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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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都找不到。 他踉踉蹌蹌地站起來,跑到窗邊去推那扇玻璃窗。 好嚴重的精神潔癖啊。這時候有人站在他旁邊,攏住他的手收回來,又把那扇窗戶關上了:抱歉,雖然一直以來知道你很不舒服,但并不知道你這么痛苦。 太宰治眼眶里蓄滿生理性的淚水,模模糊糊地看向身側,到處都骯臟透頂的世界,只有眼前這個人是干凈的,是可以接觸的,是不會讓他感到痛苦的,他喜歡這種干干凈凈的白,比月光干凈,比初雪干凈,和這個世界格格不入,和他自己也格格不入,既漂亮又耀眼。 怪物。 但他還是遵循自己最原始最直接的念頭,躲到了這只怪物身上。 五條悟嘆了口氣,將窗簾扯回來拉上,太宰治蜷縮在他懷里,咬著齒關不住地哆嗦著,瑟瑟發抖,冷汗已經把他的衣服都浸濕了,這樣下去他會脫水的,但剛把杯子湊到這人唇邊就被他一巴掌打開,然后縮得更緊,他想了想,用手嚴嚴實實地遮住那雙鳶色眼睛,重新取了只杯子倒滿水,這次對方沒再反抗,只是喝水的速度很慢很慢。 五條悟也不著急,端著杯子的手始終很穩,一直感覺到對方不再吞咽,他才把杯子挪開。 和他預計的一樣,太宰治的精神抗性果然很差。 太宰治和他不同,和所有咒術師不同,所有咒術師都有一個共性,那就是精神堅韌,倒不是說普通人就心靈脆弱了,這個精神堅韌指的是先天意義,屬于每個人一出生就能夠確定的數值,后天也無法改善,畢竟咒靈和詛咒都帶著一定精神污染,看見咒靈并且不發瘋,本來就是咒術師的基本條件。 但太宰治不一樣,他一開始根本看不見咒靈,后面能看見咒靈也是因為身上詛咒的緣故,如果真的讓這人直接對上六眼的本來模樣估計直接就瘋了,如果能行五條悟也不想用這種方式,把人折騰得要瘋不瘋,他又沒什么奇怪的嗜好。 但他也拿這人沒辦法了。 太宰治于他來說太脆弱了,脆弱到他稍微用點力就碎得破破爛爛,人活著不應該是太宰治那種狀態,太累了,累到他再也看不下去,五條悟也不是不能強迫太宰治活著,他有一百種方法能從精神上直接摧毀對方那些瘋狂痛苦的念頭,太容易了,對他來說實在太容易了 但是他又不能這樣做。 他不想再逼這個人了。 太宰治都快把自己活活逼瘋了,他高高興興快快樂樂地為自己寫了本書,從高處一躍而下是這人自己親自決定的皆大歡喜的結局,但五條悟并不接受皆大歡喜,可如果太宰治真的痛苦到再也不能容忍自己活下去稱心如意,對太宰治來說稱心如意,而不是皆大歡喜,那就是一個合適的結局。 即使他很不高興,非常不高興、特別不高興、很難過很難過,那他也接受這個結局。 所以從此禁止反悔,禁止后悔。 第一次見到太宰治的時候他很奇怪這人身上的詛咒,那玩意詛咒不像詛咒,祝福不像祝福,既矛盾又猶豫,亂七八糟模棱兩可,詛咒的強弱判定依據居然是被咒者的意愿,被咒者想要活著,那么這個詛咒就牢不可破,隨著被咒者求生意愿的減弱,詛咒也一同削弱,如果對方真的毫無悔意地決定放棄生命,這個詛咒也會徹底消散。 完全不需要祓除。 作用雞肋到了極點,但是施加起來又很是麻煩,復雜得要命,他思索了半天都沒想出誰有這個能耐,畢竟那是在六眼視野中都復雜如貓抓過的毛線團的詛咒,那么龐大的計算量,他光是看一眼就覺得麻煩死了,怎么會有人做這么麻煩又沒必要的事?到底是誰這么恨他啊,換言之,誰這么愛他啊。 ¥, 他身上的太宰治再次陷入理智喪失的癲狂狀態,似笑非笑地捧著他的臉親他的眼睛,大顆大顆透明的淚珠順著對方尖尖的下巴滾落下來,落到他的臉上冰冰涼涼的,那對鳶色的眼珠被淚水浸泡得通紅通紅,薄薄的眼皮也通紅一片,五條悟抱著這人往前走了幾步,站到那面墻前面,仔仔細細地端詳著那副壁畫,認認真真地凝視著上面的人形輪廓,上面的油彩他看久了都有點泛惡心。 那是一副自畫像。 第102章 太宰治再次恢復意識以后聽見有人在很難聽地笑著, 聽了半天他才發現是自己在笑,說實話他現在不覺得惡心了,那些之前令他反胃嘔吐的場景現在只讓他有種說不出的喜愛, 嗓子啞了,眼睛疼得厲害, 但他直覺感覺還是不對勁, 不對勁到了極點。 你對我做了什么? 他看向在一旁坐著翻書的白發男人,對方換了件針織的白色麻花毛衣,閑適地靠著椅子看一本封皮被糊上的書,聽見聲音以后這人從書中移開視線。 什么都沒做。 放屁! 太宰治你能不能講點道理。五條悟重新把書合上, 抬起眼, 蒼藍色的瞳孔看著沒什么情緒:精神潔癖是你的問題, 性格扭曲還是你的問題, 你說我做了什么? 他一點都沒說謊,他做了什么?他充其量是把這人那些一層一層壘起來的殼子打碎了,把腐爛生瘡的瘡疤暴露在空氣里, 最多是精神沖擊,不是重塑人格和洗腦, 他媽的但凡他能在正常情況下通過溝通揭開那些殼子, 他媽的他何至于看著太宰治在這里發瘋? 太宰治感覺自己疲憊得像是被關在刑訊室剝奪了三天睡眠,生理意義上的疲憊幾乎讓他下一秒就要倒下,精神卻恰好相反,亢奮得仿佛他能抓著筆寫出一本巨作:那我做了什么。 五條悟指了指被一大塊白布遮住的墻:你給自己畫了一張自畫像。 太宰治的一瞬間露出自己被惡心到了的表情。 五條悟接著說:中間包括且不限于你指著我罵了幾百聲怪物,然后轉著圈指著天花板說要把港口黑手黨全炸了, 扯著我的頭發非要我發誓用虛式茈掉福地櫻癡, 再把陀思妥耶夫斯基嚇成傻子蒙上眼罩戴上鐵鏈關一輩子異能力監獄, 過了一會你又扯著我的領口要求我把世界上所有老鼠和小丑都殺了。 太宰治睜大眼睛, 期待地望著對方:行嗎? 五條悟反問回去:你覺得呢? 他說完以后太宰治就不高興了,這人以為自己重新找回了理智,其實還處于精神發癲的狀態,單憑他一點思考都沒有脫口而出的行嗎就能看得出來,然后太宰治悶不作聲地睜大眼睛看著他,越看越難過,越看越委屈,委屈得像是被奪走胡蘿卜的垃圾小熊貓,委屈得眼珠通紅,委屈得聲線都在發抖。 為什么不行? 五條悟敷衍地擺了一下手,再次翻開書,沒看幾行就被揪住了衣服,對方騎在他身上,那張漂亮的臉因為無法控制情緒顯得猙獰如惡鬼,聲音又低又沙啞,透著令人毛骨悚然的狠厲:你不應該聽我的嗎! 聽你的? 是??!我讓你殺誰你就殺誰,讓你躺著睡覺你就躺著睡覺,讓你醒著你就醒著,沒有我的允許哪都不許去,你憑什么不聽我的!太宰治語氣中的偏執任憑誰聽著都要皺眉,但五條悟只是靜靜地凝視著這個人,看了一會他伸手攏住那只用力到手背青筋凸現的手,很平淡地回了一句。 憑什么,我又不是你的狗。 太宰治聽完深吸了一口氣,垂下眼睛,緊繃過頭的情緒導致他現在指尖都在發麻,他一把抽回手,用力扯了扯領口,卻愈發覺得呼吸困難,隨后他發現那顆扣子直接被他拽掉了,轉眼間指尖上被線勒出的痕跡滲出血珠,但他一點感覺都沒有。 我也沒把你當成狗憑什么是我,憑什么又是我這樣去他媽的五條悟,你他媽憑什么? 而且說起怪物的話。五條悟笑了笑:我應該比你更像個人吧。 不對! 五條悟點點頭表示同意,順著對方的話鋒接下去:你說得對,要不展開談談?我什么地方是個怪物了? 你 太宰治剛開了個頭,又緊緊地抿住唇,睜著兩只鳶色眼睛瞪他,臉色煞白煞白,又氣又委屈,五條悟很有耐心、也特別好脾氣地任由這人騎在他身上用能把一個普通人勒斷氣的力氣勒他的脖子,他等著對方的下文,等了很久很久,他才開口:你什么? 太宰治再也不說話了。 他閉著嘴,也閉上眼睛,不能說他的這個行為是出于理智的約束,只能說他很不想很不想提起這些,以至于在他理智歸零精神發癲的時候,他還是記得閉嘴。 閉上嘴。 閉嘴。 五條悟很是冷靜,他五次三番地告訴自己要冷靜點,不要在意這個混賬玩意,這人壓根不是什么好東西,他也閉上眼睛不聲不響地歇了一會調整心態,極力忽略內心漸漸泛濫的情緒,等他再睜開眼睛,那雙恍若融進漫天星辰的蒼藍色眼瞳顯得平靜無波,他又看了眼前這個人一會,卻說:我真的很生氣。 太宰治渾渾噩噩地聽到生氣這個短短的音節,無意識地顫抖了一下。 他的潛意識還記得上一次聽見這個音節以后自己遭遇了什么,那種整個人徹底失控的滋味不好受透了,并且毫無疑問令他恐懼,對一個控制狂來說,他不恐懼恐怖片里形容可怖的怪物,也不恐懼行走在槍林彈雨里面,更不恐懼死神對他舉起鐮刀他唯獨恐懼自己失控。 他不能接受、也不能允許自己失控。 ¥不行。 他顛三倒四地念叨著不行,不可以,不能,你不能這樣,太過分了,太過分了,你不能這樣對我,他揪著這個無比過分的家伙恨不得殺了他,神經質地用一些可怕至極的詛咒威脅著,威脅完又換成哀求,不可以,真的不可以,他會受不了,他不想發瘋,他真的不 領域展開。那個聲音聽起來還是那么冷酷,冷酷得不可思議。 無量空處。 五條悟展開領域后沒像前兩次由著太宰治發瘋,他伸出手臂環在對方背后,只要這人想跑去干點其他的,都被他毫不費力地攏了回來,他真的受夠了和太宰治沒完沒了,他媽的他完全想不明白太宰治的精神潔癖源頭在哪,不理解讓這人如鯁在喉痛苦窒息的東西到底是什么。 什么感情在他媽的太宰治身上都變了樣,那一丁點真實被這人用一層又一層的艷麗油彩涂抹成誰也認不出的形狀,愛也不能說愛,占有欲也不能說占有欲,他也不知道這人跳下去之前到底有沒有后悔,到底有沒有那么一瞬間希望有人來救救他。 沒有。 有。 沒有。 有。 沒有是正確答案,畢竟他脖子上那一針的滋味他現在還記得,因為對這人不設防的下場他也體會了不止一次,可是太宰治如果你他媽真的那么稱心如意,如愿以償,那么你那些痛苦和絕望,那些空蕩蕩的藥瓶,那些自己給自己身上制造的傷口,該死的,他媽的,該死的他媽的太宰治,你那些小動作是要做給誰看? 去他媽的太宰治。 他懷里這人這次總算笑不出來了,要是這一次他還能笑得活像個精神病人五條悟才要驚訝,對方蜷縮著身體哭得快要喘不上氣,身體里控制眼淚的那個閘門仿佛失了效,鋪天蓋地的負面情緒終于讓他徹底失控,失控到除了哭他什么都做不了,手指攥著身前的布料,指甲蓋都要被他活活掀開。 五條悟等了一會,揪著這人的后脖頸把他扯起來,直視著那雙濕漉漉的眼睛:老子到底什么地方讓你覺得是個怪物,太宰治,我換個問法,我什么地方讓你無法接受到了要被你當成非人的怪物的程度? 他真的無法理解。 他就算有兩顆眼珠或許異于常人,但那雙眼睛他平時基本遮著不用,再特殊一點,他有咒力能使用術式,可太宰治這個人自己也是個異能力者,而且他沒咒力以后這人也受不了,總之就是怎么都不行,他沒事說太宰治在把他當代餐,因為他媽的太宰治真的不對勁!這個人反反復復非要糾結的那個東西的確存在,膈應得這個人怎么都無法讓自己舒服一點! 時間不對。 時間? 太宰治睜大眼睛望著眼前這片雪白雪白的色彩,也望著那雙蒼藍剔透的眼睛,精神失控到了極點,那些平時就壓迫得他喘不過氣的東西又重了幾倍,所有亂七八糟的念頭都被剔除,只剩下最后的那一個:時間不對。 我不明白。 你就是個怪物啊五條悟,因為書的緣故導致我簡直是活在失控的裂縫里面,那么我認識熟悉的到底是哪一個人?哪一個你?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算一下我從四歲的時候就見過你了吧,對我來說同時存在有兩份記憶,那我第一次見到你哪個才是第一次,哪一個才是正確的,被我關到獄門疆的那個?還是瞎眼的那個?對我好的那個還是壞的那個? 這有區別嗎! 怎么沒有區別?我都拿到書了還要自欺欺人嗎?這個世界是書里面的一頁,我的身體成了一具可以穿卸但不合身的衣服,活在一模一樣但是注定要完蛋的世界,我怎么活?我怎么才能活得下去?他媽的不僅世界都是假的連你這個人都是基于錯誤與虛假的前提而存在,態度說變就變,現在的你就是最好的證明,全部他媽的全部只是不可控的玩笑! 哈。 去你媽的,太宰治。 五條悟抬手捂住眼睛,扯起唇角,笑容越扯越盛,最后忍不住大笑出聲,笑了一會他放下手,眼底還殘留著沒散去的笑意:然后呢? 第103章 然后你他媽就全否定了。 五條悟臉上掛著奇怪的笑, 笑容帶著一點瘋癲的意味,手指很用力地鉗著對方的臉,用恨不得把太宰治殺了的口吻輕輕地說:因為你莫名其妙根深蒂固的精神潔癖, 所以你直接把我分成了幾個,十七歲是一個,二十八歲是一個, 現在又是一個原來是這樣??! 太宰治聲音嘶啞而又急促:你們本來就不是同一個, 而且說到底你喜歡的是哪一個?也不是我吧! 這個神經病愛的人根本不是他,而是那個已經決定去死的港口黑手黨首領,那點微弱的好感延順到十五歲的他身上, 然后他的貓是哪個呢?也不是眼前這個怪物,那是一只不高興就會發脾氣, 任性得不得了,從來不考慮結果也不在乎得失的嬌氣藍眼睛漂亮白貓, 可他的貓早死了, 他的貓早就死在了十年之前,不是他殺死的,是這個怪物殺死的,是時間殺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