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6)
雪膚黑發,烏眉長睫。 盡管在病床上躺了近一個星期,面容依舊漂亮妖冶的讓人移不開眼。 身邊響起些溫和耐心的解釋。 管家坐在椅子上,聲音放的很輕,像怕打擾了他。 先生也很想來看您,不過您也知道,最近城里發生了太多事,先生實在是抽不出時間 是抽不出時間,還是不敢來見我。直接打斷他的話,時玉問。 空氣霎時一靜。 管家干笑:主要是沒有時間。先生很想念您,不過最近楚家出了點事 是他干的?時玉撩起眼皮,再次打斷了他的話。 管家沉默兩秒,笑容有點掛不住了,卻還是堅強的說:哈哈,怎么會呢,這件事和先生當然無關了。A城這么大,魚龍混雜,可能是楚少爺運氣不好,正好碰見了些小混混 不想聽他打哈哈。 時玉抿唇往被子里一躺,聲音透過薄被悶悶響起,算了,你回去吧。 管家笑容一頓:這 你回去吧。 稍微加重了些語氣,管家不再多言,恭敬的俯了俯身,悄無聲息的退下。 屋內頓時恢復平靜。 良久,裹得嚴嚴實實的薄被才露出一條縫。 雪膚黑發的少年鉆出被窩,鼻尖泛著些紅,眼尾懨懨的垂墜著。 靜了好一會兒,他才幽幽喊道:系統。 整裝待發的系統登時如連珠炮一般噼里啪啦道:這可不怨我! 時玉冷笑:盛懸不是我親舅舅這么大的事你居然不早點告訴我。 系統感覺自己冤枉大了:這還用我告訴你,俗話說外甥肖舅,你看你和盛懸哪像了? 時玉壓著火:行吧,那那天晚上盛懸我的時候,你為什么不當場叫醒我! 不是吧sir,系統振振有詞:這也能怪我?我只是個AI噯,他親親你我不就以為這是你們人類的晚安吻嗎! 時玉被它氣得心梗,好半天沒能說出話。 系統有點心軟了,嘆氣道:好啦,你也不要自責啦,反正盛懸看上你也是你賺了。 時玉血壓飆升:我、我賺了? 系統見勢不妙,連忙又補充道:等等,你也別高興得太早啊。我琢磨了一下,你的硬件條件太差了,盛懸對你可能只是一時興起,總體而言你們兩個還是沒有可能的。 時玉眼前陣陣發黑,我高興得太早? 他一字一頓的:你哪只眼睛看出我高興了? 系統認真道:我沒有眼睛。 但是我是用我的硬件設備看的,絕對保真。 時玉冷漠臉,喘勻了氣:哦,難怪。 系統:? 面無表情的少年道:難怪你瞎成這樣。 系統單方面決定和時玉斷交一天。 當晚,痛下決心的它回了主神空間,打算給自己安一對眼睛。 時玉身體本就有所虧損,被下/藥的后遺癥就是精神不濟,每晚九點多便早早的進入夢鄉。 病房內的鐘表一圈一圈走的緩慢。 時間一晃而過。 夜色深沉,安靜的醫院大樓下一輛黑色卡宴循著夜色駛來。 遠遠地看見車前閃爍的大燈。 管家走上前,站在半開的車窗邊低聲喚道:先生。 車內沒有開燈,卻有一對球狀的碧綠珠子在幽幽發光。 他被嚇出了一頭冷汗,聲音都有些抖:先、先生? 嗯。 盛懸聲音從黑暗中響起:他睡了? 小少爺已經睡了。 擦擦頭上的汗,管家低聲匯報著時玉的身體情況,醫生說少爺的身體得慢慢調養,下個星期應該就能出院了。 車門被拉開。 管家退了一步,下一秒,車內那雙泛著幽幽綠光的珠子忽然朝外撲來。 他臉色一白。 瞳孔震顫間看清了珠子的模樣。 威廉? 四肢粗壯有力的黑背甩著尾巴從車上跳了下來。 它吐著舌頭,碧綠的眼睛好似珍貴的寶石,瞥了眼管家,似乎知道他被嚇到了,無聲的繞著他轉了兩圈。 盛懸也下了車。 他應該剛結束某場應酬,西裝筆挺,皮鞋干凈,身上還帶著些淡淡的酒氣,垂眸看來時,眼神是比這夜色還要冰涼的淡漠。 看了眼蠢蠢欲動的黑背,男人沒有說話,朝頂樓的VIP病房走去。 夜晚的住院部很安靜。 一路上除了值班的護士和上廁所的病人們再沒有其他人。 到了時玉病房門口,管家自覺在門外停下腳步。 威廉則有些興奮,嗅到了熟悉的味道后它尾巴甩的飛快。 房門推開的瞬間便如一道閃電般竄了進去。 盛懸跟著它進了病房,反手關上了門。 病房內光線昏暗,窗簾緊閉。 大床中央的少年睡得很沉,呼吸細微勻長。 盛懸轉身,看見黑背悄悄舔了舔少年露在薄被外的手腕。 那手腕纖瘦伶仃,覆著一層雪白的皮rou,蜿蜒的青筋清晰可見,比之前更細更瘦。 像是心疼極了,黑色大狗的喉嚨里溢出一聲輕嗚,又溫柔地舔了舔少年的指尖,碧綠的眼睛也暗了下來。 他無聲的走上前,聲音很輕:不要吵他。 黑背無精打采的垂著眼皮,安靜的趴在病床邊,委屈的汪了聲。 被子里的時玉頓時像是感受到了什么,細白的手指忽然顫了顫,那是一個類似撫摸的動作。 黑色大狗登時敏銳的站起身,尾巴飛快的甩動著,眼睛里閃過一絲興奮,小心不已的將自己的腦袋頂到少年指邊。 細微的觸碰如羽毛般眨眼即過。 而威廉的情緒卻顯而易見的好了起來,等了一會兒也不見少年繼續摸自己,它吐著舌頭,格外乖巧的趴在地上,溫柔的大眼睛眨也不眨的盯著床上的人。 月光穿透窗簾灑下一地清輝。 室內氣氛靜謐安寧。 清冷俊美的男人在這片寧靜間輕輕俯下身,修長的手指撩起少年額前的黑發,落下一個溫柔淺淡的吻。 他背光而站。 光線模糊的勾勒著身影。 如同流動歲月間唯一沉默的剪影。 你留下來陪他吧。 細碎的嗚聲響起。 他聲音低沉:威廉,小聲點,不要吵他。 這一覺莫名睡得很香。 第二天陽光透過窗簾灑在臉上時,時玉才迷迷糊糊的醒過來。 身體是熟睡過后的充盈與放松。 他陷在柔軟的床鋪,緩緩睜開眼,看見了一片油光水亮的毛發 時玉:??? 還沒回過勁,忽然又聽到了一聲壓抑的、輕快地汪。 等等,這個叫聲? 威廉?時玉一怔,臉上緊接著露出驚喜的笑。 剛從床上坐起來,毛發茂盛的黑背便撒嬌著擠進了懷里。 本來只睡他一個人還顯得格外寬大的床鋪瞬間變得狹窄起來。 他也不在意,抱著占了大半個床位的黑背重重的親了一口。 威廉,你怎么在這? 眼神柔軟的黑背溫柔的注視著他,汪~了一聲。 時玉點點頭,若有所思:他送你來的? 黑背舔了舔他的手腕,觸感有些莫名的熟悉。 時玉又哦一聲,昨晚來的? 黑背許久沒有見他,以前總是縱容寬和的注視著他的眼睛變得依賴了很多。 似乎也知道他身體不好,它只乖順的趴在少年腿上,偶爾會小心翼翼的蹭蹭他的肚子,鼻頭呼出溫熱的氣息。 時玉被它蹭的笑出聲,壓抑了許多天的心情逐漸放松。 管家敲門進來時,看見的就是這樣溫馨的一幕。 穿著病服的少年和溫柔忠誠的大狗同躺在一張床上,親密無間的說著小話,陽光灑在他們身上,一切都顯得格外治愈。 他眼里掠過一絲笑意,端著早餐走到床邊,一邊抽出床柜,一邊貌似不經意的說:難怪昨天半夜了先生還要帶著威廉過來,看到少爺您這么開心,我算是明白先生是怎么想的了。 時玉緩緩收起臉上的笑,淡淡道:哦。 他不接茬,管家也不尷尬,自然地繼續道:說起來先生本來想把兔子一塊帶上的,但是想到兔子不好照顧,怕您累著,就沒帶。 時玉面無表情,哦。 管家:少爺您今天感覺怎么樣? 時玉沉默一瞬,正想答話,就聽管家面不改色道:先生剛剛還打電話問我您身體有沒有好點,等閑下來我就給他回電話。知道您見到威廉這么高興,先生也會高興吧。 時玉: 時玉: 他不想再跟管家說話了,直接抱著威廉親了親,下床去洗手間洗漱。 再從洗手間出來,偌大的房間里只剩下了威廉。 桌子上的皮蛋瘦rou粥香氣陣陣,蝦餃晶瑩剔透。 他在原地站了會兒,嘆了口氣,默默舀粥吃起來。 所以盛懸是故意躲他的? 連帶威廉過來挑的時間都是深夜。 啊。 好煩。 這老男人,花花腸子這么多呢? 病房里有了威廉后變得熱鬧了許多。 時玉美滋滋的抱著黑背在床上睡了個午覺。 再醒來時,夕陽西下,漫天霞光,一天就要過去了。 他睡得有些懵,醒了后呆呆的坐在床上緩神。 威廉還在睡,可能是身邊有熟悉的氣味,更是連眼皮也不曾掀動一下。 直到門口忽然傳來一陣腳步,它才懶洋洋的睜開眼,看見了穿著白大褂推門而入的醫生。 這一天已經見了不少醫生。 知道他們是來檢查時玉身體的,于是它重新閉上眼,只懶洋洋的甩了下尾巴。 忠誠可靠的大狗渾身散發著暖意,時玉寵愛的親親它的腦袋,轉頭看向醫生。 醫生。 脖子上掛著聽診器的醫生身形修長,白大褂干凈利落。 嗯,他淡淡應了聲,聲音遮掩在口罩下:今天感覺怎么樣? 時玉點頭:還好。 醫生走到床邊,繼續道:衣服脫了,我看看你身上的傷。 身上的傷? 時玉整個懵住,他身上哪有什么傷? 身前的男人正居高臨下的看著他,烏黑碎發下的眼型狹長,眸色冷冽,聲音語調都給人一股格外熟悉的錯覺。 時玉不自覺蹙起眉,我身上沒傷。你是不是走錯房間了? 男人一言不發。 時玉莫名感到一陣不安,好在威廉還在懷里悠悠的用尾巴勾著他的手腕,他冷靜下來,指向門口:你應該認錯人了,請你現在出去。 不知是不是錯覺,這一刻,男人周身的氣息頓時冷了許多。 他眼神平靜晦暗,在時玉戒備的目光中,緩緩摘下口罩。 一張清雋冷淡的臉頓時顯現出來。 沈拓?! 時玉驚道:你怎么在這? 身形挺拔的男生抿著唇,垂下的額發遮住了眼睛,看不清神色:來看看你。 看我?一片凌亂中時玉仍覺得離譜,天知道盛懸在門口安了多少保鏢,沈拓是怎么這么隨隨便便的混進來的? 他看著他身上的衣服:你這身白大褂哪來的? 沈拓:買的。 買的?時玉:哪買的? 沈拓沒有說話。 時玉蹙起眉,想到隨時可能會來看自己的盛懸,頭皮頓時就是一麻,低聲催促道:行了,我不管你是怎么混進來的,現在趕快走。 眸光倏然轉冷。 沈拓面無表情的盯著他。 時玉卻絲毫沒有察覺。 他身上穿著寬大的病服,仰頭看向男生時的眉眼細長而冰冷,雪白昳麗的小臉上絲毫沒有見到自己小狗的驚喜,而是不耐的催促。 霞光打在身側,沈拓聲音冰涼:主人就這么怕見到我? 時玉話還沒來得及說,就見沈拓瞥了眼他懷里的黑背,漫不經心的道:是因為有了別的狗嗎? 空氣霎時一靜。 時玉愣了好一會兒才堪稱茫然的低下頭,看著乖順的躺在自己懷里睡大覺的威廉。 他努力捋了捋思緒,隱約覺得事情的發展有些不太妙。 你什么意思? 沈拓勾了勾唇,聲音里卻全無笑意:我的意思是,主人,你到底要養幾條狗? 時玉傻了。 令人不安的死寂里,他眼睜睜看著沈拓慢條斯理的脫掉不知道哪買的盜版白大褂,一步一步朝自己走來。 黑發男生冷著臉解著襯衫扣子,露出的脖頸線條利落分明,凸起的喉結滾了滾,嗓音變得有些啞。 很難受吧,他斂著眉,眉間落下一片陰影,淡淡的道:后遺癥每天早上都快逼瘋你了吧? 時玉臉色白了白。 確實如此。 十八九歲的少年,每天早上本來就難熬,現在因為身體里郁積已久的藥性沒有排掉,早晨就變得更加難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