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3)
一時倒有些欣慰了。 她家主子一只孤魂野鬼的在外面飄了那么久,終于回來了,還帶回了一個男人。 她于是趕緊吩咐下人去準備沐浴需要的東西。 下人們有些奇怪, 為什么要準備兩個人用的? 問那么多做什么?只管做就是了。 熱氣蒸騰的浴室里,霧氣朦朧,周遭的燭光明明滅滅,把室內照的亮堂。 明明是兩個人,卻只有一個浴池。 江眉卿一點也不尷尬,很快把身上的累贅都除去了,細白的皮膚在燈火中泛著玉質一樣的光澤,在水光氤氳中,他的臉頰發紅,皮膚雪白,尤其是唇色,仿佛偷吃了胭脂一樣,紅得欲滴,極具蠱惑性。 他悄然無聲的滑入了水池中,溫熱的水泡得他舒服地呢喃了一聲。 等了半晌也不見周圍有什么動靜,他愣了愣,抬起頭向水池邊上看去,只見無妄依然站在那里,一動不動的身上衣裳還十分整齊。 現在愣著干什么? 無妄沉默不語,盯了他片刻,然后一揮手,周遭頓時暗沉了下來。 江眉卿輕輕一笑,故意揶揄他,原來仙真是害羞啊,不敢讓我看見你嗎? 兩個人什么親密的事情都做過了,難道還害怕被對方看見自己? 隨后他聽見了衣物窸窸窣窣的聲音,接著一道人影滑了下來,借著窗外灑進來的月色清輝,他朝無妄游了過去。 仙尊你臉紅了嗎? 無妄: 江眉卿沒聽見回答,當即伸出手去,我摸摸看。 他忍著笑意,伸手在無妄臉上摸索,手指劃過他微凸的眉骨,沿著鼻梁向下,然后是形態是端正的唇形。 他從前沒發覺,此時在黑暗中用手去感觸,才發現原來無妄的嘴唇也是棱角分明,唇溝很深。 突然無妄捉住了他的手,用力一扯。 他當即失了足,撲通一聲,濺起的水花進了他的口鼻。 仙尊干嘛???他委屈地叫了一聲。 無望將他拉了過來,困在懷中。 低聲在他耳邊問道:看你跟別人一道兒沐浴這么熟練,莫不是從前也跟顧簡一起洗過? 江眉卿: 他被他問得怔忡,一時陷入了沉思。 在無妄看來卻像是默認了一樣,他的臉色微微難看,心底那些剛被壓制不久的嫉妒的毒苗又瘋狂地生長。 江眉卿仔細認真地想了一會,他還真的沒有跟顧簡一起洗澡過。 顧簡在這邊有自己的住的地方,他如果不回去青城山的話,通常就直接回自己的房間去。 只一句解釋。 滿心的煩躁突然就平靜了。 無妄愣了一下,隨即發現自己渾身溫度都高了,這一冷靜下來,便覺得皮膚微涼。 他深吸了一口氣,既然今日都問了,不如便問個徹底。 他在黑暗中擒住江眉卿的雙手,將其高高舉過頭頂。 兩人的身體幾乎貼在一處,這個姿勢讓江眉卿頗為沒有安全感。 仙尊你想做什么? 無妄聲音依然是清清冷冷的,聽不出半點情緒,問你一些問題。 江眉卿: 問問題就問問題,需要這樣嗎?他忽然就覺得惴惴不安。 他干脆視死如歸道:問吧! 你跟顧簡什么時候認識的? 江眉卿下意識的回答道:很早就認識了。 多早?幾歲? 這可難倒江眉卿了,他記憶當中就一直跟顧簡有來往,因為顧簡性格隨和,通透豁達,跟那個景明完全不同,他記得他小時候就最喜歡跟顧簡玩了。 兩個人這么多年一起長大,性格天然互補,從來沒有紅過臉。 他思索著說道:大概是五六歲的時候吧,或者更早?記不清了。 無妄: 他們如今都是二十三歲,也就是說,他至少比顧簡少了十九年的時間。 黑暗中江眉卿也沒有使用靈力,看不見無妄的神色,卻可以感覺到他的目光一直盯在自己的臉上。 聽見他輕輕淺淺的呼吸聲,似乎在壓抑著什么? 這個醋壇子又打翻了? 他突然就覺得十分危險。 過了片刻,無妄又問:你經常跟他一起修煉?讀書?還做什么? 這態度總有讓江眉卿有一種在被刑訊逼供的感覺,他現在已經不敢下意識的回答,而是認認真真地思考了一下,撿了一個不怎么危險的回答。 喝酒。 無妄默然片刻。 你酒量并不好,不會醉嗎? 當然會??!江眉卿下意識的回答到。 可能下一刻就意識到問題了,好像不能這么回答。 果然 喝醉了,他在你這里過夜? 江眉卿渾身瑟瑟發抖,這個問題簡直是送命題。 可是他覺得似曾相識,他好像問過。 沒有!顧簡在這里有自己的房間,他回房間去睡。 無妄反問了一句,是嗎?他喝醉了還能自己走回去? 額 一般會有下人照顧。江眉卿小心翼翼的說道。 其實他的記憶也十分模糊不清了,畢竟喝醉酒之后,很多時候腦袋都是斷片的,他記得自己是沒有跟顧簡一起過夜的。 但在那些斷片的記憶中呢?有沒有呢? 他也說不好。 這種送命題,多說多錯,江眉卿趕緊轉移話題,仙尊,我手軟了。 無妄沉默了片刻,才將他的手放了下來。 用熱水輕輕的澆上去,幫他捏了捏,順通血管。 江眉卿運轉靈力,在黑暗中悄悄的查看醋壇子的神色。 半晌,他才聽見無妄道:若不是我,你應當會跟他結為道侶吧。 江眉卿: 他和顧簡怎么可能? 可眼前這男人心里潑天的醋,去也去不掉。 江眉卿嘆了口氣,篤定地道:不會。 他慢慢地湊過去,吻在無妄的嘴角上,軟膩的嗓音緩緩地說:我不會對顧簡這樣。 無妄在黑暗中微微一震,頓了片刻,眼底的某種情愫越來越濃。 以后,不準你跟他單獨出去喝酒。 江眉卿: 敢情說了跟白說一樣。 第51章 雪霽(結局) (一) 不周山一年四季溫度適宜, 是個長住的好地方,無妄就這么隨著江眉卿一道兒在此處居住了。 雖然他日常吃顧簡的醋,但人家顧簡壓根沒空跟他計較。近來元宗主越發喜歡喚他做事, 他又推脫不得, 事務纏身,待在不周山的時間倒是少了很多。 而江眉卿和無妄二人,因有前科,所以沾不得修真界的許多事,終日悠閑, 除了修煉,便是一起研究美食。 某日, 江眉卿修煉累了, 靠在無妄身上休息,見外面桂花開得極好,便想吃桂花糕。 不周山沒有這道糕點, 后廚的人不會做。但江眉卿此前在暮云宗吃過之后,便念念不忘, 于是攛掇著無妄去做。 但無妄素來有潔癖,一向遠庖廚的, 對桂花糕也沒有什么執念,自然不去。 可惜他架不住江眉卿的糾纏和撒嬌,若是不依了他,那人能一整天都在他耳邊埋汰他。 無奈之下, 他只好跟著來到廚房。 他一身潔白的長袍,與廚房的煙火氣格格不入,更無從下手,橡根木頭似的杵著, 也不知道該怎么做。 江眉卿嫌棄他,仙尊好好想啊,這不是你們暮云宗的美食么?從小見著,也該有點印象吧? 無妄: 這委實是為難他了。 他幾乎從來沒有進過廚房。 他想了好久,然后轉身去了院子里,摘了一撮桂花、擇好、洗凈。 然后然后就不知道該怎么做了。 江眉卿: 算了,他一擼袖子,自己親自動手。 桂花糕,應該跟紅豆糕之類的一樣的做法吧? 于是,兩人在廚房里一頓折騰,江眉卿負責做糕點,無妄燒火 一通cao作猛如虎,一看結果二百五 掀開木質炊蓋,一片白煙繚繞之中,只見那一坨白面似的東西,軟軟地臥在蒸籠上,哪里有個糕點的樣子,倒像是某種未凝結的流液。 兩人對視一眼: 江眉卿的肚子不合時宜地咕了一聲,他抬頭看無妄,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無妄圈住他,道:罷了,我們到山下吃吧。 恰好此時,雪色進來稟報說,顧簡回來了,在找他們。 兩人此時俱是一身煙灰,手上也是臟污一片,不得不先清理一下。 誰知,顧簡就找到廚房來了。 顧簡本來只是從外面回來風塵仆仆,餓極了,又在外面等他們許久都不見人,于是繞到廚房來了。 哎,我老遠就聞到桂花糕的味道了,怎么還沒做成? 江眉卿好笑地指著那半成品,諾,吃嗎?都給你。 顧簡: 他嫌棄地上下打量了二人一眼,連糕點都不會做,你倆還過日子呢? 江眉卿一聽就來勁了,你行你上??! 顧簡在眼前的殘局中掃了一圈,發現東西還挺齊全,于是倒也沒有二話,動手就做起來了。 走走走,去外面等著,別礙手礙腳。 江眉卿見他會做,不由得心情大悅,拍了拍手,從善如流地退了開去,好的。 二人走到門口,顧簡卻突然叫住了無妄。 哎,仙尊,你幫忙燒個火唄。 無妄: 江眉卿: 江眉卿頓時心頭警鈴大作,這個顧簡想做什么? 他警告性地看了他一眼,示意他別亂搞,等會打翻了醋壇子,挨打的又是他。 誰知無妄只不輕不重地瞥了他一眼,沒說什么,俯身就撿柴火去了,倒是旁邊的雪色看著都覺得不好,趕緊過去幫忙。 江眉卿瞧得心驚膽戰,偏又不能流露出來,只能裝作有意無意地在外面朝里邊看去,偶爾與無妄的視線對上,便裝作撣灰塵似的,眼光一滑,溜開了。 不知過了多久,久到江眉卿都餓得有些頭暈了,里邊飄出一股nongnong的桂花糕香氣,他當即食指大動,竄到門口,看著顧簡端著一盤潔白如棉花、彈性十足的桂花糕走了出來。 江眉卿什么都忘了,忍不住咽了下口水,豎了個大拇指,顧簡,你是這個! 顧簡笑瞇瞇的,吃吧、吃吧。 那日,幾個人吃得泛膩,但江眉卿想著顧簡在不周山的時間不多,下次再吃不知什么時候了,便多忍不住多吃了幾個,吃到肚子撐得差點破了。 當晚,他揉著有些疼的胃躺在榻上微微呻.吟,便被無妄輕斥了句,讓你貪吃。 我怕下次吃不著了嘛 他翻了個身,蜷縮起身體,讓自己好受一點。 良久,他聽見無妄的聲音淡淡的,沒什么波瀾,你若想吃,明日給你做。 江眉卿仿佛是聽了什么天方夜譚,嗤了一聲,算了吧仙尊,您這十指不沾陽春水的,我怕您把廚房燒了。 誰知,他料錯了。 江眉卿被胃疼折騰了半宿,翌日便睡到日上三竿,醒來的時候,便聞到淡淡的桂花糕香氣。 桌上赫然放著一盤桂花糕。 他立即想起昨日的噩夢,當下撫上胃部,竟有些想吐。 無妄坐在一旁,瞧了他半晌,滿臉陰郁:我做的比不上顧簡? 江眉卿:? 不不! 怎么可能?仙尊做的是最好吃的! 江眉卿望著那一碟的桂花糕,忽然有種想要掐死自己的沖動,欲哭無淚。 沒事偏要吃什么桂花糕??! 于是他含淚啃完了一個,對無妄說,仙尊做得很好吃,下次別做了。 無妄: (二) 江眉卿的小雅居門前便是一條溪流,通往后山的太和湖,每至春日,山花爛漫,載酒泛舟,別有情致。 只是那后山太和湖深處,有一處急湍,如一塊巨大的漩渦,每每船到了那里,便會隨著急流飄得極快,十分危險,稍有不慎,就會被漩渦吸附進去。 從前他師尊在時,總是三申五令,不許他們去那里玩,若被他師尊發現他們去了那里,便會嚴厲地懲罰一頓,令他們去面壁思過。 但以前是有景明這個告狀精在作祟,如今沒有了他,江眉卿便放肆了起來。 他最喜歡在那急湍處行舟,激流勇進,不進則退,格外刺激。 無妄被他纏了許久,只好同他一道去試試。 江眉卿御船的技術極好,一路如同乘風破浪,那無邊湖水波光如同接天一般,白浪翻滾如云,飛濺得船上的人都滿身濕漉漉的。 兩邊卷起的水波將小船裹挾在其中,如同在水中行走,刺激又新奇。 無妄穩住身體,走到江眉卿身后,這是哪里了? 江眉卿手里掌著船舵,都沒有回頭,放心吧,還沒到那個漩渦邊上呢。 無妄被船身晃得有些暈頭,仍然嚴令他,不要太靠近,一會就回去吧。 知道知道。 江眉卿玩過很多次,經驗老道,通過兩邊的水濤可以判斷,遠遠還沒有到達漩渦中心的時候,怕什么? 隨著小舟的慢慢靠近,周邊濤浪幾乎要掀翻了船似的,洶涌而澎湃,最低的地方已經遠遠超出了一人高,遮天蔽日,身在其中,有種被水流包裹的窒息感。 無妄從來沒有玩過這種,被飛濺的水流噴的眼睛都睜不開,江眉卿卻還在嘻嘻哈哈地大笑著,繼續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