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2)
紛紛揚揚的雪花從繁枝密葉縫隙中滲透進來, 飄在空中, 落在地上。 穆修拉開帳篷拉鏈,走出來看雪花飛舞。 沁涼的白雪落在穆修的臉頰, 瞬間融化成水, 濕潤了肌膚。 穆修伸出手,裝了幾朵雪花, 然后笑著回頭對走出來的薛景行道:下雪了。 薛景行應了聲,隨后站在穆修身邊, 一同看著地面的一切一點點被白雪覆蓋。 山林的氣溫比安全區下降得更快, 才堪堪進入冬季, 山脈海拔高些的地方就下起了皚皚白雪。 他們此時停留在山峰已經半個月。 最初計劃只是出來三四天, 結果計劃趕不上變化,薛景行連續三天去挑戰極為危險的異獸, 在最后關頭突破了。 穆修只好帶人找了個地方安頓下來, 讓他全新閉關, 自己給他守著。 這一晃就是十多天, 薛景行才成功出關。 看著氣勢收斂的薛景行,穆修眉眼染上笑意,恭喜。 謝謝。薛景行回看穆修, 眉宇柔和, 這段時間麻煩你了。 穆修笑道:我也得到好處了。薛景行閉關期間,穆修將打上他們主意的東西驅趕,打著打著,就突破到第八層了。 薛景行真誠道:恭喜。就算他突破了, 依然看不透穆修的修為。 他一直被認為是東盟第一人,不是他自負,的確從四五年前起,他就少有對手。穆修的存在,方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讓薛景行有了壓力,更加嚴謹要求自己。 穆修打住話題:道喜來道喜去的,咱們都這么熟了,不用這么客氣。 薛景行緊繃的神色緩了緩,嗯,他們是好朋友了。 穆修看看天色,雪花越飄越多了,便詢問道:我們回去了? 薛景行點頭,的確該回去了,雪越下越大,再不回去,路上就更難走了。 兩人收拾了東西,極速往回趕路,腳踩在摻白的枯枝敗葉上,幾乎看不見腳印。 他們從大清早趕路,途中片刻不停歇,到了晚上才回到基地。 此時基地燈火通明,空地上熱火朝天,到處是rou香。 看到穆修和薛景行從夜色中走來,紛紛激動的圍上去。 老大,你們回來了! 穆修看一圈人,含笑道:人都沒事吧?比賽結果怎么樣? 一號代表出來回話:大家都沒大礙,我們在外面狩獵三天,回來發現你們沒在,就先處理獵物了,等了兩天沒見你們回來,我就做主又組織了一次比賽,前后共比賽了三次,三局兩勝,一隊勝利,四隊最末。 他們第一趟回來時,只看到一張紙條,不見老大和上將,等了兩天不見人回來,就組織再次去狩獵比賽。 至于擔心,他們還沒什么可擔心的。 兩位都是他們崇拜的人,其能力之強,他們完全不擔心兩人出去會不會遇上危險。相信不管遇上什么,他們都能全身而退。 四隊長不服氣道:只比三隊少了兩只獵物! 三隊長嘿笑,就算兩只,也是我們贏了你們。 下次一定能贏你! 那也下次再說。 前后比賽了三次,帶來的結果是rou食堆滿兩三倉,一個冬季不用節食都能一天不少rou的過去。 基地的海拔比較低,冬雪還沒下到這里,但只是時間問題,最晚兩天,這邊的雪也會下起來了。 穆修摸摸下巴,看向一號,你們想要什么獎勵? 他隨口說了贏的有獎賞,但并未想好給他們什么獎勵,便直接開口問,讓他們自己想。 一隊伍幾人嘀嘀咕咕幾聲,然后就嘿笑道:老大,我們要的獎勵,就是您和上將親自指導指導我們唄! 沒有什么比實戰更能提升能力,他們現在眼里心里只有變強兩字。 能讓老大和上將私下指點,肯定受益匪淺。 穆修看向薛景行,見對方沒意見,便點頭,這個獎賞可以。 至于懲罰,穆修道:四隊就值班半個月吧。 天氣越發惡劣,夜晚值班是種折磨,這個懲罰沒人有異議。 空地上各種rou食,穆修讓他們趕緊處理了。 他和薛景行回到屋子,十一號吉祥捧著蓋著嚴實的托盤上來,后面還有十五號黃天寶捧著一鍋飯一起走進來。 放到桌上,剛將蓋子揭開,一股濃郁的香味隨著熱蒸汽鉆入鼻子,穆修半個月沒正經吃米飯,這會兒看到色香味俱全的飯菜,就感覺到肚子餓了。 老大,上將,你們先用餐,用好了告訴我們一聲,馬上就來收拾。 十五號給他們打好湯,兩人才出去。 穆修坐到桌邊,薛大哥坐。 兩人沒有客氣,安靜地吃飯,看著慢條斯理,速度卻一點兒都不慢。 沒多久,分量不少的四菜一湯和大半鍋飯全被他們吃光了。 穆修吃飽喝足,就有閑心去指點一隊了,順便消消食。 薛景行也準備親自指導,不過被穆修阻止了。 薛景行三番幾次受了傷,雖然不致命,但也要好好修養啊,他去就足夠了。 忙到第二天,終于將剩下的rou食全部搬進臨時倉庫儲存,傍晚時分,基地就飄起了雪。 五支隊伍仍然正常訓練,并不因氣候愈發惡劣而停止。 才剛進入冬季,第一場雪陸陸續續下了五天,地面覆蓋一層到腳踝的白雪。 雪停了三天,第二場雪來的洶涌而猛烈,如果不是木樁扎得牢固密實,帳篷屋子都要被掀起來。 聽了一晚上的狂風呼呼,第二天積雪就到小腿肚,又過了兩天,就到人的大腿了。 回到基地后,穆修就不讓薛景行動手了,讓他好好養養那身傷。 薛景行并不逞強,他已經突破到第三層,不急著練第四層,便聽穆修的話,每天就是看一下隊伍訓練。 穆修也在基地里到處去不了。 外面冰天雪地,他沒法抱著光腦去崖頂搜信號。 他的存稿勉強能支撐到明年2月份,穆修倒不急著他的作家大業,就是想到兩三個月不能和遠山聯系,穆修這心里有些想念。 穆修起了其他心思,自然不希望斷了聯系,以免生疏。 但眼下這情況,穆修只得按捺住。 大雪依然下得很大,看這架勢,一時半會停不下來,他們的房子離地面一米五高度,恐怕過不了多久,就要齊平了。 幸好他們有所準備,知道山脈環境惡劣,只等雪停后,使用化雪劑化雪。 科學院早在幾百年前研究出沒有副作用的化雪劑,經過不斷的改良,其作用越來越大,效果越來越好,就比如基地大小的一米多高的積雪,只需兩瓶化雪劑噴霧,就能全部消融。 屆時就能空出基地,他們仍能正常訓練。 平時的話,大家就用人力努力將屋頂和屋子周圍的雪清走,盡管第二天積雪又變成原來的厚度,他們仍樂樂此不疲,把鏟雪當成訓練內容。 正常訓練也不耽誤。 他們之前弄了二十五根木樁,一人踩一根在上面練功,絲毫不影響進度。 大大小小的雪陸陸續續下了兩個多月,才徹底停下來。 此時山脈的氣溫達到零下六十多度,這還不是最低溫,一般人沒有準備,走出去能立馬被凍成傻子。 不過對于修煉成果喜人的瑯琊隊來說,這點溫度不是個事,他們為了內功修煉,冰天雪地里只穿一條軍褲出去,依然能熱出一身汗。 不知不覺轉眼就到了年關,他們一行人在深山野林里過新年,穆修難得大發慈悲,放了三天假。 這時已經不再下雪,地面的積雪最深的地方已經到肩膀。 幾個隊員取出化雪劑,化雪劑噴霧噴灑在積雪上方四五公分處,隨風擴散,所到之處的積雪rou眼可見消融,直接化水朝低洼流。 穆修難得好奇,還親自拿了瓶噴灑,見證這化雪的瞬間。 穆修朝薛景行道:科學真是神奇! 人類雖然很孱弱,但總能創造出許多匪夷所思的奇跡。 用修真界的手段的確有很多種方式可以將積雪融化,但他們僅創造出化雪噴霧,就輕易將雪化了。 薛景行見穆修躍躍欲試,好似下一刻就要開口說他要學這一行,去做研究,便像是不經意開口:科學的確很神奇,科學家們一生奉獻在研究所里,幾乎未曾踏出研究所一步,只為研究出有利于人類的東西,都是值得敬佩的科學家。 穆修一聽,實在無法理解一生專注研究探索的科學家們的心情,不過不妨礙他的敬佩,換成是他,他可能做不到,于是打消去研究院轉轉的念頭。 沒多久,基地的雪融化得七七八八,剩下一處角落堆得像山一樣的白雪,這是他們準備用來搓澡用的。 都是一群糙漢子,直接搓幾捧雪,就算洗過澡了,他們之前弄的天然安全浴池早就結冰不能用了,只能就近取材,用雪搓澡。 第二天就是除夕夜,隊員們難得放假,準備過年,為顯童趣熱鬧,還特地挖了幾堆雪回來,制造出各種奇形怪狀的雪人,這時候就顯示出漢子們的工藝了,有的弄得丑萌丑萌的,有的完全看不出原型,有的精致華麗得可以去展覽。 穆修也拉著薛景行做了個互相以對方原型的雪人,兩個高大的雪人并肩站立,都做得很傳神 ,一眼就看出誰跟誰。 其他隊員見此,紛紛圍上來,進行花式夸贊。 穆修十分小心機,特地將薛景行版雪人做矮自己幾公分,仔細一瞧,穆修版雪人更高些。 第51章 051 薛景行不知是沒看出穆修的小心機, 還是大方的不予計較,在燈光的渲染下,看著穆修的目光柔和。 一部分人還特地去外面弄了好幾塊冰回來, 被其他手藝好的隊員雕刻成各種花魚鳥獸冰燈籠。里面塞進去個照明球, 放在屋里屋外的各個地方,美輪美奐迷人眼。 小小的基地被弄得十分溫馨。 廚房帳篷更是熱鬧, 各種令人食指大動的美食在吉祥的手下成型, 其他人也露一手,雖然味道比不得吉祥, 但在這熱鬧且充滿年味的氛圍下,平凡的食物也變得美味起來。 除夕夜, 他們整了足足二十多道大菜, 為了避免冷掉, 還讓食堂保持恒溫。 帳篷食堂弄了最大型號的, 空間看著大,但擺上兩排長桌, 坐上二十七個人高馬大的漢子, 就顯得逼仄了。 不過更熱鬧了。 他們取出平時舍不得喝的美酒。 每個人笑得紅光滿面的, 即便一開始有些拘謹, 然一人一人互相敬酒,氣氛上來后,就放開了, 你方敬罷我方上場, 不一會兒個個都喝得有幾分醉意。 穆修也喝了不少,不過他酒量好,喝再多也面不改色。 然后就發現,薛景行雖然面容嚴肅自帶氣場, 但幾杯酒下去,臉色已經有些發紅,明顯不勝酒力。 穆修忍不住多看了幾眼,心中有幾分驚異,薛景行竟然喝不了酒?想看薛景行醉態的穆修,果斷和隊員一起,接二連三的給薛景行敬酒。 薛景行不能喝,別人敬酒卻是來者不拒,穆修見他板直衣領下脖子根紅得好似滴血,一貫銳利冷肅的雙眸變紅,穆修不知怎的就看出幾分可憐兮兮的意味,隨后就有意無意的幫他擋酒。 一頓飯吃到下半夜,然后一群喝得臉紅脖子紅的年輕小伙勾肩搭背的出來空地玩鬧,結果沒多久受不住酒后勁,幾乎個個躺倒。 穆修和幾個沒醉到失去清醒的隊友將呼聲震天的一群人連拖帶扛的弄回屋子,穆修返回食堂,薛景行仍然腰板挺直的坐在凳子上。 他伸手戳戳薛景行的肩膀。 三秒過后,薛景行才轉過身來,看著穆修。 穆修笑:我們也回屋吧??磥砭退隳滦藿o薛景行擋酒了,薛景行還是喝醉了。 薛景行又盯著穆修看了幾秒,似乎是在消化穆修說的話的意思,然后才給出回應,好。 然而人還坐著,穩如泰山。 穆修耐心等了一會兒,薛景行才直直站起來,然后直挺挺的往外走。 穆修跟在后面,笑瞇瞇的盯著薛景行看,準備看人醉后會不會耍酒瘋,他準備錄下來到時一起欣賞欣賞。 結果薛景行走路十分標準,一點兒也不搖晃,也沒有不認路,直接往回走。 見人拉開門就要進屋,穆修便截住人,笑瞇瞇道:薛大哥,我們一起守歲吧? 薛景行回頭看穆修一會兒,好。 于是穆修將自己的被子抱過來,進屋時,薛景行就坐在床邊,整個人一動不動,似乎沒有覺察到穆修的到來。 穆修將被子鋪地上,然后靠近薛景行,薛大哥?停頓幾秒,穆修低聲道,薛景行? 薛景行看著前方,兩眼放空,好半晌才慢吞吞的扭頭,直直對上穆修。 薛景行的目光疑惑,似是在問剛剛是不是他在喚他。 穆修心思轉了轉,然后笑問:你今年幾歲? 三十。 喜歡什么顏色? 最尊敬的人是誰? 穆修問了好幾個簡單的問題,回答的都和之前一樣,他心里暗笑,醉酒后的薛景行,真是有問必答啊,穆修一個忘形,作了個死,問道:穆修是外星人?他就想知道薛景行是不是還把他當做是外星人,有沒有打消這個疑問。 薛景行沉默,沒有回答,呆呆的看著穆修半晌,就在穆修耐心等答案時,薛景行突然出手,迅速將沒有防備的穆修制服鉗制壓倒在床上,然后冷冷道:窺探最高軍事機密,說,你是哪里的jian細!穆修:不,這是個誤會。 穆修動動扣押在背后的手腕,瞬間被攥得更緊了,仿佛怕他掙脫鉗制,整個人壓在穆修身上,貼得更緊了。 穆修只好不動,仰頭看著上方的薛景行,企圖喚醒他的神智,薛大哥,還認識我嗎? 薛景行緊緊盯著穆修的臉,然后越靠越近,帶著酒氣溫熱鼻息噴在穆修的臉上,意外的不覺得厭惡。 穆修愣了愣,他盯著近在咫尺的唇,竟又想起那次意外,他的喉結上下動了動,就在他想著要不要順著突如其來的想法湊上去咬一口的時候,薛景行稍稍遠離點,眼神銳利:看來你的情報收集得不錯,但就算你扮得再像,你也不是穆修。 穆修:我是穆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