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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嬋有點擔心,這個年代,感染風寒高燒不退是會死人的。 夜色已經很深了的,天上看不見一點星光,烏云密布,月亮應該是躲在厚厚的云后頭,散發著微弱的光亮。 有些冰冷細碎的雨水落了下來,淌在明嬋臉上,然后就落了她眼睛,讓她有點看不清路。這還是小雨,一會兒雨要是下大了,他們就更無處可去了。 明嬋背著孟浮,心里有點絕望,她跑的時候應該騎馬的。 然而沒辦法,方才打起來那馬兒受了驚,畢竟又是上好的烈馬,她根本駕馭不了。 大桌的京城分為內城和外城,外城和城外又是不一樣,外城也屬于城內,但是居住的都是些底層人。 明嬋如今就在外城,然而從外城到城門那邊還有很遠很遠的一段路。明嬋這個身體的體能不錯,但是很遺憾,她背著一個孩子還是沒辦法走的那么遠。 來到一片茂盛的楊樹林,明嬋實在走不動了。就在這時候,她看到不遠處隱隱約約的有個破廟。 沒有多想,就趕緊背著孟浮往那邊趕去了。 然而,才到那里她就后悔了。 這破廟實在是太陰森了,黑漆漆的看不見一點兒光。 但是明嬋沒有別的選擇了,只有這里能避雨。她匆匆的來到屋檐下,吹亮了火折子。 微弱的光照亮了里頭的場景,一個布滿蜘蛛網和灰塵的神像,還有一個爛掉的香案,上面的香爐里空空的,別說香了,連香灰都沒有。 唯一值得叫人高興的是,里頭有一個草堆,還有一堆好些樹枝。 明嬋將孟浮扔到了草垛上,麻溜的用稻草引燃了柴火?;鸸馊计饋?,這才叫這破廟里頭有了點生機。 外頭的雨突然就下得很大了,明嬋哄著濕漉漉的衣服,慶幸自己早一步找到了破廟。 她坐在火堆前,看了一眼旁邊睡著的孟浮,嘆了一口氣走了過去。小心的用烘干的手,給他擦去臉上的水漬,又量了量他的額頭。 燒很奇異的,已經退了下去。但是不大的一張小臉,還是紅彤彤的。 這孩子,上一次見還是半年之前,他雖不說是胖乎乎的,但也算是白凈有rou?,F在才過了半年沒見,就瘦的快只剩個骨架了。 她小心的又給他擦了擦臉上的雨水,道:“你放心,我肯定會給你平安漳州?!?/br> 畢竟也是孟老頭的遺愿。 都說漳州的燕王是個明主,愛民如子。百姓吃不飽,就將自己的銀子都拿出來給百姓。開倉放糧,選賢舉能不問出生,與將士同吃同住,天下有才之士皆投奔其麾下。 比現在這上頭坐的皇帝不知道好多少倍了! 這荒郊野嶺的,小破廟里,真真是如話本里頭狐妖鬼祟之地一模一樣。這森冷的地方,真真是怕一不小心就會飄出來一個什么白影來。 雨水打在臉上,微冷。 姬星梧聽到耳邊有道女聲在說:“呀,這破房子,怎么還在漏雨!怪不得擦了半天還是糊了一臉水!” 這次出現的幻覺,倒是輕飄飄的,竟然不是罵他的話。 姬星梧腦中抽痛,他不由微微動了動,想要睜開眼睛。 一雙冰涼柔軟的手拭去了他臉上的雨水,指尖劃過的地方有點微癢。 一張放大的臉出現在眼前,雖然臉上遍布泥灰,然而那雙漆黑的帶著笑眸子可真是美極了,不難看出是個極美的美人。 “嗨呀,你可算是醒了!我還以為你撐不過今晚了呢!” 這話說的,有些欠扁。 明嬋看到孟浮總算醒了,就松了一口氣。這孩子,到底是她廢了心思從牢里帶出來的,要是半路死了她不是白費力氣了。 不是幻覺,姬星梧閉了閉眼,耳邊女聲聒噪。 “你是睡了一路,可沒見著我和人周璇。那個姓李的,也太難纏了點。還好我把雍王令偷了,還有雍王的馬在,他又在雍王府撞見過我,否則還真不能把你帶出來?!?/br> “嘿,你醒醒??!怎么又睡了,這里也沒有被子,別著涼了?!?/br> 明嬋推了推他,這孩子不會自閉了吧。 這也是沒法子的事,當年她虞家不也是如此,就她一個活下來了。 姬星梧睜開眼睛,看向明嬋。 這是個容貌明艷的女子,雖然滿面灰塵,卻也掩蓋不住她出色的姿容。 他察覺到了身上的不對之處,身上軟綿無力,絕不是他的身體。 他問:“你又是誰?” 明嬋眉頭一挑:“我是你阿姊啊,或者你愿意,叫我娘也可以?!?/br> 這孩子,不會是傻了吧。 這話一出,她就看到這熊孩子笑了笑,就是那種很普通的笑。卻叫人如見了月下曇花,緩緩綻放那樣。 他道:“阿姊啊?!?/br> 這尾音在他舌尖上繞了一圈,就帶著些叫人心頭一顫的感覺。 明嬋覺得自己是不是中邪了,竟然覺得這孩子變得很是雋秀。這孩子半年前還是個人嫌狗憎的熊孩子,壞得很,怎么半年不見變化這么大。 難道是因為家里這事叫他一夕之間長大了? 明嬋想了想,就想到自己九歲之前的樣子,也是一個攪天攪地攪家精,嚎起來毫無儀態可言。 她jiejie就不一樣了,是個標準的大家閨秀。家里出世的時候,未婚夫毫不猶豫的就退了親,她就不想活了,和家里頭人一塊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