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頁
此話一落,陸淮安放在桌案上的手倏地收緊,眸色深沉而心疼。 良久過后,他才朝引泉擺了擺手,“你先退下吧?!?/br> 引泉拱了下手,朝外走去。 陸淮安看著關上的門,臉色越發難看,他驟然想起,裴卿卿那日在離開裴家后,裴卿卿與他說的那幾句話。 ——大人養過狗嗎? ——你天天給它吃餿飯,旁人給口饅頭,它都會跟著走。 原來他對她,真的已經到了這種地步。 她連他給的一口菜都不敢拒絕。 這般想著,在裴卿卿真的準備搬走時,他并沒有在暗中阻止,而是連面都沒有露。 銀瓶看了有兩日多,才將宅子定下,是座小兩進,前院是一座四合院,后院則是一座園子和一排倒座,和裴卿卿當初在蘇州府落腳時賃下的院子有幾分相似。 到了休沐日,一行人剛好搬過去。 銀瓶和銀杏先行去灑掃和布置,裴卿卿待她們將宅子整治妥當,才帶著英歡準備出門。 在前院,正好和準備出門的陸淮安撞上。 兩人四目相對,裴卿卿沒什么表情的屈身行禮。 陸淮安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沒話找話道,“這就要搬走了?” 裴卿卿“嗯”了一聲,正要告辭,陸淮安又補了一句,“在外面若是遇到什么事情,可讓人到瀾苑知會一聲?!?/br> “我會的?!迸崆淝淅涞恼f了一句,便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陸淮安看著她逐漸遠去的背影,吩咐扈九,“調五六斥候日夜守著她?!?/br> “是,將.軍?!膘杈糯饝?,陸淮安停了片刻,又補充道,“是保護她,不是監視她,吩咐下去,萬不能讓她發現什么端倪?!?/br> “是,屬下明白?!膘杈旁俅未饝?。 陸淮安這才朝外走去。 剛出門,就見鎮國公府的一個大管事騎馬朝瀾苑的方向跑來,到陸淮安跟前后,大管事利索的下馬,拱手道,“將.軍,國公爺回來了,已經到城外,郡主請您前去迎接?!?/br> 陸淮安容色微微一僵,“你說什么?” 大管事又將剛才說的話重復了一遍,陸淮安皺起眉,凌厲的打斷他,“可知我爹為何回來?” 大管事這才反應過來,自家二公子是這個意思,搖了搖頭,凝重道,“這點國公爺并無交代,郡主也是半個時辰前才知道國公爺已經到城外的?!?/br> 陸淮安擺了擺手,“我明白了,我這就出城?!闭f著,他一夾馬腹,便朝遠處跑去。 扈九連忙跟了上去。 冷風撲面而來,陸巡的面容浮現在陸淮安的眼前,這么多年,他這位父親一直都在梁州休養身子,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他竟然如此低調的回了京都? 帶著這個疑問,他一路風馳電掣的趕往城外。 到北門后,他沒等多久,就看見一輛有著國公府標記的馬車進了城。 “國公爺,是二公子,”駕車的侍衛認出陸淮安,微微放慢了車速,提醒鎮國公。 鎮國公不只說了句什么,下一刻馬車停下,侍衛沖著陸淮安道,“二公子,國公爺請您登車?!?/br> 陸淮安知道他爹的身體孱弱,見不得風,當即肅著臉翻身下馬,一撩袍擺,上了馬車攥緊車廂。 車廂中寬闊無比,鎮國公正靠著迎枕上,一臉蒼白的咳嗽,看見陸淮安進來,他放下掩著口唇的下巴,沖他道,“淮安,你來了,坐罷!” 陸淮安在錦榻上坐下,微皺著眉頭道,“爹身子病弱,不好好在涼州養著,怎么突然回來京都?” 鎮國公聞言,微微笑著朝他擺了擺手,“我已經很多年沒有回過京都了,想回來看看你們母子三人?!?/br> 聽到“母子三人”四個字,陸淮安的容色冷淡些許,漠然的“嗯”了一聲。 鎮國公將幼子臉上的冷然看的分明,抬起瘦骨嶙峋的手,輕輕的拍了拍他的手,“母子之間,哪有隔夜的仇?!?/br> “爹是要勸我原諒母親嗎?”陸淮安看著鎮國公的眼神反問,“還是要勸我繼續替大哥鞏固鎮國公世子的地位?!?/br> “你這孩子,戾氣還是太重了?!辨倗珖@息。 陸淮安緊緊的握住了拳頭,忽然問道,“爹,我究竟是你的親生兒子嗎?” 鎮國公沒想到他會這么問,怔然了好一會兒,才開口道,“你這孩子,說什么傻話,你可是你娘懷胎十月生下的?!?/br> “所以,我是你的親生兒子了?”陸淮安靜靜的盯著鎮國公,執著的反問。 鎮國公迎著他探問的目光,最后還是點了點頭,“自然?!?/br> 陸淮安收回目光,沒有再說什么。 一個時辰后,馬車在鎮國公府外停下,陸淮安扶著鎮國公下了馬車,換了軟轎。 “我們一家人已經很久不曾好好的吃過一頓團圓飯了,等下一定要好好的聚聚?!避嚭煼畔虑?,鎮國公看著陸淮安的眼睛笑著說道。 陸淮安看了他爹,想著他羸弱的身子,到底還是同意了。 墜在軟轎后,朝里走去。 他低著頭,心里藏著許多心事。 六年前,他并不是無緣無故的順水推舟占有了裴卿卿,并故意不給她避孕的湯藥。 在這件事情發生前的一個月,他曾受過一場刺殺,彼時裴卿卿跟在他的身邊,他幫著她躲過了刺客的刀劍,自己卻被一柄淬了毒的刀砍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