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4)
他走遠了,就像那臺MP4一樣永遠不會回來了。 下輩子,我一定成全你們,我保證。 晏嶠回過神來,終于意識到現在是坐在桐城家里的房間里,他盯住聊天框上好啊兩個字發了呆。 他真是口是心非,到底在搞什么? 四月的晚上,有些更深露重。 邢白鹿剛進家門就被坐在沙發上的邢遠霖叫住了:這一整天,你去哪了? 邢白鹿沒有回頭:圖書館。 已過了飯點,秋姨習慣幫邢白鹿留飯,放在冰箱里。 他打開冰箱,果然擺著飯盒,他直接拿出來去微波爐熱。 邢遠霖走了過來,臉色很難看:為什么不接電話?你看看現在都幾點了? 邢白鹿沒抬頭:圖書館不能開聲音,靜音了,沒看見。 小鹿!邢遠霖滿臉不快,你知不知道爸爸很擔心? 我這不是沒事。用最快的速度吃完,邢白鹿將飯盒拿去沖洗干凈,這才轉身出來,拎了書包要上樓。 邢遠霖還沒消氣:你站住。 邢白鹿沒聽他,徑直朝樓梯走去。 小鹿!邢遠霖大步跟上去,試圖拉住兒子,卻一個不慎拉到了邢白鹿的書包拉鏈。 書包口的那堆檢查報告單嘩啦一下全都淌了出來。 邢白鹿咒罵一聲,忙轉身去撿。 邢遠霖看到這一堆檢查單愣住了,等邢白鹿胡亂將所有的檢查單塞進書包才反應過來,他忙拉住兒子問:這是什么?怎、怎么會有醫院的檢查報告?你今天去哪了? 邢遠霖眼底是掩飾不住的擔憂。 邢白鹿怔忡了下,這是在擔心他嗎? 其實他身體沒問題,但邢白鹿突然就不想告訴他實情:去了趟醫院。 你哪兒不舒服?邢遠霖的口氣瞬間軟下來。 邢白鹿堵了這么多天的胸口仿佛稍稍舒服了些許,他還是在乎他的吧。 就算邢遠霖在外面有私生子,但他也還是他的兒子。 邢白鹿直視看著面前的人,似是賭氣般:心臟不舒服,醫生說我可能最近壓力有點大,不能動怒,也別讓我生氣,否則會更嚴重。 邢遠霖脫口問:誰讓你生氣了? 邢白鹿輕笑:我沒說誰讓我生氣了,就是后來回來時,路上遇到一起車禍,聽說那女孩因為父母一方出軌,平白多個姐妹出來,家里吵得不可開交,她就出來尋死,我有點被嚇到了,好多血。他蹙眉按了按胸口。 邢遠霖的臉色難看。 邢白鹿道:我不說是怕你們擔心。 你身體不舒服怎么可以不告訴爸爸?這話雖然帶了點埋怨的意思,但不是在責怪,邢遠霖見那只沒來得及拉攏的書包里還塞著一包中藥,他很著急,你哪個醫院做的檢查?爸爸明天帶你去寧海,華星醫院的心外科是國內權威 就是華星做的檢查,晏嶠的姨夫在華星醫院,他幫忙掛的號,找了最好的專家。邢白鹿把中藥拎了出來,上面袋子上清楚印著華星醫院的字。 邢遠霖一下子有些說不出話來。 邢白鹿把藥放在桌上就說上樓休息,走到拐角又往下看了眼,邢遠霖還站在原地沒有動過。 他至少得看在他生病的份上不再想分股份的事了吧? 邢白鹿微微吐了口氣,雖然做法有些無恥,但這件事務必要拖一拖,至少得等他上大學,得等他成年以后。 這一次,邢家的公司不會破產,那個小夏自然不用想著邢家的股份。 這一世,他和晏嶠之間的認識不會再像前世一樣狼狽,他得以一個平等的姿態站在晏嶠面前才行。 早上,邢白鹿是被張青柚的電話吵醒的。 張青柚聽著很急:明晚去哪里過生日你還沒想好嗎?K歌嗎?你能不能快點決定啊,我得訂包間??! 邢白鹿揉著額角坐起來:哦不去外面了,來我家吧。 ???張青柚忍不住說,叔叔不是最不喜歡熱鬧嗎?你把同學們都請家里去,不太好吧? 邢白鹿道:沒想請很多人,就你和晏嶠,還有胡林林。 臥槽,你怎么了?你的三千好友呢? 沒什么,馬上高三了,別成天想著吃喝玩樂,收收心吧,大柚子。 臥槽。 每次一說學習,張青柚就瞬間蔫兒了。 前世的這個生日,因為邢白鹿轉學去了市一中,同時請了一中和桐高的同學們,結果因為張青柚和陸明嘉不對付,最后變成了兩派人的對立,過得特沒意思。 邢白鹿洗漱完下樓,早餐已經在桌上了,聽說邢遠霖早上要去見人,一早就出門了。邢白鹿對著大門站了會兒,又無端地想他是不是去清江路65號了。 廚房里有中藥味飄出來,聞著就又苦又澀,一想到要連著吃半個月,邢白鹿頓時想打退堂鼓。 其實也沒什么的,不知道那個老中醫為什么非得給他開藥。 直到邢白鹿吃完早餐,秋姨都沒從廚房里出來。 叫了她幾聲,沒應。 邢白鹿蹙眉走進廚房,秋姨有些刻意側了側身,還偷偷抹了把眼淚。 怎么了?他快步過去,怎么哭了? 誰知他不問還好,一問秋姨直接哭出聲來:太太這剛走,你又病了,你這小小年紀的可怎么辦??!都是我不好,是我沒照顧好你。她捂著臉哭得根本停不下來。 邢白鹿一噎,也不能告訴她,這藥其實不是治心臟病的,只好抱了抱她:沒事沒事,醫生說沒什么大問題的。 怎么沒大問題?心臟不好,怎么不是大問題!秋姨越說哭得越厲害。 秋姨是真的心疼他。 邢白鹿有些內疚,只好哄她說:醫生還說要我放平心態,別讓我生氣也別刺激到我,你還哭這么大聲,我心跳都要加快了。 秋姨瞬間收住了哭聲,她匆忙抹著眼淚:那我不哭了。 嗯,我爸都沒哭,你倒是先哭上了。邢白鹿給她遞紙巾。 秋姨邊擦邊說:先生心里很難受的,早上他讓我煎藥的時候,我看他的眼睛很紅。 是嗎? 邢白鹿默了默,他現在也只能先打打親情牌了。 mama走了,秋姨又管不了公司的事,他沒有可依靠的人了。 秋姨讓他出去休息會,隔了十多分鐘便端藥出去給他。 邢白鹿嘗了一口,這味道簡直是來催吐的吧,也太難喝了。 中醫用藥最講究了,幾兩幾錢,碗里一丁點都不能留的。秋姨監督得仔細,逼得邢白鹿差點連碗都舔了。 喝完邢白鹿就灌了半杯水:秋姨,你是不是偷懶不想洗碗啊,非得逼我喝得那么干凈。 秋姨端著藥碗進廚房,嗔怒道:胡說什么,好好吃藥,把身體養好。 邢白鹿望著廚房的方向有些發愣,前世他犯胃病時,秋姨也哭過,可他最后都沒把身體養好。 張青柚又打電話來。 邢白鹿順手接起來:又怎么了,大柚子? 張青柚在那頭激動大叫:臥槽,臥槽臥槽臥槽!小鹿你是對的,你是對的!陸明嘉有女朋友,我剛才看見他們在逛街! 邢白鹿猛地站了起來:在哪兒? 張青柚道:人民廣場這邊!周末人太多了,我一下車就找不到了。但是,我拍到了一張他倆的照片! 張青柚很快把照片傳了過來:是不是你看到的那個? 照片加載完成。 兩人都拍的側面,陸明嘉正好側臉朝鏡頭,臉很清楚。但他身邊的女生剛好是看向他,就被后腦勺給遮了。 長頭發,穿著連衣裙,戴著一頂橘色的帽子。 是不是啊,小鹿?張青柚還在問。 邢白鹿道:你看到那女生的臉了嗎? 張青柚有些懊惱:我當時在車里呢,就那么一晃而過的事,我能這么快拍下一張照片都很了不起了好嗎!你快說是不是你說的那個啊。 邢白鹿不確定是不是他在樓梯間看到的那個人,畢竟這么一張照片也看不到她手腕上的紋身,但想來應該是的。 不過這不重要,他順手傳給了晏嶠。 晏嶠周末起得很早,已經魔鬼式地補完兩節課了。 正好中途休息,他看見邢白鹿發來的信息,頓時有些心花怒放。 結果打開發現是一張陸明嘉和某個女生的照片。 老婆:「你真的別再惦記陸明嘉了」 草。 他直接打給陸明嘉:你邊上的是誰? 那頭陸明嘉似是愣了下:什么? 和你在一起的女生是誰? 沒有啊。 我他媽都看見了,穿著連衣裙,戴帽子,你們還聊得很開心啊。 真沒有,就哦,剛才路上碰到問路的吧。 晏嶠: 陸明嘉收線后下意識站起來,環顧四周看了看。 有人從后面洗手間出來,問他:在看什么? 陸明嘉回頭,神色有些凝重:有人在跟我們。 誰?邢白鹿? 陸明嘉抿唇:不知道,現在應該沒有了,否則應該看到我們現在還在一起,以后小心點。 他是知道什么了嗎? 應該不會,走吧,先回去。 晏嶠又發來信息:「既然是誤會,你最好盡快跟小鹿解釋清楚」 這姓晏的也真夠有意思,他是喜歡邢白鹿嗎?女生挽住了陸明嘉的手臂問。 陸明嘉邊回復邊說:他不承認,不過,看邢白鹿那張臉,應該很難有不喜歡他的吧? 怎么是我不好看嗎? 怎么會,你最好看了。陸明嘉捏了捏女生的臉。 你不會還真的打算追邢白鹿吧? 陸明嘉笑:晏家很有錢的,晏嶠說只要我按他說的做,一旦有□□,我媽就能做手術了。至于邢白鹿你不比他強?我都有你了,還要他那個盜版干什么。 那還差不多。 周一早上,邢白鹿也沒收到晏嶠的信息,他也沒繼續問,畢竟他應該是需要一點時間來消化。 你這什么???張青柚看著邢白鹿斜背在身上的保溫杯,有點想笑,你三歲嗎?居然還用這種卡通杯。 邢白鹿失笑:重點不是卡通,重點是保溫。 秋姨為了不耽誤他中午喝藥,給他裝進保溫杯里帶上,這杯子還是李舒妍在時買的,就是邢白鹿小時候用過的。那些瓶瓶罐罐的,秋姨最會收拾了,隔好幾年拿出來,都還是和嶄新的一樣。 張青柚伸手掂了掂:你還自己帶水??? 邢白鹿說:中藥。 張青柚頓時斂笑:怎么了? 邢白鹿道:醫生說我肝火比較旺盛,讓我降降火。正說著,他看見前面的晏嶠,叫他,他沒聽見,邢白鹿便追了上去。 晏嶠朝教學樓后面走去了。 邢白鹿繞過去,一下子就找不到人了,他左右看看,隱約看見前面林子里好像站著一個人。 他往前過去,發現居然是陸明嘉。 他面前有人在給他塞東西:拿著,這是小鹿喜歡的,你送給他,他一定很高興。記得要好好跟他解釋。 晏嶠拽著手里的U盤,一臉的痛心疾首,他正打算放手,忽地聽一道聲音隔空傳來:你他媽誰? 陸明嘉本能側身回頭的瞬間,邢白鹿就看到了晏嶠的臉。 晏嶠頓時像個做壞事被老師抓了現成的小朋友,整個人被釘在地上完全動彈不了了。 完了完了完了。 邢白鹿看了看他手里拽著的U盤:這什么? 晏嶠硬著頭皮說:你的生日禮物。 邢白鹿撐大眼睛:我的生日禮物你為什么要給他? 晏嶠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 邢白鹿扶額,他上輩子被陸明嘉氣死,這輩子又換個晏嶠來氣他嗎? 陸明嘉忙解釋說:是我拜托晏嶠幫我準備的。 邢白鹿橫他一眼,好笑道:我都沒邀請你,你準備什么禮物? 晏嶠詫異看了陸明嘉一眼:他沒邀請你?! 陸明嘉依舊面不改色:我想送你生日禮物,這和你邀不邀請我并不起沖突。 邢白鹿微怔,那時候的陸明嘉甚至都記不住他的生日。不過很快他收了收思緒:晏嶠,你跟我來。 二人走出了林子,繼續往教學樓走去。邢白鹿不說話,晏嶠也不敢講話,他太不小心了,居然被他抓了個正著,小鹿現在一定很生氣。 邢白鹿當然很生氣,他差點就想打爆晏嶠的狗頭。 但一想到上輩子也算自己對不住他,這才努力壓了壓怒意,盡量心平氣和道:是不是我的話你就根本沒信過? 晏嶠噎了噎,我該怎么告訴你,陸明嘉十年后公開承認了自己喜歡男的,而且那個人就是你? 邢白鹿站住腳步回頭:照片你也不信嗎? 晏嶠道:他說那是個問路的。 邢白鹿: 冷靜,冷靜啊邢白鹿! 他說什么你都信??? 也、也不是。 比如? 晏嶠一下子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