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不住 第17節
書迷正在閱讀:末世女配有空間、我老攻,超可愛(重生)、穿成男主的長期飯票、反派小叔真的不搶家產(穿越)、匿名情書、星際動物飼養指南、修真大能在星際(重生)、古代胭脂鋪經營日常、戰五渣逆襲寶典[快穿]、玄學大師做夢都想有黑粉
蔣遇乖乖應著:“我明白了?!?/br> 雖只見過一次面,她仍很熱情地拉了拉段灼的手喊哥哥,又在段灼彎腰解鞋帶時,煞有介事地貼在他耳邊悄悄夸:“你長得好像王子哦?!?/br> 什么叫嘴巴抹蜜,段灼算是見識到了,饒是他這種社交恐懼癥患者也感覺被治愈,想給她吃最美味的蛋糕和糖果,想滿足她的一切愿望。 不多會兒,蔣俊暉也從警局趕回來了,他先是和段灼相互認識,然后打電話給親朋好友報平安,再是對蔣遇的一通教育,但說了沒兩句,蔣遇就埋在他懷里撒嬌。 蔣俊暉完全就是個女兒奴,蔣遇一噘嘴,他立刻變了臉哄起來。 段灼坐在沙發里安靜地看著這一切,這個家的氛圍就像它的裝修風格一樣,簡單而溫馨,處處透著人情味。 他也終于確認一件事,一個人性格和思想的形成,一定都與他所生活的環境和所經歷的一切有關,在一個滿是包容和關愛的家庭里成長起來的人,真的是會像星星那樣璀璨耀眼的。 蔣俊暉陪女兒玩了一會,便去廚房幫趙芮之做飯,再加上一個王叔負責炒菜,很快香氣就擴散至整個客廳。 “開飯了開飯了?!壁w芮之端著一碗蛋羹從廚房走出來,“大寶,快去幫你的朋友盛飯,碗我已經洗好了?!?/br> 段灼聽到這個稱謂時忍不住笑了,歪著腦袋看向蔣隨:“你小名叫大寶?” “啊,”蔣隨沖著meimei努努嘴,“她叫二寶,也是她出生以后我爸媽他們才給我改稱呼的,便于區分?!?/br> 段灼問:“那以前叫什么?” 蔣隨的嘴唇動了動,又改口:“我怕你聽了害臊?!?/br> 段灼不屑地“嗤”了一聲:“我有什么可害臊的?!?/br> 蔣隨的雙眼含著幾分狡黠的笑意,湊到他耳邊,段灼不禁縮了縮脖子,聽見蔣隨叫他:“寶貝兒~” 毫無預兆地,他的心跳失速,跳躍成密集的鼓點。 第17章 蔣隨:我也想學。 蔣遇牽著段灼的手,將他帶到餐桌旁。 家里用的是設有玻璃轉臺的大圓桌,沒有席次排位的講究,蔣隨的左右兩側都有空位,可段灼的大腦偏偏在這時候短了路。 剛才失速的心跳雖已平息,但那種被電流襲擊的酥麻感卻很深地刻在他腦海里,揮之不去。他尋思這應該是種生理反應,可如果導致這種生理反應的是一個男生的鼻息和聲音,那就太詭異了。 帶著一份復雜的,回避的心情,段灼在距離蔣隨一個空位的地方入了座。 趙芮之端著最后一道蔬菜出門,笑著問了句:“你們倆怎么沒坐在一起?” 段灼抬眼,面對蔣隨一臉茫然的神情,不知如何作答,所幸有蔣遇冒出來說:“我想坐他們中間?!?/br> 趙芮之也坐下:“你在同學家沒吃飽???” “吃飽了,但是看到你做的菜,我又有點餓了?!?/br> 這個家里,任誰也抵不住小朋友的糖舌蜜口,趙芮之笑得眼尾一彎,兩道細小的紋路顯現出來。 趙芮之的拿手菜是蜜汁基圍蝦,擺在了段灼面前,其實不止是基圍蝦,段灼感覺所有的菜都偏向他的座位。 “阿姨不怎么下廚房,好久都沒弄了,不知道味道怎么樣,你先嘗嘗看,每樣都嘗一下?!?/br> 蔣俊暉也說:“喜歡哪個就多吃點,千萬別客氣,就當是自己家里?!?/br> 段灼又想到在寢室的那個晚上,蔣隨把好多種飯菜的蓋子揭開擺在他面前,讓他每樣都嘗一下,原來溫柔就是這樣傳染的。 感到暖意的同時,又有淡淡的失落感涌上來,這是別人的父母,別人的家庭氛圍。 他吃著東西的時候,偷偷祈禱蔣隨的父母不要問有關他父母的問題,因為那不可避免地會聊到坐牢的父親,他羞于啟齒,又不想向他們撒謊。 但現實卻總叫人失望,在安靜的氣氛中,蔣俊暉忽然問了句:“那你爸媽是做什么的?” 段灼低垂著腦袋,盯著飯碗里的一點醬汁說:“我媽在我七歲那年自盡了?!?/br> “???”趙芮之張著嘴,愣了一秒才問,“怎么會這樣???” 蔣隨夾菜的動作也頓了頓,這是他第一次聽段灼提起家人。 他之前也不是沒有好奇過,有一回,他旁敲側擊地問過段灼家人住那兒,段灼只用“住鄉下”三個字含糊地應付,很快又轉移了話題,他便很有自知之明地沒再追問。 “因為我爸出了點事,被警察抓了,家里欠了一屁股債,她壓力太大,一時想不開就自殺了?!?/br> 也許是因為事情過去太久,段灼說這話時,意料之外地平靜,坦蕩,他也沒有避開任何目光。 但事實上也不需要任何自我保護式的心理建設,蔣隨一家人的目光里流露出來的除了驚訝就是同情,沒有一丁點鄙夷的成分。 只有充滿求知欲的蔣遇追問了句:“那警察為什么要抓走你爸爸呀?” “因為他爸爸犯了點小錯誤,警察叔叔要帶過去教育一下?!壁w芮之很有眼力見兒地把話題轉回餐桌上,“小寶,再給阿灼哥哥的杯子里添點飲料?!?/br> 段灼細細咀嚼米飯,想起自己的母親。 她陪伴他的時光太短暫,而兒童時代的記憶又很淺,他只記得一些充滿視覺沖擊的畫面。 有一個下著雨的夜晚,張思南走到他床前,為他關了燈,然后忽然發瘋似的掐住他脖子。 他并沒有睡著,他感到疼痛,感到呼吸困難,害怕地渾身發抖,睜開眼拼命拍打著她的胳膊,張思南不僅無動于衷,反而更用力地掐著他。 他想要求饒,可是卻無法發出一點聲音,就在他以為自己就要窒息而亡的時候,張思南又忽然松開了他,蹲在床頭不停地向他說著對不起,親吻他的額頭,撫摸他的臉頰。 段灼在一片混沌和震驚中,嘗到了眼淚的味道。 張思南之后還說了很多話,可是他想不起來了,因為當時他的喉嚨太疼了,吞咽都困難,疼得他以為自己以后都沒辦法吃飯了。 但他記得自己說了句沒關系,mama你以后可以不要嚇我嗎。 ——他那時真以為張思南在和他玩游戲。 是什么時候意識到事情不簡單的呢?他也記不清了,記憶和夢境混淆在一起,模模糊糊地想起一些,明白一點,從推測再到確認。 再有能想起來的就是端午那天,張思南說要帶他去釣龍蝦,他興沖沖地跑去土里挖蚯蚓,張思南卻神神秘秘地告訴他,不用蚯蚓也可以釣,她有別的辦法。 段灼一手拎著水桶,一手握著竹竿,跟在張思南身后。 下過雨后的土地格外泥濘,一踩便是深深的腳印,鐵皮水桶叮叮當當響了一路。 好不容易走到岸邊,張思南卻又開始哭泣,段灼只好走上前,為她擦眼淚。 張思南無數次地想要將他帶走,但最終還是留下了他。 蔣隨察覺到段灼的情緒沒有進門那會兒高漲,用生菜包了點泡菜和雞胸rou遞過去:“你試試看這個,巨好吃?!?/br> 段灼一口塞進嘴里,被復雜的味道給驚艷。 蔣遇嚷嚷著要吃蜜汁基圍蝦,因為不想動手剝蝦,左右兩邊都討好,一口一個哥哥,聲音又軟又甜。 蔣隨根本不吃這套,把蝦轉到她跟前:“阿灼哥哥是客人,你不能這么麻煩人家,要吃就自己剝?!?/br> “沒關系,反正我自己也要吃的?!倍巫茡屏藥字晃r,三兩下就剝完,放到蔣遇的卡通小碗里問,“這些夠不夠?” 蔣遇很有分寸感地點點頭,倒是蔣隨,厚著臉皮從她碗里搶走兩只,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塞嘴里,看得蔣遇一愣一愣,隨即崩潰得叫出來。 “哥哥給我剝的啦!” 蔣隨得意揚揚地享受著戰利品,唇角勾著,已經完全忘記了剛才的立場,慫恿道:“那你再跟他撒撒嬌?!?/br> 蔣遇氣鼓鼓:“你自己怎么不撒?!?/br> 蔣隨很有自知之明地說:“我又沒你可愛,聲音也沒有你甜,撒了沒有用?!?/br> 蔣遇護著碗里最后兩只蝦:“你又沒撒過,怎么就知道沒用,爸爸說凡事要先嘗試了再下定論?!?/br> 段灼低頭剝著蝦,余光暗暗往蔣隨那側瞄一眼,糾結著一會兒蔣隨向他撒嬌,他是該剝還是不該剝。 但蔣隨只是用很欠揍的語氣說了句:“趕緊吃吧你,小心剩下那兩只也沒了?!?/br> 蔣遇顧不上給蝦仁裹醬汁,大口往嘴里送。 段灼又把剝好的蝦仁放進她的小碗里。 趙芮之看見了,忙說:“你自己也多吃點,不用慣著她的,快嘗嘗這個雞湯味道怎么樣?!?/br> 總的來說,這頓飯的過程于段灼而言還是很輕松愉快的,沒有生硬的話題,只有恰到好處的關懷,一切都很自然,自然到他像是在這個家里生活了很多年。 飯后,段灼幫忙將碗筷送進廚房,趙芮之讓他放下就好,家里有洗碗機,但段灼覺得還是要做點什么,于是將案臺上那些還沒來得及清洗的水果削皮,切塊。 “剛才真是不好意思了?!壁w芮之忽然開口,“讓你想起不愉快的事情了吧?!?/br> 段灼連連搖頭:“沒關系,這很正常,大家都會好奇?!?/br> “你mama是因為抑郁癥走的吧?” “我那時候太小了,不是很清楚,但現在想想,應該是這樣的?!?/br> “從小沒有mama陪在身邊,一定過得很辛苦?!?/br> 段灼沒有說什么,因為他覺得這種苦,即是說出來也不會有人能夠感同身受。 趙芮之流露出過來人的眼神,她將荔枝剝開,裝盤,聲音和緩:“你有怨過你mama嗎?” 段灼猶豫了一下,還是誠實地點了點頭,當他明白張思南為什么掐他脖子,為什么要帶他去河邊時,他是氣憤的。 她生下他,卻只把他當玩具一樣,想要就要,想扔就扔。 他不止一次猜想她為什么這么做。 答案可能是恐懼死亡,想要他陪著,也可能是憎恨他,恨他是段志宏的兒子,后悔生下了他。 趙芮之卻輕輕捏著他肩膀說:“說句在你聽來可能有點老土的話‘孩子都是mama身上掉下來的一塊rou’,你要相信,沒有哪個mama會不愛自己的小孩的?!?/br> 趙芮之的語氣實在太溫和了,讓段灼產生一種莫名的傾訴欲。 “可是……她想要帶著我自殺?!?/br> 這是第一次,段灼與人分享這個埋在心底很久的秘密,因為即使張思南在人間的最后一段時光充滿了罪惡,暴力,他仍然想保護她不受外人指點。 唯有趙芮之,他覺得她了解張思南,也理解張思南,甚至比他了解得更多。 “我想,她是因為很愛你,不忍心留你一個人在世上受苦,才會想著要把你帶走?!壁w芮之側身看著他,“其實抑郁癥病人的想法和我們不太一樣,他們視死亡為一種解脫?!?/br> 過去的認知忽然被顛覆,段灼怔愣在原地,眨了眨眼。 “其實保護孩子是一個母親的本能?!壁w芮之微微一笑,“她生病時愛你,要將你帶走,清醒時愛你,于是將你留了下來?!?/br> 她帶著他站在一個母親的角度,窺見了另一種真相。 段灼嘴里含著塊很甜的蜜瓜,卻還是抵擋不住內心翻騰的酸澀感,對于張思南的愛,他竟然一直誤解到現在。 這或許是上天的對他的一種彌補,讓趙芮之為死去的張思南發聲,讓他寬恕她的罪過,也解了他多年沉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