往城郊,來到公子靈的別第,他發現院門外守著數名士兵,這些士兵穿著甲胄,手持長戟,一臉兇惡。 給越潛換上最后一次藥,藥師面露憂色:要是路上創口裂開,你得自己上藥,這一盒藥粉,你帶上吧。 巴掌大的一只木盒,里頭裝著是醫者的仁心。 越潛沒接,只是說:用不上。 帶上吧,士兵要是搜身的話,越侍就找個地方藏好。藥師還是把那一盒藥粉留下,他很擔憂,一個傷重未愈的人,如何忍受那漫長且痛苦的流放路途。 藥師背起醫箱走出房門,望向庭院里淅淅瀝瀝的雨水,嘆了聲氣離去。 熱水老奴準備好了,越侍在屋中洗吧,老奴叫他們將木盆搬進來。 家宰的聲音在門口響起,他待越潛像對待主人那般殷勤,不是因為越潛深受公子靈寵愛,而是因為他時日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