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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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他預計的還要慘烈,幾乎能趕得上龍頭戰爭中的橫濱。 甚至還要慘一點,龍頭戰爭里面的普通人還有做些抵抗的能力,但涉谷的普通人,到死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看見了幾具還算完好的尸體,根據尸體身上留下的殘穢,應該是咒術師。 太宰治順著地上的箭頭,又往前走了一段路。 兩個女孩站在那里,哭得快要喘不上氣,虎杖悠仁閉著眼睛,以一種扭曲的姿勢躺在地上,不知道是死是活,夏油杰一身是血,彎著眼睛徒勞地說著安慰話,僧袍上的金線和金邊全被血染得通紅,男人捂著身上的傷口,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看著卻是輕松愉悅的。 見到太宰治,他略微一怔,又俯下身,手忙腳亂地為女孩擦眼淚。 在通道入口,太宰治停下腳步,緩緩地將手揣進黑色大衣的兜里,鳶色眼眸安安靜靜地凝視著眼前不知道該怎么形容的一幕,也沒去打擾他們,過了一會,他垂下眼睛,輕輕勾起唇角。 恭喜。他說。 夏油杰好不容易對著美美子和菜菜子勉強交代完能想起來的囑咐,掐著最后幾秒,回頭笑了笑:謝謝,也祝你早日如愿以償。 時間到了。 詛咒消散的樣子其實很好看,到處都是星星點點的晶瑩亮光,像是會呼吸的星星,明澈浪漫,兩個女孩懷中驟然一空,終于痛哭出聲。 太宰治也笑了笑,對著漫天細小的光亮。 可是我不能死了。 第68章 太宰治繼續往下走的時候, 腳步顯得有幾分拖沓,像是腳腕被沉重的鐵球栓著,每邁一步都要準備半天, 才能讓自己繼續抬起腿。 完全看不出這個人在幾分鐘之前,還將汽車開出了風馳電掣的速度。 [我其實是知道的。] 其實太宰治知道自己即將會看見什么, 就像他當時趕去見織田作最后一面的時候一樣全都來不及了。 從森鷗外將孩子們的住址泄露給iic開始, 織田作的生命就開始了倒計時, 而他從拿到書開始, 就注定無法阻止七海建人前往涉谷。 從昏迷狀態醒來的太宰治已經來不及參與涉谷事件, 除非他不去接觸書,直到現在,他徹底理解了未來的自己為什么一定要他去一趟禪院家放置封印物的地方。 書的能力是將寫在空白書頁上的內容都變作現實。 不去禪院家取書, 不經歷之前的三年, 他就不能提前看破森鷗外的布局, 織田作注定會死, 可他去禪院家取書,就救不了七海建人書只能使用一次,只能改變一個關鍵節點, 他必須在其中做出選擇。 [我還有機會阻止織田作進入港口黑手黨,創造出一個他活著并且在寫的世界。] [我還能用書改寫現實, 創造出一個能讓娜娜米去關丹度假的世界 。] 他必須拿到書, 只有拿到書他才能寫出皆大歡喜的結局, 在此之前他不能死,一旦死了,就真的什么都救不回來。 即便如此, 即使他已經預見了結局, 但他每走一步, 腳步就更沉重一點,快到轉角的時候,太宰治忽然從大衣內兜摸出了一卷繃帶,扯下一截,纏住了左眼。 他又開始頭疼,那只能鉆開顱骨的鉆頭似乎又尖銳了一些,思維被攪成一團漿糊,像是生了銹的顯示器,不受控制地往外冒著片段,回憶全被漂亮的色彩涂滿。 金發男人一絲不茍地撫平西裝,收起咒具:請小鬼吃頓飯的功夫我還是有的。 鮮美的螃蟹料理,開了半瓶的蟹酒,公司樓頂上,他在一旁興致勃勃地看著日出,一轉身,金發男人已經歪著頭,靠著硬邦邦的墻睡著了。 厚到能夠裝滿一整個盒子的信箋,打開信紙,會掉出一朵粉白色的杏花。 太宰治用手摸著耳朵上面的那處傷疤,慢慢用力,力氣重到又一次弄破那塊皮膚,血珠順著臉部輪廓線密集地往下滴,他望著前面的樓梯,跨過一具尸體,又往下走了一步。 到處都是血淋淋的,砸落的磚石硌到腳,他不小心踩到一塊碎石,差點將他絆倒,但在那一瞬間,他看見的不是什么人間地獄,而是一片漂亮的海。 和橫濱又咸又腥近看還臟兮兮的港口不同,那片海域清澈碧藍,閃閃發光,岸邊有一座小木屋,沙灘沒有落下的子彈殼,刮過臉龐的海風也是熱帶獨有,不會吹得他關節發痛。 金發男人照例穿著他那身板板正正的西裝,卻會挽著褲腿,笨手笨腳地在淺灘里面撈螃蟹。 小木屋里面溢滿料理的香氣,湯汁咕嘟咕嘟地冒著泡,如果運氣好,他能先從鍋里撈一只螃蟹,半生不熟地蘸著醬汁吃掉。 地鐵站也就那么大,臺階也只有那么多,他垂著眼睛,始終只盯著腳底下那一塊地方,等走到盡頭,拐彎,他閉了下眼睛,再睜開。 頃刻間大腦嗡得一聲,空空蕩蕩,一片茫然,頭暈目眩中,只有那柄鉆著顱骨的鉆頭,還在孜孜不倦地工作。 人怎么能傷成這樣? 為什么傷成這樣還能揮刀? 七海建人的一半身體已經燒得失去血rou,內臟破破爛爛得從皮膚破損處掉出來,半張臉都是森白的骨頭,會一絲不茍望著他的綠色眼珠只剩下一只,另外一邊,能直接看見深深的眼窩,又黑又空。 最后幾只仍有余力的改造人仍然張牙舞爪地向他撲去,七海建人揮刀的動作仍然很穩,干脆利落,每一擊都有改造人被祓除,黏糊糊的血將燦爛的金發染得看不出本來顏色。 娜娜米? 身體比思維動得更快,等太宰治反應過來,擋在他和七海建人之間的幾只咒靈已經消失不見,剩下試圖襲擊他的咒靈被人間失格一碰頓時失去形體:娜娜米! 太宰治才發現自己的嗓音像是被砂紙打磨過。 港口黑手黨最年輕的干部見過無數死狀慘烈的尸體,也干過將傷員腸子撿起來塞進肚子縫合起來的事,慘叫和哀嚎回響在耳朵邊上,對他來說早已是家常便飯,看得多了,眼睛都不會眨一下。 可現在他都不敢去碰七海建人。 太痛了,實在是太痛了。 他不知道七海建人是怎么忍著能將人活活殺死的疼痛揮刀,也不知道七海建人為什么還能平靜自若地站在他對面,眼神柔和,藏著些疲憊,仿佛只是如同下班回家,因為加班太晚而感到困倦。 太蠢了,娜娜米,太愚蠢了。太宰治聽見自己嘶啞的聲音:沒人讓你來干這些吧? 七海建人聽見聲音,渙散的意識集中了一些,他試圖側一下身體,好讓太宰治看不見他左邊的臉,可一旦那口氣松懈之后,再調動身體就變得無比困難。 [算了,也嚇不到他吧。] [可是萬一他以后做噩夢都是這種場景怎么辦?] 沒辦法。七海建人斷斷續續地說:這么多咒靈和改造人,我是一級術士都應付不過來。 總不能讓那些孩子擋在前面吧。 他垂下了些視線,見到太宰治睜大眼睛,固執地凝視著他,沒被繃帶遮住的那只鳶色眼睛滿是疼痛,仿佛自虐一般要將他這副慘狀牢牢刻印在記憶里,七海建人勉強牽了牽唇角:不要看了,你不怕晚上做噩夢嗎? 太宰治拼命咬緊牙齒:娜娜米,不要再說了。 七海建人倒沒覺得疼,他只是覺得很抱歉,他經歷過灰原的死亡,知道活著的人比死人更不好受,見到腳下被扭曲形狀的改造人,他突然想起來太宰治的人間失格只能作用于咒靈,對擁有身體的怪物沒有用處。 你不要參與進來。金發男人溫和地開口,口吻卻有些疲倦:這里都是些改造人,你的人間失格起不了作用更何況你連咒術師都不是。 [太危險了。] [比起害怕自己的死,我更擔心朋友與同伴的死,可是就算離開咒術界,也只不過是自顧自地閉上眼睛,好像看不見就是不存在,與其這樣,我更想實現所謂的生命價值。] [幫助弱者,祓除咒靈,反正我能看見這些家伙,不是嗎?] [我不應該讓太宰這種時候見到我的,明明我才是年長些的人,按理說,就算我不幸死了,也應該通過寄信的方式告訴他,不,還是不要讓他知道為好。] 太宰治微微仰著頭,鼻子嗅到的盡是血腥味,明明這次沒有沾到血,他想,按理說在這種環境呆了這么久,他的鼻子早就該失靈了 太宰治臉上的神情已經不似最初那樣毫無情緒,而是隱隱約約地展露出一絲的崩潰,微乎其微,一閃而過,但這點微不可察的情緒卻不小心被七海建人捕捉到了。 見狀,他停頓了好一會,仔細斟酌著語言,每一句話都在心里翻來覆去地想。 [如果我在臨死前對他說了些什么,那么這些話勢必會成為他的詛咒,不行,絕對不行,我希望他之后也能好好生活,寫書也好,去當上班族也好,總之要成為一個立派的大人。] [不行,這句話也不能說。] [他現在還抱著尋死的念頭,等我死了,還有人會阻止他嗎?伏黑、虎杖、五條高專的人肯定會做些什么,幸好他在高專呆了一段時間。] [如果我說希望他長命百歲,那他會堅持著活下來嗎?] [太殘忍了。] [和虎杖不同,雖然我很過分地對那孩子說了后面的就拜托你了這種話,但對太宰來說,這種話就像把水里的魚扔到沙漠,得把他打碎再重新捏一遍。] [真是抱歉,明明這世界上還有很多好事發生,卻偏偏讓你看見了這些。] 受到如此嚴重的傷,伴隨著失血與缺氧,七海建人的思考速度已經不如之前那么塊,他想了很久,覺得想出的腹稿全都不合適,時間一秒一秒過去,太宰治的臉色已經蒼白得和死人沒什么兩樣,七海建人見了,更不知道如何是好。 [長命百歲。] 最后,他慢慢動了動唇,聽起來很是歉疚。 抱歉,以后沒法和你一起吃螃蟹了。 太宰治一動不動地被釘在那里,渾身僵硬,呼吸又輕又亂,他吞咽了一下,聲音極低地回答:沒關系。 [我還能用書讓你活過來,不用向我道歉。] 七海建人聽見,遲緩地笑了一下,再也支撐不住站立的姿勢,他能勉強保持意識這么久,本來就已經是個奇跡,現在再也堅持不住,便向后倒去,最后的最后,堅韌的意志力第一次發生動搖。 閉上眼睛前,他想著的還是那句長命百歲。 他好希望太宰治能好好活著,長命百歲。 長命百歲。 太宰治猛地一下睜大了眼睛,遲鈍而又茫然地望向七海建人,但對方已經無法再給他任何回應,他僵硬地站在那里,半晌,垂下眼睛,一字一頓地重復。 長命百歲? 第69章 呀, 五條老師。 五條悟聽見聲音,轉頭的時候差點扭著脖子這個人怎么會在這里?下一秒他便被莫名其妙的微小恐慌所襲擊,這種情緒真的毫無來由, 但比他面對周圍成千上萬數不勝數的咒靈改造人與人類還能令他產生情緒波動。 完全沒有道理,他想。 太宰治輕飄飄地從一堆改造人里面擠進來, 身手比兔子還要敏捷, 那些從四面八方襲來的攻擊連他的衣角都碰不到, 而他的手還始終好整以暇地揣在兜里, 五條悟剛用無下限術式將周圍幾個人推出去一些, 太宰治就已經竄到了他身旁。 你怎么會出現在這里?五條悟在百忙之中抽空瞅過來,沖著太宰治扯了一抹笑, 但那抹笑沒達到眼底,反而有些生氣:就算醒了,在地面上逛一逛不行嗎? 然后他注意到太宰治只是神情莫測地打量著他,更加不爽:怎么? 太宰治后知后覺地才反應過來這人說了什么。 之前他的注意力全在五條悟身上,心臟幾乎漏跳了一拍,白發男人在這種地方簡直顯眼得過分,任何一個人都會被他吸引過去。 對太宰治來說,見五條悟已經是三年前, 三年間他經歷的事能抵得上平常人幾十年, 但五條悟和他記憶中一模一樣。 精致的眉眼,略微躬著的貓背, 白發白睫, 仿佛是一個永恒不變的錨點。 他這才對自己身處的現實有了些真實感。 聞言, 太宰治伸手想去拍他的肩膀, 轉眼間卻發現自己縮水了一大截, 就勉為其難地拍了五條悟的手腕, 瞇著眼睛,笑得輕松愉悅:來幫你啊。 五條悟: 他的無下限術式被太宰治那么一拍,陡然消除得一干二凈,白發咒術師側過身體,一瞬間踹開了幾個人,才又將術式續上,不太高興地反問:幫我? 老子需要你來幫我嗎? 你要是真想幫我就離這種鬼地方遠一點,五條悟想,他和這人之間還有一筆賬沒算,整整三天他都沒想出太宰治之前為什么突然讓夏油杰去襲擊他的學生,前往涉谷地鐵站的路上他仍然在想這件破事,煩躁而又困惑,隨即他又被敵人的計劃絆住。 連續在這種情緒里浸泡了整整三天,五條悟本身就不是什么喜歡委屈自己的人,他立刻就要發難,可目光剛一落到太宰治臉上,想說的話卻在舌根轉了個彎,白發男人頓了頓,涼颼颼地:你是在夢里跑了馬拉松? 太宰治看起來和平時一模一樣,但五條悟不知道為什么就是感覺他很疲倦,可無論他用六眼怎么觀察,所有信息與情報都彰顯出,只是他想多了。 太宰治無辜地歪了下頭:怎么可能?倒是五條老師,這種時候就不要逞強了。 他看了一眼五條悟蒼藍色的眼睛,挪開視線,還是忍不住在心底默默嘆氣。 [好可憐啊。] 他還沒見過五條悟被逼到這種境地,長毛大白貓一天到晚從來都是吊兒郎當隨心所欲,就算偶爾被高層的爛橘子叫過去敲打兩下,總體來說,仍然是只膚白貌美的快樂貓貓。 可是現在,他被層層疊疊的人類和改造人束縛住了手腳,所有的術式都不能使用,稍微力氣大點都會讓無辜的人受到重傷。 原本一根手指就能殺死的普通人,現在猶如豺狼般圍著他,最強咒術師五條悟反倒成了那只被捕獵的羔羊,蒼藍剔透的漂亮眼睛大大地睜著,牙齒緊咬,眉梢下壓,自以為掩飾的很好的動搖與無措根本瞞不過太宰治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