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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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上輩子也是和楚寧這般耳鬢廝磨的?月白從陳知淵叫出那句楚寧的時候,就知道他是在干什么了。感情是借著自己走那已經歪曲到不成樣子的劇情,讓自己李代桃僵。 月白一直等著陳知淵不動作了,才涼涼發問?;\罩著的旖旎氣氛被霍然打破,陳知淵感覺自己抱著的溫香軟玉一瞬間變成了一只出了鞘的凌霜寒劍。那寒劍在等著自己回答,只一個不滿意,就能將自己一劍捅開。 鑒于月白的提問角度過于清奇,陳知淵愣了一瞬,哪怕清醒了過來也沒有回答,一雙眼睛沒了方才的混沌不清,此刻望著月白那水潤潤的唇,只想湊過去再次輕咬。 不是你,自然沒有。陳知淵再一次將月白的唇含住,像自己想要那般輕咬著,輕舔著那紅到不可思議的唇,低沉笑笑。這是我多少年連想都沒有想過的夢,若不是遇見你,又怎么會這樣?沒有?月白鼻子都要氣歪了,覺得陳知淵格外的煩人,便避開他,邊悶悶道。是因為我曾經沒有心,你才沒有想嗎? 陳知淵給月白看的那段記憶里,明明沒有自己??陕犼愔獪Y的話,月白卻總是在想,若是真的沒有,陳知淵又何必入這方世界? 他不知道陳知淵從什么時候喜歡上的他,或許比自己以為的還要早??扇羰侨绱?,自己不過只有在這里的記憶,曾經的那個連心都沒有的自己,真的是自己嗎?那陳知淵喜歡的到底是什么? 不是。陳知淵突然停下來,似乎明白了月白在說什么,眼望著他定定道。那不是一回事。 你說不是你回事就不是一回事?月白撅著嘴,有些委屈的望著他。眼角一紅,只覺得陳知淵一點都不理解自己的忐忑。 他不害怕楚寧,因為楚寧從未進過陳知淵的眼里。 可他卻不能不害怕陳知淵進這方世界的理由,哪怕可能與自己有關,可就算是曾經的自己,月白也不安心。我有朝一日會不會發現自己被自己綠了? 陳知淵沒理他,深深嘆了口氣,面無表情地揮開了水月鏡。頗有些無奈地道:口說無憑,你自己看。 作者有話要說: 簡而言之,月白從陳知淵說你沒有心那句得出,自己以前還沒化靈的時候,陳知淵就很在意自己,所以他懷疑,陳知淵喜歡的不是這個活生生的自己,而是曾經的一些東西。所以他自己吃自己醋了。后面他要自己看了,陳知淵是真的喜歡的是他,狗屁天命,莫得。(彌補一下,我延遲發的時間,么么噠,工作變動,有點忙。) 第74章 回首 月白朝水月鏡前挪去,眼望著水月鏡泛起了淡淡微光。陳知淵抿著嘴正為他取出木鈴鐺,親自躬身為他系在腰間后剛想要在水月鏡前顯出自己的部分記憶,卻看到月白手指點在發光的鏡面里,還沒反應過來,靈識便進入了鏡子里。 陳知淵一愣,只能皺著眉,同樣將手點在鏡面上,跟了進去。 叮鈴一聲,腰間的鈴鐺發出一陣輕響。月白這次連自己在哪里都不知道,只覺得看到的和上次有些許的不一樣。 不一會兒,耳邊腳步漸起。月白的眼前突然明亮,像是一瞬間天明夜退了。只這個視角有些奇怪,只看到一片衰頹的院子,雖然紅瓦青磚,可四周雜草叢生,房棟破舊,掩不住的蕭瑟凄清。 殿下,娘娘已歿,您要乖乖聽話,可莫要再在王面前亂說了。一個丫鬟的聲音從屋里傳來,月白試圖走近,卻像是被定住了般,動也動不了。 動不了月白便沒動了,不知道出現了什么變故,左右陳知淵不會不管不顧,索性耐心等在這里。 歿了是什么意思?有一個孩童的聲音傳來,那聲音脆脆的,卻有些股老成持重的味道。像是小孩子穿上了大人衣服般,故作沉穩。 娘娘離開了殿下身邊,不能再照顧您了。方才的女聲又響起,這次有些微弱,像是發聲的主人正掩蓋著什么,不怎么有底氣。 那又何妨,你們總會都走的。小孩不假思索地接過話,吱呀一聲,打開了房門。 落入月白眼里的是一個小娃娃,粉嘟嘟的臉緊緊繃著,個子還沒有窗臺高,背著手,一汪清水流轉的眼睛望向院里,像是在查看般,細細掃視。 殿下,奴婢走不了。屋里的女聲苦笑道。您還小,奴婢要代替娘娘伺候您長大。 那小孩卻沒理她,肖似陳知淵的俊臉上帶著滿滿的稚氣,看了這院子好一會兒,他才轉過頭背過身去,跟房里的女聲回道:芍藥,明年的今天,我聽見你在哭。 屋里的女聲不再說話了,像是沉默抑或忍耐。月白望著小小的陳知淵覺得好玩,想要跟上去,卻發現還是不能動。 猜想自己該是附在了什么不動的東西上,沒了上次可以隨便看看的方便。 這小院清清冷冷卻勝在安靜,月白不知道為什么再沒聽到木鈴鐺的聲音,唯余自己獨自在這段悠長的日子里,看著小小的陳知淵慢慢長大。月白覺得挺好的,只耐心作為一個旁觀者繼續看下去。 沒過多久,月白就知道了自己附在了什么東西上。 月白覺得陳知淵總是喜歡盯著自己附身的東西,幾乎是自己每每一見到陳知淵,便會看到陳知淵朝自己的方向望來。有時眉頭緊皺,有時面色平靜,更常見的情況是兩眼有些失神,像是隔著眼前看到了其他的什么東西一樣。 終于有一天,有人比他更好奇。那位聲音月白極為熟悉的宮女,有一天站在小小陳知淵的身旁,握著他的手柔聲問他:殿下,您每次怎么就對著這叢竹子發呆? 今日的小陳知淵是思慮的陳知淵,仍舊眉頭深鎖,連頭都不偏一下,望著月白的方向有些凝重道:好看。 月白一怔,自己從沒被陳知淵夸獎過好看,就連夸獎都寥寥。卻沒想到在這里收獲到了驚喜。 果然即便是殺人不眨眼的陳知淵,小時候都是可可愛愛,討人喜歡的。 殿下該勤勉讀書才是,娘娘雖然不在了,可也改變不了您是王嫡子的事實。宮外頭多少心懷不軌的人望著您,巴不得您玩物喪志,不思進取,日后出了冷宮,被王所厭棄。宮女柔和道,面上含著笑。只是那笑意極為苦澀,倒不是像在安慰小蘿卜頭一樣的陳知淵,更像是在安慰自己一般。 他厭不厭棄我又有什么區別?陳知淵回了神,仰頭望著那宮女,平靜道。他從來都不喜歡我,卻還是立我為太子。他們無時無刻不在想要讓我死,卻因為國師曾經的話不敢下手。 殿下不要瞎說,王怎么會不喜歡您呢?您可是他唯一的嫡子。那宮女聽陳知淵慢慢說完臉上一變,忙蹲下來摟著他,有些魔怔道:您是嫡子,唯一的嫡子。 馬上就不是了,玉娘娘會給我生個三弟。他被王賜進了母后的屋子,王說要封他為太子。 月白這才察覺到有什么不對的地方。這個年紀的陳知淵似乎看得到其他的東西,否則不會將這個宮女嚇到花容失色,抱著陳知淵的手都是抖的。 似是在驗證月白的猜想般,陳子淵對著那有些顫抖的宮女眨了眨眼,輕輕道:芍藥,你不要偷偷回去捂三弟的口鼻。玉娘娘會對你做不好的事情,然后將你埋在這方院子里,讓你的尸骨日日看著我。 就在那兒。陳知淵指了指自己腳下的這塊地方,無知無畏道。 月白不知道這位叫芍藥的meimei聽到的時候是什么感覺,只卻知道她沒聽進去。 記憶里的日子格外的快,饒是陳知淵也不會記起所有的東西。月白有一天隱隱約約聽見禮樂奏起的聲音,就連陳知淵都被芍藥穿上了一身喜慶的新衣服。 咱們不能不去嗎?陳知淵臉上卻沒半分高興之色,再是看著沉穩也還是個孩子。此刻他蒼白的手緊緊拽著芍藥的衣角,拼命仰起頭來,不舍道:芍藥,別去了。咱們不去。 殿下,玉娘娘喜得麟兒,您身為嫡長子,怎能不去祝賀呢?何況她是日后主后宮的人,這般不識趣,會被人笑話的。 可是陳知淵有些欲言又止,他比以前已經大了一些,雖然有些事情還不是太明白,也也隱隱約約知道了,自己曾經童言無忌,說出來的是什么。 殿下,奴婢偷偷問您一句。芍藥沒有在意陳知淵的這幅樣子,只拉著陳知淵的手,低聲問道:三殿下,真的死了嗎? 嗯。陳知淵點點頭,輕拉著芍藥,眼里突然蒙起一層水霧。 殿下,去年今日,您說奴婢今日會哭。是不是哭完之后便被埋于這地下? 嗯陳知淵糾結地咬著自己小小的唇,像是做錯了事情的孩子一般,深埋著頭。你不要去了,我總會當太子的。沒有你在這院子里,就只剩下我一個人了。 奴婢躺在那里,您會害怕奴婢嗎?芍藥指著眼前的一片地,輕輕問道。 不怕陳知淵眨眨眼。若有一日,我有出宮的機會,將你刨出來帶出去可以嗎? 奴婢,多謝殿下。芍藥已經泣不成聲了,卻還是想露出個頗為妥帖的笑。將陳知淵抱在懷里,輕輕道:殿下,您能看到以后的事情,可莫要告訴別人。 月白再見到陳知淵的時候是在深夜。陳知淵一個人站在門口,聽著屋里撕心裂肺的哭聲。 你這個賤婢,好大的膽子。真以為本宮不敢動你的主子?一個冷辣的女聲從屋里傳來,掩蓋在芍藥痛不欲生的呼喊下,顯得格外刺耳。 月白是第一次看到小陳知淵有了其他的情緒。 那天夜里,一雙小手無力地拍打著門扉,試圖將遭受酷刑的宮女救出來,只是他做不到。只能驚恐地望著他們在后半夜拖出一具已經涼透的尸體,嫌棄地扔在門前。 殿下,您打小就是被芍藥伺候的,這院子里冷冷清清的。臣妾將她留下來陪您如何?那冷辣的女人從屋里出來,拿著手帕擦了擦手,垂著眼對陳知淵笑道。 謝過玉娘娘。陳知淵跪在地上朝著那女人磕下了頭。連驚恐的眼神都收起來了,像是沒有一絲感情一般,直直望著她。 若不是你真的還小,本宮真就覺得這件事情是你在背后所為。那位被陳知淵叫作玉娘娘的女人沉沉望著他。恨恨撕碎了自己的手帕。 玉娘娘多慮了,在我眼里,三弟比不上芍藥。陳知淵眨巴著眼睛,抬頭仰著天無辜道。 小小的孩子,跪在尸體旁,明明說得充滿稚氣,月白卻聽出了一種名為悲傷的聲音。 是嗎?玉娘娘將撕碎的手帕隨手扔掉,猛地轉頭凝視著他道:本宮等你長大,倒要看看,一個沒有娘親護佑的人能在這里活多久。 陳知淵沒理他,待到所有人走盡,才垂著頭輕輕道:能活得比你久,得多。 第75章 成真(捉蟲) 同樣的地方,月白再看到陳知淵的時候,能夠察覺到陳知淵的個子竄高了不少。只是這小小的孩子,在芍藥去了后就不怎么笑了,板著一張無風無雨的臉,簡直和現在的陳知淵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陳知淵望著他緩緩地坐下了,背對著他,沉默了一會兒才輕輕道:芍藥,玉娘娘也沒了。 你那時若是聽我的,不要去多好。 不過,陳知淵忽然哽了一哽。月白看到他小小的后背輕抖了一抖才繼續道:沒有了玉娘娘,又多了個陳娘娘。這宮里不過是一座留人的墳罷了。汲汲營營地進來,注定會匆匆忙忙了此殘生。 一切并沒有什么意義。陳知淵終是起了身輕輕道。 月白一慟,望著陳知淵獨自進了屋子,關上了門。斑駁的光影流轉在他平靜的臉上,從明至暗,逐漸沒了鮮活的光。 冷宮的時間枯燥又乏味,月白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只見到陳知淵貌似又高了不少,偶爾抬頭望著他的時候,那已經微微凸起的喉結在他尚且青稚卻已經喜怒不形于色的臉上,顯得格外讓人心疼。 陳知淵年歲已大,地位明面上顯然比小的時候好了不少。雖然身處冷宮,卻能看見宮人門絡繹不絕地從門口進來進去,有時候穿著華麗宮裝的年輕妃子在一群宮人的簇擁下,站在門外意思意思地問候他一番,一茬一茬,走馬觀花。亦或是年過半百的先生在樹下給他講學。 來的最多的是一個瘦峻和藹的老頭,總是喜歡撫著花白的胡須,笑瞇瞇地拿著書卷給他講課。每當這個時候,月白就會聽到陳知淵那清脆又明晰的讀書聲。不過這個時候的陳知淵已經天資聰穎到月白無法理解的程度了。因為陳知淵讀書的時間越來越短,反而是和老師論道的時間越來越長。 在老臣的堅持下,王已決定封您為太子。殿下,您天賦異稟又淵渟岳峙,日后如登大寶,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才是我江山社稷之福。 門外太陽高掛,灑滿金光。月白只覺得房梁之上的瓦亮得刺人眼,屋里陳知淵坐在大開著窗戶旁,聽到這位夫子的話,輕垂著的長長睫毛,在白皙的臉上投下了淡淡的暗影。 日后之事,誰又能說得清呢?亂自上作,卻禍于百姓。水載了舟,又覆了舟。這個局面,卻已經不是舟能決定的了。陳知淵的聲音極為低沉,輕望著窗外,眼里的悲傷一過而逝。 月白知道他一定是又看到了日后的景象,只是現在連芍藥都不在身邊,連給別人說的機會都沒有了。即便有人,他也不能說,自從他漸漸顯于人前之后,月白有時候能從風聲里聽到些幾不可聞的呼吸聲。 這里并不隱秘,早就有人盯著他的一舉一動,讓他只能如行尸走rou般生活,沒有了一絲的自由。 雖是如此,可若是您能早些,這局面是不是 先生,陳知淵突然打斷了他的話,眼里驚恐一閃而過,再望向這位老人時候,臉上已如欺寒賽雪般,沒了血色。隔墻有耳,慎言。 只是來不及了,月白再也沒有看到過那位夫子進來過這方院子。只看到陳知淵有一天又駐足在自己面前好久,臉上沒有一絲神采卻也沒有絲毫的悲愴。我能看到,卻從來都救不了他們。更何況救這天下?這天下又何曾是我的天下?既然如此,不如趁此機會離開又何妨? 月白沉默地看著,多么想去抱抱他,卻絲毫動不了,只能望著陳知淵深深凝望著自己,眼里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