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9)
扯著他頭發的時候聲音細軟輕啞,含著nongnong未散的泣音,罵了他好幾句壞狗臭狗。 最后打累了才被男人重新擁入懷中,細細親吻著哄睡了。 幽暗寂靜的走廊上響起一聲輕響。 臥室房門忽然被推開。 一道修長慵懶的身影走了出來。 厚重的羊毛地毯鋪滿每一處角落,腳步落在其上,變得輕不可聞。 正站在走廊盡頭等候的老人敏覺的回過頭,看清黑暗中逐漸走過來的黑發男人后,眸中頓時露出了一抹笑。 嘿,威廉,感覺如何? 男人沒有說話。 他身上撲面而來的水汽讓老人眼里流露出一分戲謔,笑著掏出手機,他沖沈拓挑了下眉:頭領的電話。 終于得償所愿了,你是不是很高興? 沈拓走到了樓梯口光影明滅交錯的暗處。 半明半暗的陰影打在他的臉側,老人看不清他的任何表情。 頭領。從老人手中接過手機,他道。 嘿,威廉,電話里傳來一道蒼老卻又溫和的男聲:我給你的禮物你喜歡嗎? 您派楚易修去堵的盛懸?沈拓低垂著眼,語氣毫無波瀾:為什么? 電話里老人的聲音越發溫和:昨天是你加入我們組織的一年半,我聽說當年那個盛懸似乎對你很不好,還搶走了你的愛人。 組織不會虧待每一個做出過重大貢獻的成員,尤其還是你,威廉,你是我們組織的中堅力量,下一屆首領的第一候選人,我愿意為你做出一些改變。把你被奪走的東西當作驚喜送給你。 所以你讓楚易修開車撞了他們。 這只是個意外,威廉,老人嘆氣:你要知道,楚的性格太不可控,幸虧你中途得到消息,不然他可能會釀成大錯。 可他還是撞了他們,在我說行動停止的時候。 老人:抱歉威廉,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我也很生氣,但你的寶貝并沒有事,而且盛懸也住進了ICU,這真是不幸中的萬幸。 我不覺得,走廊深暗的陰影中,黑發黑眸的男人闔著眸,輕倚著墻面,浴袍整整齊齊的穿在身上,包裹住了不該露出來的全部,猶如一個遵守教義的修道士,他道:這很不幸。 他昏迷了一天。 老人沉默:所以,你現在是在怪我嗎? 首領,不答反問,沈拓道:你現在在哪? 老人的聲音中聽不出一絲不耐,好脾氣的笑道:我在車上,很快就要到基地了,或許我們可以面談。 是嗎,沈拓不緊不慢的撩起眼眸,眼眸深處,是一片涌動著洶涌暗流的冷潭:那我們可能談不了了。 嗯?老人的聲音終于在此刻冷了下來:威廉,你太放肆了。我給你最后一次機會,把你的語氣轟! 電話那頭,剎那間響起震耳欲聾的爆炸聲! 一聲未完,接著是接二連三的、一聲高過一聲恐怖聲浪! 猶如轟然炸開的蘑菇云,半開的廊窗外,漆黑昏沉的夜幕下是一片火燒云般刺目耀眼的亮。 轟! 轟??! 滴您所撥打的電話滴 巨大的聲響徹底撕裂平靜的夜幕,沈拓早有預料的移開手機,抬眸看著天邊晚霞般暈染開來的橘色,聽著電話里冰冷的女聲戛然而止。 他淡淡的,對著不會再有任何應答聲的手機平靜道:我說過了,不許動他。 我們談不了了。 電話被冷漠掛斷。 樓梯上如站崗般不動聲色監視他的老人如癱軟的爛泥般倒在血泊中,死不瞑目。 他渾濁老態的眼睛里是未褪的迷茫和驚訝。 似乎在想明明是同一陣營的同事,為什么最后卻會執刃相對。 夜色中,幾道高大結實的身影帶著一身肅寒的殺氣,無聲無息的隱匿在黑暗中,深黑的作戰衣上滿是鮮紅的血跡,他們毫無所感,低聲道:頭兒,結束了。 昏暗的光線一晃而過,露出幾張平平無奇、寡淡至極的路人臉。 如果時玉在這,就會發現今天一天,不論是走廊上無意走過的路人、落地大窗后靠窗抽煙的男人,還是綠茵地上悠閑散步的過客,皆在其中。 就連白色棒球即將打到臉上時,那道極快跑在走廊上穿著保潔衣服的保潔大叔,也是其中一員。 沈拓點起煙,無煙香煙飄溢出淡淡的茶香。 煙頭猩紅,他嗯了聲,人在哪? 關起來了,為首的男人道:在地下室。 從三樓走廊一路往下走去。 整座基地都陷入在一片死水般的寂靜中。 有些人仍在夢中呼呼大睡,有些人卻在夢中被無聲無息的殺死。 鮮血染紅了褐色地毯,空氣中濃重的血腥氣味使偌大的基地宛若人間煉獄。 一步一步走入昏暗狹窄的地下室。 黑衣下屬率先一步推開地下室大門。 潮濕陰暗的地下室充滿渾濁的塵土氣息。 其間混雜著幾縷血氣。 掐滅煙,好像察覺不到空氣中的陰冷,只穿了一件單薄浴袍的男人不疾不徐的走進大門。 地下室里開著昏暗的燈。 能清晰的看見浮起的灰塵。 墻壁下,一道半支起腿,狼狽不堪的人影捂著小腹,蒼白的手指間涌動出大汩大汩鮮血,在他身下形成了一片血泊。 男人有一雙極為風流上挑的桃花眼,仿佛含著溺人的春水,此刻卻充滿了冰冷的寒意,如蝕骨的兇獸,他死死的盯著從外面一步一步走進來的男人,恨不得生啖其rou,咬牙切齒道:沈拓,你她媽瘋了吧! 在距離他還有幾步之遙的近處停下,沈拓冰冷的俯視著他,聲音冷漠:安德魯已經被我殺了。 楚易修陰冷憤怒的表情剎那間變成一片空白,你說什么? 你的人也都被我殺了。沈拓繼續道。 寂靜持續了片刻,楚易修才像終于從令人窒息的空白中回過神,他瞳孔震顫,緊縮到極致,猛然大喝,腹部的血液流的越發急促:那你現在要干什么!要親手殺了我嗎?沈拓,我他媽對不起你什么了?組織里我有對你下過手嗎?我他媽什么時候跟你對著干過! 如窮途末路的瘋子,楚易修眼眶充血,瘋狂的掙扎大吼著。 沈拓恍若無聞,但你動了我的人。 像被掐住脖子的雞,楚易修嘴里嘶啞的怒吼驟然一卡。 他像是堪堪反應過來什么,頓時荒唐的笑了,難以置信的瞪著居高臨下的看著自己的男人,似乎要從那雙冰山般漠然無情的臉上看出一分情緒。 就他媽因為你那個小情人就他媽因為這個沈拓,上頭的命令我能反抗嗎?!我能嗎!???! 說到這楚易修呼吸急促的捂著小腹霎時流出一片鮮血的猙獰刀口,他臉色扭曲,不只是想到了什么,古怪喑啞的道:而且他不是沒事嗎?運氣不是挺好的就昏迷了一天而已。 沈拓平靜的表情聽到這終于有了一絲起伏。 他呼吸微緊,面無表情的盯著角落處如落水狗一般狼狽的男人,一字一句陰冷至極道:所以你還沒死,明白嗎? 楚易修頓時像被觸了眉頭的兇獸,憤恨的回瞪著他:那你來殺了我啊,你以為我會怕死? 我不殺你,黑發男人呼吸緩緩歸于平靜,似乎又帶上了那副面具,淡淡道:今天走廊上我的人來不及趕到,你幫了我一次,我給你一個機會。 楚易修表情一頓,顯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他臉色又是古怪扭曲一瞬,揮散掉腦海里忽然出現的那張臉,不耐煩道:什么機會? 明天早上你要是還活著,我就放了你。 楚易修眼眸陡然睜大,捂著小腹處可怖的刀口,眼前一陣陣眩暈黑暗:我cao.你媽你他媽折磨我是吧?要殺要剮隨你便,別給我裝模作樣 下巴陡然被狠狠鉗住。 劇痛從下頜骨傳來,似乎快被生生捏碎。 楚易修顫抖的哀嚎一聲,渙散的瞳孔終于凝聚,看清了臉前面上覆著一層冰冷暴怒的男人。 沈拓的聲音透著刻骨的冷,一字一句說的陰鷙:我不殺你,就是想看看你是不是也有這個運氣。 下一秒他便厭惡至極的甩開手,接過手下遞來的白色毛巾,看著癱軟在血泊中一動不動、呼吸微弱的男人,冷冷的道:盯緊點,明早八點要是還活著就丟出去。 手下頭皮發麻:要是死了呢? 沈拓頭也不抬:喂狗。 手下:是是! 他吞了口口水,看著那頭的楚易修。 流了這么多血,大羅金仙來了也救不活啊。 還用等到明天早上嗎? 也就半個小時的事了。 夜幕里暗無聲息的清算以極快的速度落幕。 這個縱橫北美的勢力組織在今天正式換了新的首領。 組織內早有預料的長老們選擇了沉默。 少數不滿發聲的小頭目們也被新上任的暴君以雷霆手段清算。 新首領比之上任首領更要心狠手辣、唯我獨尊。 組織內頓時人心惶惶,卻在一夜過后發現,新首領根本不屑于理會他們這些小啰啰。 真正手握實權出聲反對的頭目在□□脆除掉后,再也沒有任何人敢觸這個霉頭。 唯有少數幾個長老,在通過跨國會議的視頻看到那頭語氣平淡的下達著命令的男人時,會透過模糊的時光,想到多年前那個雨夜。 在爛泥中摸爬滾打了許久的年輕男生,身形瘦削,臉頰染血,帶著一身血氣,提著不停滴落著血跡的刀敲響了組織的大門。 我通過考驗了嗎?風雨大作,他垂著眼漠然道:我不怕死,什么都能干。 時光匆匆。 兩年中他真的做到了他說的話。 不怕死,什么都敢做。 靠著無數次的死里求生,一手建立了屬于自己的勢力,并在今天徹底爆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清除異己,取得壓倒性的勝利。 未來是屬于他的。 時光如水,沒有什么能成為永恒。 他們也終將被埋葬于過去。 * 這一覺睡得很沉。 再醒來時已經是上午九點多。 太陽高懸,陽光燦爛。 時玉坐在大床上緩了會兒神,才慢吞吞下了床,目光無意一瞥,看見了床頭柜上被做成項鏈的鑰匙。 銀色質地,冰冷且泛有光澤。 眼皮一跳,他登時清醒過來。 抓過項鏈急匆匆拉開陽臺門丟了下去。 才松一口氣,下一秒,樓下傳來一聲痛呼。 臥槽啊,那個孫賊亂丟東西呢?有沒有公德??! 時玉一愣,低頭往下一看。 綠化極好的小道上,此時一個躲在角落里抽煙的黑衣男人氣的跳腳,抬頭對上時玉的視線后,他臉上的怒火驀地一滯,下一秒煙消云散。 呀,這不韋先生嗎?男人撓著頭發笑著道:您東西掉了,哎呀幸虧我給您撿到了。 ? 時玉茫然地頭上看了看,別墅總共就三樓,他頭頂也沒有人。 那這人在跟誰說話呢? 黑衣男人見他不說話,精壯有力的胳膊忽的一甩,剛被時玉丟下去的鑰匙頓時在空中劃過一道優美的弧線,啪嗒一聲掉到了陽臺的地面上。 樓下的男人笑的豪爽,擺擺手:不用謝,那韋先生我先走了,前面還有事。 他似乎自覺自己做了一件好事,沖時玉躬了躬身后,插著口袋悠哉悠哉哼著小曲走了。 連背影都透出了一股快樂。 時玉: 帶善人。 這是帶善人。 時玉幽幽撿起地上的鑰匙。 盯了它幾秒,唇角扯出一分冰冷的笑,再次將鑰匙丟下樓去。 這一次沒有砸到好心人。 那讓他心氣兒不順的鑰匙掉盡茂密的草叢間,再也看不到一絲蹤影。 他總算舒服了,收拾好自己后下了樓。 樓下餐廳里擺著豐盛的早餐,香氣撲鼻。 沈拓穿著簡單的襯衫西褲,安靜的坐在桌邊,一邊攪著熱騰騰的鮮蝦粥,一邊聽著手機里屬下的匯報。 眉眼沉斂,氣場強大。 怎么也無法和兩年前那個青澀單薄的少年聯系起來。 敏銳的察覺到了另一道目光,他直直的朝樓梯上看來。 看清時玉的瞬間,冰冷的視線頓時放柔,掛斷電話便朝時玉走了過來。 醒了? 身前的男人身形挺拔修長,語氣中含著溫柔的笑意。 時玉嗯了聲,有點不想理他。 從他身邊拐了個彎,自顧自朝餐廳走了過去。 沈拓一靜,很快跟了上來。 這次他沒有再說話,而是沉默的跟在時玉身后,和他一前一后坐到餐桌旁。 已經放到不涼不熱的鮮蝦粥被他推向時玉。 男人聲音放得很低,帶著些溫柔小心的哄:不燙,正好可以吃。 時玉接過粥,看也沒看他,淡淡的哦了聲。 餐桌上再次恢復寂靜。 除卻不時給他夾菜盛粥的沈拓,沒有別的礙事人。 一頓早飯吃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