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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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變成連自己都憎惡的存在。 所以,無論堅持得有多么痛苦,都不能夠動搖。 只需一念之差,保衛者就會變成加害者。 越是強大的人,越容易忘記生命的可貴。 若所有強大的人都篤信勝者為王的邏輯,那樣的世界與地獄無異。 他明明不曾親身經歷過那樣可怕的世界,卻覺得自己好似已然很熟悉,并且忍受了太久太久,以至于一旦想象那樣的場景再次出現,就覺得快被絕望與掙扎淹沒了。 而他親身經歷的是什么呢? 是自幼在尸山腐水中長大,終于成為了一個最擅長殺戮、背負惡名的怪物,又怎么忍心看著一個小孩步入自己后塵。 可他即使這樣想了,也沒有權利阻止他人主動尋求更強的、自保的能力。 魔族一日不除,生命一日無法被當成生命對待。 * 殷洛在營帳外鏟炭火。 因為出來好幾日,一路有驚無險,看到平安抵達太涵的希望,一行人緊繃的神經漸漸放松下來,商量著晚上做些烤物。擅廚藝的婦人說用明火烤出來的味道都不對,須得用炭火。 此里哪里來的炭火的咯? 個么拾些木柴現燒撒。 就這么敲定了。 沙漠里風大,炭火不容易燒,他們挑在營帳后方靠石壁的一個角落燒。 木柴大多被半埋在黃沙里,大小也很不一致,收集起來需要不少體力,是青壯年干的活,可這一行人了健全男丁著實很有限。殷洛生于皇家,雖然之前沒干過這種事情,來的路上也算有過一次經驗,勉強挑了個青年和自己一起去了。 柴火有些不夠,青年又去拾了。 殷洛用鏟子翻了翻,讓被埋在下面的木柴接觸到更多空氣,因為經驗不足,翻完之后被煙熏得迷了眼睛,扶著鏟子,想:那個青年怎么還沒回來? 不一會兒,濃煙散了開來,殷洛揮開面前的煙,睜開眼睛。 地上是紅色的。 紅色氤氳在沙地上,勾勒出卷曲的圖騰。 殷洛將視線移向鮮血流淌而來的方向。 嘀嗒、嘀嗒。 本應該出去拾柴的青年雙目大睜,雙足距離地面兩厘距離,被掛在一雙指甲發黃的手上。 死不瞑目。 掛著尸體的手慢慢地移開,露出一張猙獰而得意的臉。 他也許曾經是人,但現在已然不太能看得出來。 丑陋不堪、墮落瘋狂。 這一路行來,青澤嘴上刻薄,動作上倒一直很護著殷洛,遇到的魔族幾乎還來不及近身就被青澤解決干凈,就算近距離接觸也無緣仔細觀察,這還是殷洛第一次獨自面對這種摧毀了整個人間的怪物。 見殷洛看著自己,那魔物開心極了,雀躍著把破破爛爛的尸體往殷洛面前遞,好似以為這樣能討好殷洛似的。 過了許久,發現殷洛沒有要接的意思之后,它愣了一下,看了看尸體,覺得必然是這個尸體太拿不出手,便把尸體往地上一丟,氣急敗壞地踩了好幾腳,好生xiele一番氣。 殷洛看了眼被丟在地上的尸體,想起自己手里握著一把鐵鏟。 是農忙的好家什,鏟炭球的好用具。 殺人的好兇器。 魔物仍在拿尸體泄憤,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這個世界怎么會又變成這個樣子。 都怪你。 你早就該死了。 殷洛咬了咬牙,握著鐵鏟,一步一步向魔物走去。 魔物從殷洛邁出第一步就不停地發出喜悅至極的、嗚咕作響的聲音,在殷洛走到與它一步之遙的時候,雙膝一軟,跪了下來。 它的眼里是瘋狂、欲望、貪婪、殺戮、癡迷、狂熱、暴躁、麻木、殘忍。 和虔誠。 殷洛的腳停在魔物的面前。 他們距離很近,近得殷洛能清晰無比地看到魔物灰白色的瞳孔和身上的紋路。 雖然不是全然一致,卻很難說不似曾相識。 也許才轉化不久,魔物的肢體在做攻擊以外的動作的時候還有些僵硬。 它低下頭,幾乎是匍匐在地上,用畸形可怕的手小心翼翼托起殷洛的腳,用那糊滿口水的、臟兮兮的嘴去親吻殷洛的黑色紋龍的鞋尖。 好似在朝圣。 抑或在供奉唯一的王。 可惜他沒能完成自己的動作。 他的手被殷洛狠狠踩在了腳下。 魔物看著那隨著殷洛動作在鞋上飛舞的龍紋,口齒不清地發出咿呀一聲,有些茫然地抬起頭。 殷洛看著它,憎惡得幾乎在顫抖。 好似在看一坨不應存在于世界上的、骯臟不堪、惡心至極的垃圾。 陽光下,鐵鏟反射出銳利的光。 棍身光滑,鏟鋒厚重。 被高高地揚起,狠狠地砸在魔物身上。 鏟尖捅進魔物的肩頭,發出裂帛似的聲響。 魔物留著口水,臉上的虔誠喜悅之色還沒來得及褪去。 殷洛想拔出鏟子,不知是因為武功毀損得太厲害還是鏟尖埋得太深,竟然沒能拔得動,咬了咬牙,用另一只腳踩在魔物肩頭,才手腳合用地拔了出來。 又重重砸了下去。 血rou模糊。 一下。 又一下。 一下。 又一下。 哐、哐、哐、哐、哐、哐 魔物的雙眼失去光彩,半邊身體被徹底砸得塌陷。 起初是為了殺掉它。 可是明明魔物已經如同接受恩賜一般毫無掙扎地死掉了,動作卻停不下來。 你已經殺死它了,快停下來。 你在干什么,快停下來。 快停下來。 殷洛呼吸急促地用鏟子把那魔物砸得不成全無形狀,心里因自己的動作而陷入了從未有過的恐懼。 他在做的是憎惡了這么多年的事情啊。 他在做的是厭倦了這么多年的事情啊。 他在做的是掙扎了這么多年的事情啊。 可是快意卻沸騰在指尖。 為什么不再痛苦、不再掙扎、不再悲傷了? 他到底怎么了? 到最后他實在沒有力氣了,顫抖著手停下動作。 面前是一灘爛泥。 那攤爛泥只有一只手尚且完好,被自己踩著,饒是剛才被砸得再重也不敢傷著自己的腳。 鐵鏟已經被染得通紅,殷洛蹲下身去,對齊位置,一鏟下去,砍斷了那只先殘忍殺死了青年后虔誠捧著自己腳的手。 鮮血噴出來,濺到他臉上,襯得他嗜血神色,宛如最暴戾的君主。 殷洛站起身來,把鐵锨扔到一邊,鬢發濕丫丫貼在他的頰邊,神色難辨地看著眼前的畫面。 魔物的死狀遠比青年更凄慘,不知片刻前經歷了怎樣慘無人道的折磨。 殷洛垂下眼瞼沉思許久,身體火喿熱久久不能平復,伸出紅/艷/艷的舌尖舔了舔濺到唇角的血。 冷靜下來。 有人被魔族殺死了,他要回去告訴青澤這個消息。 對,他要回去讓別人警惕這些魔物。 殷洛這樣想著,放著一地狼藉,心神不寧地在原地踱步,走了兩步又停了下來。 對了,他怎么忘了,他還要把生好的炭鏟回去。 晚上大家要烤東西,用明火烤出來不好吃的。 燒了這么久,木柴應該都燒成炭了。 那個去拾柴火的青年呢,怎么還沒有回來,這些應該不太夠用。 算了,先把這些帶回去,大家都在等著,不能回去太晚。 殷洛蹲下身,想要撿起鏟子,因為手顫抖得太厲害,好幾次都還不急等他拿著站起來就重新哐當掉到地上,濺得一片塵土飛揚。 他握過重若千鈞的長/槍,使過削鐵如泥的匕首,不可能拿不起一把平平無奇的鏟子。 殷洛掐了掐掌心,定了定神,把鏟尖戳進地里,撐著棍身站起,緩了一會兒,終于彎下腰干嘔起來。 * 他忘記了炭火旁還有尸體,想起自己今天的工作,拿了簸箕,挑開被鮮血染紅的那些,用鏟子把剩下的炭球鏟了進去。 燒炭火的地方就在營地背后,走不了多遠就能回去。 炭球被殷洛倒進他們剛砌好的燒烤臺里的時候還guntang得很厲害,稍一撥弄還會勉強燃起小小的火苗。 不一會兒,炭火上輕煙渺渺,旁邊是一群在公廨里擔驚受怕數日、難得歡聲笑語的人們。 殷洛把簸箕放到一旁,向與自己打招呼的人點了點頭,拿了張帕子,坐在角落,一下一下擦著自己的衣服。 他慣著黑衣,血跡在上面很不顯眼。 沒事的。 沒事的。 擦掉就好了。 他已經沾染過很多血腥,不差這一點。 他從來沒干凈過,不怕再臟一些。 * 殷洛進營帳之前,青澤先聞到了一股酒味。 他正撐著下巴和一名不相識的老婦人聊天,抑或說是在聽老婦人說些花樣百出的民俗傳統之類的打發時間,轉頭面向殷洛的時候臉上仍掛著一貫漫不經心的笑。 等他看清殷洛的神色,雖然仍是笑著,眉頭卻微微皺了起來:你喝醉了? 殷洛不發一語地看著他,指尖微微戰/栗著。 青澤的笑臉就收了回去。 他想起來了,殷洛不能喝酒。 他與殷洛對視了幾秒,臉色越發難看,轉過頭,語氣如常對阿臨道:看好小孩。 又對老婦人道:婆婆,晚些時候再回來聽你講故事。 說罷站起身來,難得動作粗暴地拽著殷洛,不由分說地一把把他拉出了營帳。 殷洛幾乎稱得上毫無掙扎地被青澤拉著走。 青澤走得太快,他頭腦昏沉、有些看不清路,被拽得磕磕絆絆,好幾次都差點摔到地上,動作間手腕被拉扯得生疼。 青澤應當感知到了身后人跟得很費力,卻似乎怒火滔天,并不停下來等他了。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青澤拽著殷洛步履匆匆地穿過在營地中走動的人群,留下身后給他打招呼卻全然被無視的人們。 這個總是擒著一抹邪笑的青年,似乎心情很不好。 等走到全然渺無人煙的地方了,青澤的腳步才慢下來,看了看四周,找到一片斷壁殘垣,停下腳步,把殷洛直接甩到石壁上,按著他的肩,問:你干了什么? 殷洛的體溫一直是比常人低許多,剛才一直握住的手腕卻灼熱得好似在燃燒。 好似正在將殷洛焚燒殆盡。 燙得青澤心尖發疼。 殷洛似乎沒反應過來青澤在說什么。 剛才在營帳里還黑漆漆的眸子已經一片猩紅,魔紋顯現出比青澤壓制之前更繁復華麗的姿態。 侵蝕著他的血rou、腐蝕著他的意志,綻放得很好看。 青澤已經很久沒見到他魔紋顯現的樣子,一時被殷洛惡化的程度震驚了。 他平時到底都是怎么控制住自己的? 殷洛不知青澤在生什么氣,被按在石壁上也只是有些茫然地看著青澤。 一身青衫的上古神獸生氣的樣子鮮活又俊美,湛青色的眸子流光溢彩,像天上的璀璨星辰。 他伸出手,想摘下星辰。 青澤扣住他的手,幾乎在咬牙切齒了:你對自己干了什么! 殷洛的手腕原本就被拽了一路,實在覺得被捏得太疼了,就說:嗚。 青澤愣了一下,松開了手。 殷洛畢竟武皇子出身,對敵人破綻的感知極為敏銳,眼見青澤壓制松懈,竟然掙脫了青澤的束縛。 青澤暗道不好,正準備伸手格擋,卻被被莽撞笨拙地沖了滿懷。 ? 青澤動作僵在原地。 有個不應該抵著自己的東西正抵著自己。 青澤感覺到了,從剛才開始,殷洛就詭異地興奮著。 同樣是男人,青澤自然知曉殷洛在蠢蠢欲動些什么。 殷洛就像只攻擊性十足、躁動不安的困獸,要不是身體廢得差不多了,青澤毫不懷疑他會狠狠把自己撲到地上,把自己拆吃入腹。 青澤想要控制住他的動作,按住他的手就加了些力氣。 可殷洛現在是不知道疼的,被青澤按住好似難過極了,掙動之間反而使自己身上大大小小的新傷舊傷都滲出血來。 青澤看他疼得有些發白的臉,只能放輕動作。 他知道殷洛現在應該聽不進去自己說話,卻仍是組織了一下語言: 還沒來得急發出聲音,就先被惡狠狠咬了一口。 霸道又蠻橫。 委屈又沖動。 不知是在求救還是在求/歡。 待這人清醒過來,估計是要悔得去上吊的。 青澤不知殷洛是把自己當成了誰,才會暴露出這樣一副喜歡得不得了、不知該怎么辦才好,一定要宣示主權的樣子。 難道是某個殷洛曾經寵愛的妃子么? 青澤想。 原來殷洛也有過這么喜歡的人。 原來殷洛也是會喜歡人的。 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又覺得移情到這個地步的自己著實恨可笑。 可殷洛委實太少與人親近,難得主動也弄巧成拙,把一個本該親昵的動作做得磕磕絆絆。 青澤忍了一會兒,見殷洛實在不得章法,終于忍無可忍地捏著殷洛的下巴,移開他的臉。 第64章 潰不成軍(十) 殷洛染上了虐/殺魔族的壞習慣。 他一直呆在營地里, 也不知道是在哪里找到這么多魔族來殺的。 青澤看了一眼這幾日發現的第三具魔族尸體,饒是見多識廣也不得說一句:慘, 真的是太慘了。 青澤揮了揮手,讓人把尸體拖了下去。 自前幾日那青年意外被殺死,青澤就嚴禁公廨里的人再單獨行動,雖然不知道殷洛從哪里揪出來的這幾只低階魔物,倒是沒有再出現人員傷亡。 待圍觀魔族尸體的人群散開,青澤才轉過身,看著殷洛, 道:你就沒什么想說的嗎? 殷洛道: 青澤就把他按到墻上了。 上上下下、左左右右, 正面搜完了,又把人翻過去搜后面。 搜得殷洛腰都軟了、要不是撐著墻差點丟臉地往地上滑, 也只翻出來他慣用的那兩柄匕首。 青澤拔出匕首刀鋒銳利、寒光奕奕,沒有血腥味兒、沒有近期使用過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