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手級醫女 第23節
季昀松收回目光,辯解道:“我從未想過要和你搶豆豆……” “咚咚咚!”大門被敲響了。 季昀松停下話頭,清冷的眼里陡然多出幾絲寒意,他站起身,四下找找,從八仙桌上拿起水果刀,說道:“我和小果子開門,你留在這里看孩子?!?/br> 小果子哆嗦一下,“我去拿菜刀?!?/br> 云禧道:“別緊張,估計是問診的?!彼晾?,把孩子送到床上,掩好了帷幔。 這時,季昀松和小果子已經出去了,外面的人聽到腳步聲,又“咚咚”地敲了兩下。 “云大夫!”一個女子叫道。 季昀松腳下一頓,立刻朝小果子伸出手,小果子把從廚房順出來的菜刀交給季昀松,開門去了。 季昀松回到上房,若無其事地把菜刀放在八仙桌上,“找你的?!?/br> 云禧心里覺得好笑,但沒表現出來,快步出去了。 云禧沒見過敲門的女子,警惕地問道:“你找我嗎?” “對?!蹦桥拥?,“云大夫,我姓劉,您叫我劉mama就行。我是這間鋪子的東家的下人,我家老太太病重,想請云大夫過去瞧瞧?!?/br> “這……”云禧感覺有些奇怪,瑞寧堂在靜寧街上經營多年,口碑一向不錯,怎么會來找她呢。 難道,因為病人是老太太? 不能。 以前沒她的時候,大家不是照樣找男大夫么。再說了,人已經病入膏肓了,更應該找高手才對呀。 劉mama見她猶豫,揣度著解釋一句:“已經請過好幾個大夫了,瑞寧堂的唐大夫白天去過,但我們東家還想試一試?!?/br> 云禧點點頭,這就合理了,“好,我去拿些東西,這就走?!?/br> 她回到上房,去西次間取了裝銀針的袋子。 出來時,季昀松說道:“讓小果子陪你去,我在家看孩子?!?/br> 云禧點點頭,“多謝?!?/br> “應該的?!奔娟浪蛇f過來一樣東西,“拿著防身?!?/br> 云禧接過來才知道,那是自家的水果刀,被他用手帕纏住了。 外表斯文,內心狂野! 他的少年時代都經歷了什么? 她探究地看向他,然而他已經轉了身,只留下一個冷漠又不冷漠的后腦勺。 …… 亨祿布莊的東家姓胡,家在貢院附近的狀元街,是南城有名的富人區,乘馬車兩盞茶的功夫就到。 劉mama請云禧和小果子到門房等候,她進去通稟,不多時便折回來,請他們進了正院。 正院燈火通明,正房和廂房到處都有人聲,一對中年夫婦從中堂快步迎了出來。 中年男子率先開口,“云大夫,家母病重,未曾遠迎,恕罪恕罪?!?/br> 云禧淡淡道:“胡員外客氣了?!?/br> 古代人重視大夫,大多親自去請,胡員外之所以只在家候著,不過是仗著東家的身份罷了。 這絕不是云禧的主觀臆測,而是那位婦人臉上已經明晃晃地表現出打量和輕視兩種動態表情——富貴人家嬌養的女子,對自謀職業的女子大多是這種態度。 這是時代的局限性,她不怪她。 胡員外道:“云大夫請堂上就坐?!?/br> 三人進了中堂,分賓主落座。 胡員外道:“上茶?!?/br> 云禧道:“茶就不必了,先看病要緊,請胡員外先介紹一下老太太的病情?!?/br> 胡員外看了眼胡太太。 胡太太便道:“婆婆從去年十月份開始發病,咳嗽,痰多,一直不斷,有時候還咳血,到上個月,食不下咽,喝水咳水。期間找過好幾個大夫,先是按肺癆治,之后又按肺痿治,都不見效?,F在老太太上不來氣,渾身疼,手指頭腫得一節一節的,眼見著活不成了啊?!?/br> 她一邊說一邊哭了起來,臉色憔悴,眼睛紅腫,悲傷顯然發自內心。 云禧蹙起眉頭,不用切脈,她大概就能斷定病情了——這是典型的肺癌晚期征兆,根本治不了,唐大夫看不出來嗎? 她狐疑看向胡員外,還是這位不想失去母親,所以才要想盡一切辦法呢? 作者有話說: 就三點問題解釋一下哈,第一,作者為什么寫男孩,因為作者有侄子,沒有侄女,所以寫男孩有代入感,也會寫一點;第二,豆豆是個小天才,說話早,但其實會說只有“娘、吃、香”大約幾個字,其他的重復性發音,只能說模仿,不會說話;最后一個,九個月孩子可以吃輔食,但花生不該吃,所以女主只是搗了點泥,給孩子吃了一點點。 第23章 死證 盡管心里有疑問,但道德問題不歸大夫管,病還是要看。 云禧道:“情況大概了解了,在下先看病人吧?!?/br> “還看什么?大哥,你還嫌老娘過得不夠苦嗎?”又一個中年男子大步流星地進了中堂,抬手指向云禧,“你走,我娘不需要大夫了?!?/br> 胡員外怒道:“二弟,你說的這是什么話!既然唐大夫說能用人參吊住性命,就一定還有別的辦法。這位云大夫救了羅老太爺的命,說不定就能救咱娘的命。咱娘含辛茹苦地把咱們幾兄弟養大,你忍心眼睜睜地看著她走?” “不然還能怎樣,娘撐得這么辛苦,活著還有什么意思?”那男子指著胡員外的鼻尖,“大哥無非是不想分家,當誰不明白嗎?之所以不說,不過是顧慮大哥辛苦多年,留幾分體面罷了?!?/br> 云禧點點頭,她總算知道自己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了——唐有為絕不會推薦她來,但羅家的事肯定傳出去了。 老太太的病基本沒救,她也沒必要摻和到人家的家務事里。 她朝那位胡太太福了福,起身就往外走。 胡太太看了眼胡員外,趕緊追了兩步,一把拉住云禧的手臂,“云大夫,咱們雖然沒交情,但好歹也是你房東,可不能見死不救??!” 這就是威脅了。 而且精準地抓住了云禧的軟肋。 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頭。 云禧道:“既是如此,就請太太引路,我去看看病人?!?/br> 胡太太道:“云大夫請跟我來?!?/br> “大嫂!”那位胡家二員外叫了胡太太一聲,想要追上來卻被胡員外攔住了。 二人趁機離開堂屋,進了東次間。 云禧走到床前,婢女及時拉開帷幔,一股臭氣頓時撲面而來。 胡太太被熏得連退兩步。 云禧道:“老太太是病人,更需要清新的空氣,帷幔不要再拉上了?!?/br> “是?!辨九畱宦?,端一只燭臺湊了過來。 老太太半臥在床上,消瘦得如同骷髏。她面色發黑,半張著嘴,干癟的胸脯一起一伏,呼吸聲若有若無。 云禧接過燭臺,舉到她和老太太之間,說道:“老太太,我來看看你的病?!?/br> 老太太勉強睜開眼,又很快地閉上了。 她目窠內陷,眼里幾乎看不到燭影,唇色發紺,舌本干晦,豬肝色,無苔,牙齒黑且干燥。 真臟脈現,陰陽竭絕的死證。 云禧搖了搖頭,老太太的人生確實走到盡頭了,已經沒有必要再往下看了。 但考慮到家屬的心情,她還是在繡墩上坐下來,仔細摸了摸脈象。 脈中無“和緩、柔弱和圓滑”之脈象,胃氣皆無了。 無胃、無神、無根,此乃必死之脈。 云禧嘆了一聲,輕輕地放下老太太的手,放回被子里,起身往外走。 胡太太跟了出來,問道:“云大夫,怎么樣,有沒有辦法?” 正在中堂里吵鬧的十幾個男女一下子停了下來,齊刷刷地看向云禧。 云禧道:“準備后事吧,好好陪陪她,就這一兩天了,大概明天晚上,凌晨之前?!?/br> “你胡說!” “唐大夫白天還說近幾天不會有事呢?!?/br> “我們胡家是買不起人參的人家嗎?” “哪有女子行醫的,別是招搖撞騙的吧?!?/br> “竟敢咒我祖母,我打死你!” 一個十二三的少年捏著拳頭朝云禧撲了過來。 “八表弟!”一個年輕男子眼疾手快,一把抓住那少年的胳膊,“不許胡鬧!” 胡員外斥道:“不得無禮,下去!” 那少年瞪云禧一眼,跺著腳進了西次間。 云禧面無表情,無動于衷。 如果是一般情況,她不會說得這般直白,但看了老太太的情況后,她覺得這位胡員外的所作所為真的與孝順無關——病人走到這一步,每一次呼吸都是痛苦煎熬,勉強留住不讓走,實在太過殘忍了。 胡員外問道:“云大夫既然斷得這么準,就請說說我娘到底得的什么病?!?/br> 云禧道:“老太太的病確實在肺上,但既不是肺瘺也不是肺癰,而是肺積。初期是‘脹滿咳嗽,咳唾膿血’,眼下則是‘大骨枯槁,大rou陷下,胸中氣滿,腹內痛,心中不便,肩項身熱,破腸脫rou,目眶陷,真藏見,目不見人,立死,其見人者,至其所不勝之時則死?!陨鲜莾冉浰?,諸位若是不信,就去看看老太太,一對比便知?!?/br> “肺積是什么,算了!”胡員外一擺手,“我們不是大夫,聽不懂也看不明白,我只知道前兩天家母還好好的,病勢明顯減輕了。你治不了就說治不了,我們換能治的大夫來。送她出去?!彼麑α⒃趬堑囊粋€婆子說道。 你懂個屁! 你知道什么叫回光返照嗎? 云禧心中恚怒,卻也不再多說,扭頭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