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17)
容立成垂下的手悄然握緊,他不敢告訴晏嶠,來時路上邢白鹿的心臟驟停。 差一點,就差一點! 他要是沒給邢白鹿戴那條手環,他要是沒及早把馬主任叫回來今天恐怕真的要出大事! 嶠嶠。容立成上前伸手搭上晏嶠的肩膀。 晏嶠背身靠在急救室的門上,他捂住了通紅的雙眼,其實他在半路接到容立成的電話,聽著他的口氣時,晏嶠已經意識到事情非常緊急了。 他站了會兒,終于深吸了口氣道:小鹿怎么了,姨夫,結果出來了,是不是? 容立成應聲道:初步診斷是心肌炎,血檢出來心肌酶很高。 晏嶠有點懵,他抹了把臉搖頭:不、不可能的,他心臟沒問題的!之前檢查過很多次的,而且,上輩子小鹿的心臟很健康的! 容立成嘆息道:其實這個病應該很早就有癥狀的,但他可能自己沒注意到。 晏嶠還有些反應不過來:什、什么癥狀? 容立成道:胸悶不適,心律失常,有些人在最初的時候,可能會有輕微的背痛,但這種一般不會有病人會注意到。 您說背痛?晏嶠整個人愣住了。 明明小鹿跟他說過很多次背疼,他一次都沒在意過! 他第一次提背疼都已經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容立成看晏嶠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只好勸道:你也不用自責,輕微背痛會來就診的病人極少,小鹿也是沒在意 不,不是的!晏嶠此刻后悔得想去死,他和我說過的,他還說過好幾次!是我該死,是我沒有重視!都是我的錯!全都是我的錯! 買什么狗屁床墊! 他那時候就應該帶小鹿來醫院的??! 還說要好好保護照顧小鹿的,他卻這樣無視小鹿的健康! 等待的時間漫長得晏嶠覺得一切像夢境一樣不真實。 不知道過了多久,搶救室的門才打開。 邢白鹿被推出來,晏嶠忙沖過去:小鹿! 容立成急聲問:怎么樣? 馬主任松了口氣道:已經恢復心跳和自主呼吸了。 容立成懸著的心也終于放下了。 晏嶠整個人僵了僵,馬主任剛才在說什么? 恢復心跳和自主呼吸,所以小鹿剛才 一想到小鹿差點就醒不過來,晏嶠的四肢冰涼,大腦宕機,他跟著邢白鹿去病房的一路上感覺靈魂出竅,身體都不像是自己的。 護士們打算將邢白鹿合力從推床上移動至病床上,晏嶠攔著沒讓她們碰,彎腰小心將邢白鹿抱過去。 他緊緊握著邢白鹿的手。 小鹿的手指修長消瘦,晏嶠與他十指相扣片刻,突然意識到了什么:戒指呢?戒、戒指呢? 馬主任正和容立成在說著什么,聽到晏嶠的話,忙從身上摸出一枚戒指遞給他:在這里,之前掉在了搶救室里。 晏嶠重新給邢白鹿戴上,終于記得回頭問馬主任:小鹿這個病是不是是不是因為太勞累才會這樣? 馬主任忙轉身道:勞累過度會導致發病,但不會是病因,邢總目前的情況,有些復雜,我們還需要做進一步的檢查。 晏嶠的臉色更難看了:還要檢查什么? 馬主任道:需要確定下病因,后續才能對癥治療。小晏總不用擔心,現在情況不算太糟糕。 晏嶠本來想質問,連心跳都停止了,還不嚴重? 不過現在他已經不能像當年在桐城時那個黃毛小子一樣不管不顧了。 馬主任又跟容立成打了招呼便出去了。 容立成走上前來,握著晏嶠的肩膀道:馬主任剛才和我說了,其實這段時間小鹿因為辛苦導致病發也不是件壞事,這種病起病隱匿,盡早有所表現才好盡快治療。 晏嶠抿著唇,看得出很自責:我應該更早發現的。 容立成又道:這病不是很嚴重的話,可以治愈的。 晏嶠終于微微動容,抬頭問:真的嗎? 容立成點頭:放心吧,姨夫不會讓小鹿出事的。 晏嶠握著邢白鹿的手用了力。 外面,傳來護士敲門聲。 什么事?容立成回頭問。 小護士輕聲道:院長,說是給小晏總的。 容立成接過護士遞過來的牛皮袋,轉身要給晏嶠,晏嶠頭也沒抬,容立成打開牛皮袋看了眼,這才放在了床頭柜上。 邢白鹿醒來時整個人都有點懵,他的手指微微動了下,就感覺床邊的人影立馬靠了過來。 他徐徐睜開眼就對上了晏嶠那雙通紅的眼睛。 晏嶠 邢白鹿剛開口叫了他一聲,晏嶠突然哭了出來,他扣住他的手往自己臉上貼,委屈又后怕哭道:你答應不會放開我的手的!你答應過我的! 邢白鹿還有些懵,這會才想起來,他們本該去民政局領證的。 他當時申請表寫到大半,胸口突然很疼,手環也一直在報警,他就記得晏嶠臉色大變朝自己跑來,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周圍是各種儀器的聲音,空氣里漂浮著熟悉的味道,邢白鹿都不必看也知道自己是在醫院里。 晏嶠還在哭。 邢白鹿沒看他這個樣子過,哭得他有些心疼,他又叫了聲晏嶠。 晏嶠抽聲應著,往病床前靠。 別哭了,別叫護士們看見,你一世英名都要毀了。他試圖抬手替晏嶠擦擦眼淚,試了試才發現身上一點力氣都沒有。 晏嶠起身環住他的身體抱?。何也灰孀右膊灰⒚?,我只要你,小鹿。 我這不是沒事嗎? 晏嶠抱著他沒說話。 心跳停止,他差點就永遠失去小鹿了! 差一點,又要和上輩子一樣失去小鹿了! 一想到這,晏嶠便整個人都在顫抖。 還疼嗎,小鹿?晏嶠的話帶著nongnong的鼻音。 不疼了。邢白鹿貼了貼他的臉,我怎么了? 晏嶠抬手抹了把眼淚,又緊緊拉著他的手說:醫生說是心肌炎。 心肌炎? 邢白鹿微微擰眉,他怎么會得心肌炎? 晏嶠忙說:你別太擔心,我姨夫說能痊愈的,你一定會沒事的。 邢白鹿呆滯片刻才回過神來:晏嶠。 怎么了?不舒服?晏嶠又懸起了心。 邢白鹿笑了笑:渴了。 哦,你等著。晏嶠倒了溫水過來,打算將病床搖起來。 邢白鹿卻道:你抱我。 好。晏嶠坐在床沿,將人半抱入懷,小心給他喂水。 邢白鹿潤了喉,才緩緩道:我住院的事暫時先別告訴我爸爸,我怕他擔心。哦,還有,集團那邊也別透露,晏叔叔還不到回來的時候,你先、先讓爺爺去頂一頂。 晏嶠將水杯擱下,替他撫了撫胸口:你不用cao這些心,好好休息。 晏嶠,對不起啊。 晏嶠垂目看他,有些詫異:為什么說對不起。 邢白鹿無奈道:說好今天去領證的。 晏嶠心疼得把人抱緊。 邢白鹿又笑,有氣無力道:這是天意呀,你上次把我嚇了半死,我還想著你萬一有事,我都沒資格給你簽字。你看,都是要還的,也得讓你嘗一嘗才行。 晏嶠說話依舊鼻音很重:只要你沒事,我什么都愿意嘗,什么都愿意的。 邢白鹿輕笑:那你選個日子給我沖喜吧,小晏總。 好。晏嶠毫不遲疑道,你想挑什么時候都成! 哎呀。邢白鹿突然想起什么。 晏嶠被他嚇一跳:怎么了? 邢白鹿急著說:我們的結婚照落在市民中心大廳了啊。 你別急別急。晏嶠一面輕撫他的后背,一面將床頭柜上的牛皮袋拿過來,張叔幫我們撿回來了。 他將里面結婚照拿出來。 邢白鹿盯住看了兩秒,突然道:其實后來我有點后悔。 晏嶠垂目:嗯? 邢白鹿道:拍的時候也沒覺得什么,主要是看你脫了帽子站在我面前,我覺得我們家晏嶠還是很帥氣的,可是當我看到這張照片時覺得這張結婚照好不協調啊。 怎么呢?晏嶠細細看了眼。 邢白鹿將照片放回牛皮袋里:等下次你頭發長好了,我們再拍過。 晏嶠這才反應過來:你嫌棄我? 沒有。 你就是嫌棄我! 護士長進來換點滴,見晏嶠抱著邢白鹿,嚇了一跳,快步上前道:小晏總快讓邢總躺下。 晏嶠被她嚇到了:怎么了?他說著,忙起身小心扶邢白鹿躺下。 護士長道:邢總目前伴有左心室內血栓,舒張期充盈異常,您讓他坐著會加大心臟負荷,得躺著休息才行。 晏嶠聽得手腳冰涼,又忙問邢白鹿感覺怎么樣。 邢白鹿安慰他沒事,但感覺晏嶠的手還是不住地在顫抖。 護士長換好點滴,又道:邢總最好不要下床,養病期間也需避免情緒激動。護士長又交代了一些事才出去。 晏嶠。邢白鹿拉住他的手臂,發現他的掌心全是冷汗,沒事的。 什么沒事? 小鹿說了太多沒事,而他之前竟然全都信了! 晏嶠在床前坐下,拉著他的手,勉強笑道:你累的話就閉上眼睛休息。 邢白鹿凝視他一會,垂下眼瞼道:對不起,我應該早點告訴你我很不舒服的。從前也有過胸口不舒服的情況,但都是很快就好的,對不起 你沒錯,是我不好!是我的錯!晏嶠緊握著他的手,小鹿沒有錯,都是他的錯,小鹿明明很早很早之前就和他說過背疼的事的。 小鹿,小鹿!晏老爺子急急從外面進來。 晏嶠忙低頭抹了把眼,吸了吸鼻子站起來:爺爺,您怎么來了? 出這么大的事,我怎么能不來看看?晏老爺子看邢白鹿要起來,忙攔著,別起來,別起來,快躺著。 邢白鹿淺聲道:我沒事,您不用特意跑一趟。 你這孩子,這說的什么話?晏老爺子道,你和嶠嶠都結婚了,不不,就是沒結婚,你也是爺爺的孫子啊,你生病了,爺爺怎么能不來? 邢白鹿有些尷尬:沒來得及領證呢。 沒晏老爺子看了眼委屈又遺憾的晏嶠,忙說,沒關系,下次等身體養好了再去,爺爺陪你們去! 晏嶠忍不住道:您去干什么? 晏老爺子大約也覺得有些不妥,只好硬著頭皮道:聽說民政局搬地方了,我也沒去過,就看看。 晏嶠有些無語。 晏老爺子說集團的事讓邢白鹿別cao心,讓他好好養病。 吃的不用擔心,我讓吳阿姨做了叫司機送來。你想吃什么就和嶠嶠說。 邢白鹿點頭:謝謝爺爺。 后來,馬主任親自來了一趟,給邢白鹿做了一系列檢查,又讓護士給他抽了好幾管血。 翌日早上,邢白鹿都還沒醒,便又有護士進來抽血。 晏嶠的臉色都變了:怎么要抽那么多血?昨天就不能一次性抽完嗎? 護士怕吵醒床上的人,悄聲解釋:有些檢查需要空腹做的,所以得今早來抽血。 晏嶠心疼得不行:怎么要驗那么多?小鹿連著兩天被抽那么多血,晏嶠都怕他身體吃不消,恨不得代替小鹿抽血! 還好最后一管血了,護士悄然看了眼晏嶠,感覺她要是再抽一管的話,這位小晏總怕不是得當場哭出來了。 好了,您幫忙按著。護士用鑷子夾了面團按住,退出針頭。 晏嶠小心按著邢白鹿臂彎的針孔,越想越心疼。 護士出去時,順便帶上了病房門。 手機震了震,晏嶠低頭看了眼。 陸明嘉的電話? 他想也沒想就掐斷了。 隔了會兒,有護士來敲門:小晏總,樓下有位姓陸的先生,說是您和邢總的同學,想上來看邢總。 晏嶠冷笑一聲,這陸明嘉是瘋了嗎?誰給他的膽子來找小鹿! 護士還以為自己沒說清楚,又補充了句:他說他叫陸明嘉。 晏嶠壓著怒:我知道他是誰,叫他滾! 陸明嘉不會以為他上次幫他mama介紹了湯醫生,就覺得他們變成朋友了吧? 簡直可笑! 晏嶠。邢白鹿睜開眼。 晏嶠忙回過頭,方才眼底的戾氣瞬間收斂:吵醒你了? 邢白鹿搖頭,他剛才是出現幻聽了嗎? 我怎么聽到你們在說陸明嘉? 晏嶠忙道:他不知道怎么聽說你住院了,說要來看你,你放心,我這就讓保安把他趕走。 邢白鹿想起陸明嘉會來醫院給他mama買藥的事,大約是這樣聽說的。 他拉住晏嶠:讓他回去就是了,別讓保安趕人了。他的右手指腹輕輕摸索著無名指上的戒指,上次我的戒指掉了,是他幫我撿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