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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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澤走著走著就鬼使神差拐到了應龍曾短暫棲居的那個水潭。 涼涼夜色、水波蕩漾、潭底深深,邊沿的巨石中有一塊被削掉了三分之一,顯得很是突兀。 天色已經徹底黑了下來,青澤看了看那塊似曾相識的石頭,對殷洛說:我們把身上的灰都清洗一下吧。你在那邊洗,我在這邊洗,衣服就掛在這塊石頭上,我不看你。 殷洛說,好。 后來晾在石頭上的衣服全被殷洛蹭到了水潭里,皺成一團,濕得不像樣子。 青澤從殷洛頸間抬起頭,看見被月華籠罩的、上下搖晃的、光滑平整的石臺,伸手擋住殷洛水汽四溢、情波蕩漾的眼睛。 把衣服用法術大致烘干了,一件件穿好,回去之后仍是研究那個灶。 所幸青澤天資聰穎,無師自通地鑿了個煙道,再試著生火,灶臺前就干干凈凈的了。 咕嚕咕嚕。 燒了一鍋水,放在竹壺里溫著。殷洛渴了可以隨時喝。 炒了幾個菜,沒有鍋鏟,用的是陪他縱橫三界的那柄青華湛湛的長劍。 他其實哪里會炒菜,最多只能學個樣子,調料都是胡亂往下放,為的是調出一個濃油赤醬、色香俱全的顏色來。 殷洛吃不出味道,看著好看就會以為吃起來一定好吃。 拿了個木蓋子,蒸了一小屜飯。 碗碟也都是石頭做的。大抵因為有恃無恐,青澤向來很不節省自己的法力,用天地之間最純粹的上古神力來給石碗雕造型,雕廢了不少,余下的成品看起來竟然有一種古拙又精巧的美,再盛上熱氣騰騰的菜,簡直讓人食指大動。 他在炤臺旁忙活的時候殷洛就笨手笨腳地打掃洞窟里的清潔。 打掃完了,放下掃帚,看著走進來的青澤,伸手去接他端著的菜碟。 桌子正中插著新換上的燭,兩人把菜肴都圍著燭臺一一擺好,把飯也盛好了,這才安心坐下。 殷洛對著青澤忙活大半天搗鼓出來的一桌子菜臉紅了一會兒,抬起頭看青澤的目光幾乎帶了些崇拜了。 青澤耍了一路的帥也沒能讓他這樣崇拜地看著過,可見對于一個生活白癡而言能做好這些日常小事是件多么了不起的事情。 青澤得意地咳了一聲,道:吃吧。 殷洛就夾起菜來吃。 他雖然吃不出味道,卻每道菜都嘗得很認真。 青澤也給自己夾了一筷子。 然后側過臉悄悄嘔了一下。 作者有話要說: 【IF白澤突然回蓬萊的小劇場】 捉jian(bushi)在床的片段 白澤:??? 白澤:你嫂子你也好意思下手? 青澤:呸,泡到手了么。明明是弟媳。 我的腦洞為什么都這么雷_(:з」)_ 第77章 此情可待(六) 射羿國君送的脂膏都快用完的時候終于有個不長眼的天將摸進了蓬萊。 殷洛這兩日已經很少到洞窟外活動, 穿著白色的單衫坐在床上,黑發披散在身后, 腰下搭著一床被子,身后堆著一堆青澤買來的軟枕。他的衣服大多都是深色調的,難得只著白衫竟然愈發顯得眸黑眼亮、笑起來似兩汪深深的潭水。 天將提著劍進來的時候青澤正坐在床邊,手還沒來得及摸到被子里。 殷洛一把按住他的手,頗有些臉色大變地看著洞窟門口。 青澤愣了一下,轉過頭去,看見一個劍尖攜著罡氣猛地向自己刺來。 他側過身體, 伸出右手一把抓住來人手臂, 反折過去,又猛地一提, 一把將那人就勢甩到靠墻的床腳旁。 先是當啷一聲,長劍落地。 后是砰咚一聲,天將倒地。 殷洛也第一時間折身取下掛在床內側石壁上的劍,皺著眉頭看著來人。 天將扶著床沿,吐了口血。 青澤仍秉持第一時間把殷洛放倒的原則,手一得空就立刻往殷洛xue位上戳。 剛一碰到衣服殷洛就僵硬了一下, 手中長劍滑落,閉眼軟倒回了枕頭堆里。 雖然自覺自己還沒用力, 但是畢竟情況緊急,一時判斷失誤也有可能。 青澤看了眼昏睡過去的殷洛,用腳撥開天將掉落在地的長劍,走了兩步, 蹲到天將身前,搖了搖頭,笑道:你們天尊怎么還是賊心不死, 又派了個小蝦米來?他要是再這樣自作主張,我之前同意的事情可要作廢了。 天將道:我們天尊?無量太華?那個資歷淺薄的家伙也配稱天尊?出了東天庭可沒人買他的帳。 青澤道:那你又是哪里來的不長眼的東西? 天將道:本神將隸屬西天庭,聽聞魔神業已降世,無量太華派遣執明捉拿,卻被實力兇悍的上古神祇阻攔、鎩羽而歸,故來替□□道、鏟除魔孽! 青澤沒想到才過幾天流言就傳得如此夸張,不由得感嘆了一下人言可畏。 再看這人口號喊得響亮,可惜實在缺乏自知之明。 青澤就樂了:就憑你的三腳貓功夫? 天將道:剛才是本神將一時不察,若你當真是個好漢,就讓本神將與你堂堂正正決一死戰! 這個小垃圾,在自己手底下能活過十招都算他命大。 青澤看了看洞窟門口,笑出了聲:你單槍匹馬來的? 天將臉上青紅交加,道:那幫孫子都是沒有膽子的茍且偷安之輩!本神將一個人也能替□□道! 這人人緣到底是有多差,竟然連個幫手都沒能叫來。 青澤道: 青澤道:我本來想取你性命,但是殺你和欺負智障實在沒什么區別。這樣,我們打個商量。我饒你一命,你有多遠滾多遠吧。 那神將好似被羞辱得極為氣惱,右拳緊握似乎想要和青澤徒手對戰,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青澤,終于還是松開了拳頭,恨恨道:好。 青澤一腳把他的劍踢到洞窟外,轉過身背對他道:自己去撿。 天將慢悠悠爬起來,擦掉嘴角的血,弓著腰走出洞窟,撿起劍。 劍一回到手里他就一改剛才的萎靡不振了,好似很揚眉吐氣似的,用劍尖指著洞窟道:該死的魔孽,我還會再來的! 說罷轉頭就要逃。 卻見剛才已然轉過身去的青澤不知什么時候已經黑著臉站在了自己面前,單手揪著自己衣領把自己提了起來。 天將道:你、你干什么? 青澤道:丟垃圾。 丟完垃圾,青澤拍拍手,哼著歌走回洞窟,看著枕頭堆里的殷洛,掛在嘴角的笑意消失無蹤,坐在床邊嘆了口氣。 愁。 * 殷洛醒來時已經夜色漸濃,青澤正坐在洞窟門口拼碎片。 他撐起身體看了一會兒,便見青澤有所察覺似的轉過頭來。 青澤道:你剛才又突然暈過去了,我給你煮了點湯,喏,就放在床邊的,你喝一點吧。 殷洛說:謝謝。 青澤說:咱倆誰跟誰。 殷洛端起湯碗慢慢地喝,看見青澤已然轉過頭去,用從未對著自己露出過的、難辨愛恨、復雜癡迷的神情看著那幾片黑氣纏繞的碎片。 殷洛暈倒的時候比醒來的時候多,時常醒來便看到青澤獨自一人對著那些黑沉沉的碎片發呆。 抑或眺望著遠方,留給他一個涼薄的背影,在察覺到他蘇醒后又笑著轉過身來。 今天聽了來人所言,他才明白青年對自己的態度為何會驟然巨變。 殷洛放下空碗,眼前有些發黑,腦中閃過走馬燈似的畫面。 他告訴這個青年,他生父是玄雍前主,他母親是先帝正妃,他是被邪祟所害才變成這樣不人不鬼的樣子。 他猜想過無數種青年的身份,卻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這個嬉笑怒罵、嘴毒心軟的青年竟然是傳說中的上古神祇。 青年是來自上古的神,才會不把凡塵俗事變換放在眼里,把他為守護玄雍而吃過的苦頭都當做人族的自相殘殺,覺得可笑無比。 只是早已發現他被魔氣所擾,覺得他是因為這個碎片才落得人皇墮魔的悲慘地步,才一直瞞著他。 把他當做為前世人皇贖罪的后世人皇,當被碎片怨氣無辜牽連的可憐人。 青年必定是個善良的神,才會憐憫一個被綁來利用的、惡名滔天的暴君。 可他撒謊了。 他無意向青年乞憐,也對魔族一無所知,卻陰差陽錯撒了個得青年愛憐的謊言。 他的確是被持碎片的妖邪重傷而武功漸廢、異變突生,但在此之前原本也已經是個怪物。 落得這個下場,一點也不值得可憐。 從知曉自己身世的第一天,他就比所有人更清楚地知道,他是個怪物。 他必定是背負著極深的罪責,才要馬不停蹄地贖罪,渴望著唯一救贖的到來。 他沒有前世,也不會有來生,這是他偷來的二十幾年,當他死了,就什么都沒有了。 * 二十八年前。 天下割裂,刀戈未止。 玄雍國土分崩,暗中養精蓄銳,元氣尚未恢復,四處做小伏低,朝鳳來勢洶洶,旨在長驅直入,吞并玄雍。先帝御駕親征,奔赴邊境,一戰就是四個月。 帝妃日夜于龍神廟祈福,望得戰神黃龍庇佑天子,助玄雍化險為夷。 四個月之后,先帝凱旋而歸。 得知了帝妃有孕的消息。 懷胎三月,是在先帝離開之后。 帝妃從未行過背叛先帝之事,嚇得慘白著臉暈厥過去,醒過來就跪著求先帝賜死。 后來,長皇子殷洛出生。 帝妃力竭暈倒,狂風驟雨不歇,漫天蒼穹難見半縷陽光。 先帝抱著他,說他是龍神賜給玄雍的孩子。 是龍神賜予玄雍、收復故土的天賜神兵。 可他知道其他人是怎么說的。 他們說,長皇子,是個怪物。 他是個不知從何而來的怪物,先帝便愿意相信他不會死,飽含期待又憂心忡忡地把他放在承擔著光復玄雍厚望的試煉中,看著他一次一次爬回來,用干凈的白毛巾擦掉他身上的血。 可他知道自己是會死的。 他正在一天一天地死去。 每天都像茍延殘喘一樣痛苦。 每一次睜開眼睛都耗盡了全身的力氣。 他太虛弱了。 某次悲壯慘烈的戰役中,誤窺天道的老將軍自知自己已是人族三世輪回的最后一世,死后無緣再入輪回,便在閉眼之際把殘魂拍到了垂死的皇子肩頭,拖著空蕩蕩的驅殼咽了氣。 他昏睡了數十日,醒過來發現肩頭第一次燃起了人族的魂火。 不屬于他的、當他死去就會徹底消泯的魂火。 他從地獄深處爬回來,終于修成了人。 他修成了人,卻還沒學會該如何做人,明明頂著人族的魂火、終于真真的有血有rou,也仍然沒學會如何正常表達喜怒哀樂。 他已經習慣了遠遠地看著周圍的一切,是他靠類似于野獸生存的本能學會的、使自己免受傷害的唯一方式。 只要一碰到,就會疼。 他怕疼。 才會被先帝親賜的皇子妃指著鼻尖帶著恐懼地咒罵。 殷洛,你這個怪物!你這個怪物!你會逼瘋我的!你要弄瘋我了!你會逼死我的!你放我離開!我要離開這里!你這個怪物! 初見時她是尚書的嫡女,還會紅著臉看他。 后來他對她極好。 新婚之夜,看著她羞紅的臉頰,沉默地希望她不要被自己嚇到。 第二天醒來皇子妃的臉色卻不太好看。 后面幾夜也是如此,她俏麗的臉上不自覺流露出的神情卻越來越惱恨。 他知曉自己名聲可怖、神色嚇人,也就讓內仕多拿了床被子,轉過身去睡了。 他不善言辭,只能盡量滿足她的心愿,難得奢侈地運來她喜歡的北部水果、賞賜華美的玉石珠飾、召昔日服飾她的侍女入府相伴,然后站在一旁遠遠地看著。 抑或坐著,慢慢喝著酒,把玩著空蕩蕩的酒杯。 她應該會喜歡吧,這樣想著。 皇子妃的臉卻始終沒能晴朗起來,終于有一天和后院的仆役攪到了一起,有了身孕。 他放下擦拭了許久的長/槍,轉頭看著跪在殿內的她。 她格格地笑著,一把撕開華美的衣衫,露出自己的身體。 像在報復。 他說:光天化日,皇妃此為,成何體統。 皇子妃恨恨地看著他,拉上衣服,止了笑,往地上啐了口帶血的唾沫。 她說:呸。 皇子妃生的是一對龍鳳胎,他走進她的產房,抱著小小的孩子,看著他們睜著圓丟丟的眼睛,rou嘟嘟的小手一晃一晃。 是正常的、溫暖的、小小的生命。 既然他們來到了這個世界上,他就會好好照顧他們。 恭喜殿下,賀喜殿下,母子平安! 他看了看一旁冷汗涔涔的兩個產婆,說:賞。 待兩個產婆叩謝恩賞,他生澀別扭地吻了吻皇子妃汗濕的額頭,學著他曾經看過的父皇親吻母妃的額頭的動作,然后站起身來,把孩子一一放進搖籃里,擦擦衣襟上的口水漬。 她臉色那么差,她需要休息。 身后卻響起瀕臨崩潰的嘶嚎。 殷洛!你這個怪物!你這個怪物!你去死吧!你去死吧!你去死吧!你這個怪物!你這個惡心的怪物!你這個惡心的怪物!我要瘋了!我要瘋了!你除了殺人還懂什么!還懂什么?!你是個怪物??!你是個怪物!怪物!惡心!惡心!惡心!惡心!惡心!惡心!惡心!惡心!惡心!惡心! 她的聲音尖銳又瘋狂,驚雷似的劈進正在產房內外穿梭忙碌的仆役耳里。 他停下動作,沒有說話。 仆役們看著走出來的他,抖得快要散架,看他的眼神恐懼遠多于恭敬。 他比誰都清楚,他是個怪物,披著人的皮囊茍活了二十年,也沒有半點像人。 皇子皇女滿周歲的那天,皇妃把兩個小孩交給了一直侍奉在身邊的、身為生父的仆役,讓他帶著離開,自己自盡在了寢宮內。 殷洛坐在床榻旁,看著奢華的宮殿,看著空空的搖籃,看著從床上淌下來的血,看著死去的、年輕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