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1)
昏黃燈光隨著吹進來的涼風簌簌顫抖。 大白圍在他身邊,用腹部挨著他的腰側,似乎在給他暖熱身體。 青年漂亮雪白的小臉因為暖和暈上了些紅,乖乖巧巧的坐在一團印著紅綠大花的棉被里,依舊好看的像是年畫里唇紅齒白的小仙人。 混沌間,他忽然感受到了一股蒸騰而來的熱意。 迷迷糊糊的睜開眼,便看見了油燈下皺著眉,一邊往瓷盆里倒熱水一邊感受溫度的黑皮男人。 男人上身的衣服已經脫了,光著膀子站在燈光下,一身精壯的腱子rou,又高又壯,粗糲的大掌攪著瓷盆里剛倒的熱水,像是感覺不到熱,試著往里面倒了點涼水。 時玉困頓的耷拉著眼皮,沒兩下勾著薄粉的鳳眸便又閉上。 再被驚醒是因為臉上傳來了柔軟舒服的觸感。 熱騰騰的,驅散了身上大片寒冷。 他睜開眼,濕淋淋的長睫被水汽濡濕,垂在眼瞼下,一雙鳳眸茫然可憐,眼尾濕粉粉的,像哭過一樣。 面前壓下來一片陰影,耳邊是淅瀝的水聲。 正擰著毛巾的男人眼神認真,大手貼著毛巾,小心地抬起他的頭,又給他擦了遍臉。 時玉滿足的瞇著眼,余光瞥到男人大手上的毛巾,渙散的眼神陡然一凝,顫著嗓子道:等等,你這個毛巾 陳政正吭哧吭哧的兌水,聞言想也沒想道:是擦臉用的。 晴天霹靂兜頭而下。 時玉氣的渾身發抖,你給我用你擦臉的毛巾? 聽出了他嗓子里的顫意,陳政回頭,又老實又疑惑:嗯。 想到傍晚給自己擦腳的那條擦臉毛巾,時玉現在覺得自己滿臉都是jio味。 他眼眶都氣紅了,恨不得狠狠給陳政一下:你拿給我擦腳的毛巾又給我擦臉?! 嗯?陳政一臉困惑,看著他很快浮上一層怒氣、越發水光瀲滟的鳳眸后才堪堪想起來傍晚的事,他頓時拿起毛巾倉促解釋:不是,這個是過年那會兒買年貨別人送的。不是剛才用的那條。 你騙鬼呢!時玉氣道:你這毛巾一看就用過! 陳政沉默一瞬,又用那副老實巴交的眼神看著他:我就用過兩次。 你居然給我用和你一樣的毛巾!時玉看著男人那張糙臉,覺得自己的臉都疼了起來:不許給我擦了! 陳政十分順他的意,把毛巾往盆里一放,浸了水后擰成半干,那你用它擦擦身子,水涼了告訴我,我再來加。 行,現在一點也不想看到他這張怎么看怎么老實的臉,時玉不耐煩道:你趕快給我走。 陳政起身,進了堂屋旁的偏房。 偏房和堂屋之間只有一道安了跟沒安似得竹簾。 時玉氣急:誰讓你去那了!你給我去廚房! 竹簾一響,陳政又走了出來,老老實實的聽他的話離開了堂屋,走之前還把堂屋的門關上了,在門口悶聲道:天冷,不要洗太久。 懶得搭理他,他一走時玉便掀開被子,踩著男人剛給他找來的拖鞋,一邊脫衣服一邊試水溫。 水溫有些燙,陳政皮糙rou厚的感覺這個溫度正好,時玉只輕輕一碰就被燙的紅了些指尖。 不過擦身上的話這個溫度也舒服。 沒有浪費時間,他匆匆給自己擦了一遍身體,正想找睡衣忽然發現,陳政居然只給他拿了拖鞋,其他一概沒有。 時玉: 他面上青紅一片,站在油燈下思考了兩秒人生,想了想陳政的粗布麻衣自己似乎也不是很想穿,這才光著身子坐進尚有余溫的被窩。 穿著衣服的時候沒感覺,直到這會兒真的靜下來了,時玉才聞到被子上有一股太陽暴曬過的味道,以及不甚明顯的男人氣味。 他坐在這里,就像坐在男人懷里一樣,格外別扭。 門外響起一陣敲門聲,是陳政在問他洗沒洗好,他答道:好了。 門被推開。 陳政頂著一身寒氣走了進來,視線落到青年身側疊的整整齊齊的衣服,頓了下,又看向被被子裹的嚴嚴實實的時玉,低聲道:我這有幾件干凈衣裳,小少爺要是不嫌棄 不嫌棄,時玉捏著鼻子,有衣服總比光著好:快給我拿來。 偏房內響起幾聲聲響。 不一會兒,陳政便拿著一件看起來嶄新又柔軟的長褂出來。 白色長褂散發著皂片的清香,干干凈凈的,大致一眼看去長到時玉大腿。 男人比他高了太多。 時玉沒說話,拿過衣服在被窩里穿上,這才覺得身上自在了些。 有些東西能借,有些東西就算借了他也穿不上。 煩了一會兒,他看著陳政收拾著地面,勤勤懇懇的擰毛巾、掃水、把他的衣服放進洗臉盆端出去,他忙的厲害,走前走后,時玉和大白便安安靜靜的窩在一處,一人一狗在這無聲地催眠下,眼皮一點一點合上。 昏黃的燈光、溫暖的被窩、門外吵鬧的風聲雨聲,隔著堂屋一道并不算厚重的大門,一切似乎都變得柔軟下來。 身體陡然懸空。 時玉惺忪的睜開睡眼,茫然地被男人抱在寬大炙熱的懷里。 去床上睡。 昏沉的偏房沒有開燈,黑蒙蒙的。 他被抱進另一床棉被,棉被里有剛灌好的熱水袋,烘的暖和,只穿著單薄長衫睡在里面舒服又愜意,自在的翻了個身,青年寬大長衫下裸露出的肩背纖薄透白,黑發散落在柔軟修長的脖頸,側躺露出的腰線細窄柔軟。 黑暗中,一雙寬厚粗大的大掌隔著被子輕輕碰了上去,似在比劃,發現這細瘦的腰自己兩只手便能緊緊箍住。 高壯沉默的男人呼吸微微凌亂,他坐在床邊,看著床上睡得正沉得青年,許久才悄然起身,離開了屋子。 這一夜風雨不停。 村子里除了尚不知事的孩子,沒人睡得安穩。 時玉一覺睡醒時天才蒙蒙亮,清透的天邊翻滾著灰暗的烏云,雨勢絲毫沒有減弱,將整個清水村籠罩在一層黑暗中。 九點多的天卻暗的像傍晚,灰沉的光線下依舊看不清遠方的景色。 他從鋪著厚厚被褥的床上直起身,黑發凌亂,睡眼朦朧,裹著被子看向窗外,細膩雪白的小臉上還有尚未消退的紅霞。 寬大的床鋪另一邊還有一床被子,此時疊的整整齊齊。 一大早就不見人影的男人在院子里搶救柴火,遮雨棚擋下了大部分雨水,柴火被塑料布蓋著,這一晚上除了外面的濕了,里面的還算完好無損。 廚房的煙囪飄著白煙,不知道在煮什么。 一個格外普通的早上,如果實木大門沒有被敲響,外面沒有傳來莫錦熟悉的聲音的話。 陳大哥!陳大哥你在家嗎? 抱著柴火沖進廚房的陳政扯扯衣服,被雨水沾濕的衣服黏在身上,他沒什么表情,卻下意識的朝偏房的窗戶看來。 正對上一張剛睡醒、漂亮又干凈的小臉,青年被子沒有裹嚴實,寬大的白布衣快要滑下肩頭,膚rou雪白盈盈,趴在窗戶后面放空自己的看著雨幕,慢吞吞打了個哈欠,嘴唇嫣紅,模樣秀致,漫不經心的撩起眼皮瞥了他一眼,繼續看著雨幕發呆。 像一只被他鎖在家里、只能被他看見的金絲雀。 陳政站在廚房門口,眸色一片黑沉,好半天才滾動著喉結,啞聲應道:在家,怎么了? 他去開了門,只開了一條小縫。 打算進來的莫錦被他堵得動彈不得,不開心的抿著嘴道:河水漲了,村長昨天連夜讓各家這半個月都不要出門了,我想著你不知道,來告訴你一聲。 我知道,男人的聲音很平靜,結實精瘦的身體散發著不容忽視的吸引力,光是看著便讓人面紅耳赤,莫錦耳廓不由自主的紅了,朝一邊看去,沒話找話:你咋知道的 村子每幾年就要漲水,簡略的解釋了一遍,陳政低頭看著還是沒有要走架勢的莫錦,眼里流露出一分急躁,還有事嗎? 沒、沒事了 吭吭哧哧說完這句話,眼看男人就要把門關上,莫錦一愣,連忙攔住門,對上男人看不出什么意味的眼神后,囁嚅著說:那個,陳大哥你吃的夠不夠,我那里有點東西,從城里帶來的零食啥的,你要是需要我可以給你點。 正準備把門關上的陳政動作一頓:城里的零食? 哎,對,感覺有戲,莫錦激動地聲音都大了:什么巧克力、曲奇餅干,哦,還有麥乳精、牛軋糖我這次回城買了好多過來,你要是想要我給你拿過來。 不用,聲音渾厚的男人搖了搖頭,似乎在考慮些什么,低聲道:我拿錢跟你買。 時玉正趴在窗臺上悠閑賞雨,順便旁觀主角攻受的進展。 忽然便見陳政頂著雨回了廚房,出來時身上穿了斗笠背著竹筐,匆匆跑到窗戶前對他說了句馬上回來,便頭也不回的跟著門外的莫錦走了。 還沒等他想明白這是發生了什么,半個小時后,男人便怎么去的又怎么回來了。 這次他沒有回廚房,而是直接進了堂屋,堂屋內有窸窸窣窣的抖水聲,接著提著竹筐的男人便踏進偏房,將滿滿當當的竹筐砰的一聲撂到地上,驚得時玉瞪著他:干嘛呢? 陳政掀開竹筐蓋子,黯淡的天光順著窗戶灑進。 鋪在竹筐最上層的幾個塑料包裝的東西發出熟悉的響聲,時玉不由趴在床邊,捏起包裝成小袋的東西看了看。 巧克力? 他一愣,轉手又掏出了小袋子:餅干? 在從竹筐里翻找兩下,他看見了不少熟悉的零食,好久沒嘗過這些東西,他眼睛不由得亮了亮:你從那買的? 陳政沉默地盯著他,眼里似乎也有笑意,蹲下身從竹筐里翻找出兩個用塑料袋抱著的袋子,里面是幾條毛巾和一身衣服。 從莫錦那買的。 一整框的東西,尤其這巧克力上寫的還是德文,算下來肯定不便宜。 時玉放下手中的零食袋子,覺得有點不太對勁。 陳政沒事給他買這些干嗎? 這劇情走向隱約讓他想到上個世界不太妙的經歷。 隨手剝了顆牛軋糖,他忍著不安,邊嚼著糖便嗤笑道:花了多少錢? 陳政說:二十。 很友情的價格了,時玉粗略掃了眼那身衣服,柔軟的純棉布料,長袖長褲,標簽似乎還是一個大品牌,這一套下來也得十塊出頭。 還有這筐進口零食,加起來怎么也得三十出頭。 他瞇起眼,嘴角緩緩勾起一抹不帶什么情緒的笑:你和莫錦關系真不錯。 陳政一愣,立刻抬頭看向他,眉頭微微皺起:錢給少了? 他這么敏銳時玉倒是沒想到,他笑了下,慢吞吞挪回窗邊,嚼著牛軋糖道:少了不少,我知道你們兩情相悅,不過陳政,昨天才說好當我的狗,今天就去私會老情人,你怎么這么膽大?這是拿吃的來堵我的嘴了? 空氣霎時一靜,只剩下窗外沉悶大作的雨聲。 又要下大雨了。 天邊唯一一點光亮也被厚厚的云層遮擋殆盡,只剩黯淡的一點光線。 細密的雨滴打在水泥地上,時玉懶洋洋的托腮,漂亮瑩潤的小臉含著笑,嘴里漫不經心的嚼著牛軋糖,嘴唇紅紅的,飽滿鮮潤。 他看起來才像是被男人私藏在床上的情人,粗大的布衫滑下纖白肩頭,聲音含糊不清,一字一句都狠狠的扎著身前男人的心窩子。 我又不稀罕這點吃的,你老老實實伺候我兩個月,等我走了你不是想和那莫錦怎么樣就怎么樣嗎?非得上趕著讓我不痛快? 男人沉默站著,垂下的黑發遮住了臉部神情,他仿佛和偏房中的黑暗融為一體,呼吸都靜的聽不太清。 半天等不到他的回應,時玉也坐直了身子,瞪著他生氣道:怎么,這是開始怨我了?這就開始給我甩臉色了,一會兒不是還要打我吧? 嘴像被縫住了一樣的男人這才開了口,聲音低悶,不會。 不會什么不會?時玉冷哼:不會打我還是不會再去找那個莫錦?你這么不聽話就是看我不順眼,我知道,我不討人喜歡,你要是不順著我點,那我非得干點更讓人討厭的事 話還沒說完,身前忽然壓下來一道龐大的陰影。 時玉嚇得嚼糖的動作都頓住了,剛仰起小臉,便被人連人帶被的重重摟住,那雙鐵鉗般的結實臂膀牢牢箍在腰上,緊的像是要將他直接融進男人寬大炙熱的懷里。 他被抱的人都傻了。 半天才從男人懷里撐出一條縫隙,瞪大了眼睛盯著面前默不吭聲,結果上來就直接給他放了大招的男人:陳政!你干什么! 你濃眉大眼的可別是個基! 抱著他的男人一動不動,沒刮胡茬的腦袋埋在他肩頭,細小的胡茬刺得他柔軟的肩膀又痛又癢,然而怎么推都推不開這跟黏上來了一樣的男人。 陳政聲音悶悶的,呼出的氣息又熱又燙,燙的他膚rou發軟:你不討厭。 許久未曾感受過的奇妙電流剎那間從皮rou相觸的地方流遍全身。 時玉剛想反駁的話頓時咽了回去,他軟著身子,被胡茬扎的細細密密的顫栗,棉被里的身上起了一層汗,聲音都打著抖,好久才道:我、我憑什么不討厭,我討厭死了 一點也不討厭。 箍在腰上的臂膀加重了力氣,男人下頜的胡茬隨著動作扎上肩窩,那一瞬間難以抑制的麻癢頃刻間涌上神經末梢。 時玉渾身冒著汗,眼神都有些許渙散,嘴唇張開一條細縫,小口小口呼吸著,脖頸上瞬間浮起一層晶瑩的汗水。 汗水似是從皮rou下方幽幽升起,裹挾著青年身上腥甜的、惑人的軟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