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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這是家生子,契文在東家手里,走不成。你們怎么也都不走,還打算給你們家先生陪葬不成?” “家里沒人,在哪里都行。若運氣好沒死成,那東家一咽氣,他那點錢就都是我的了?!?/br> “這幫讀書人,祖上也沒什么家業的,平日里花銷又大,手里能有幾個錢?” “不嫌少,有就行。再不濟,也還有一座宅子給我,總比再出去四處流落要好?!?/br> 沈棲棠聽見他們談論,便在小門外稍站了片刻。 按這么說,周姓畫師的這幾位倒霉朋友,都是沒什么錢、但日子還算能過得去的讀書人。 “不過話又說回來,這地方是真他娘的冷清,剛才我去后頭轉了轉,全是木頭棺材,里面沉甸甸的,多半還裝了死人,晦氣!” “義莊里不收容死人,難道還收容你???”另一人笑了笑。 他不似別人那般發愁,看上去也全然不怕,與周圍那二人一比對,倒有些格格不入。 沈棲棠打量了一眼他的雙手,但離得有些遠,她視力有限,看不清。 “兩只手都有很厚的繭子,應是拿慣了刀的?!卑咨僦鄣吐曊f著,又補充了一句,“內勁尚可,在武林盟興許能混個中等?!?/br> 中等。 若不算皇宮與各家勛貴聘請的高手,那么在王都之內,也算難得了。 沈棲棠不禁蹙眉。 她心底盤算著,有些遲疑,“白堂主的武功……應該也還可以的吧?比之秦門主如何?” “雖不及門主,但也不至于差到這份上。對付這些散兵游卒自然是綽綽有余,不過你到底是來做什么的?還要同他們打架不成?” “我不打?!?/br> 沈棲棠意有所指地笑了笑,也沒挑明,負手推了小院的門。 木門的吱呀聲在秋風里有些陰森。 那廊檐下的仆人都被嚇了一跳,紛紛望過來,一時有些怔愣,“二位……?” “在下方才前去周家吊唁,不過不僅沒能進屋,反而聽聞了些怪事,心中惶惑,故而特意前來一探究竟。還請了一位江湖郎中,或許能替屋里的病人分擔些難處?” 沈棲棠將嗓音壓得沙啞,音調便不高。 她今日從書樓出來,忘了將面具還回去,索性就別在了腰間。 那會功夫的仆人盯著她打量了片刻,抬手阻攔眾人議論,抱拳一禮,做了個“請”的姿勢。 木屋里有些臭。 一共三個人,都還沒死,只是咳嗽個不停,臉色灰敗,一看便知是命不久矣的模樣。 另外兩個仆人都怕靠近了會染上癆病,或是沾惹東家從姓周的那戶人家帶出來的邪祟,便都沒敢跟進去,仍舊只有會功夫的那一位作陪,卻只是默不作聲地打量著二人。 沈棲棠故作不解,向他看去,那人便下意識躲開了視線,眼眸一低,才又很快恢復了正常的模樣,指著纏綿病榻的其中一人,“這就是我們家先生了,二位若有良方,還請救他,將來我們結草銜環,也必將報答二位恩情?!?/br> 第199章 作死? 話說得好聽。 人卻鬼鬼祟祟的。 沈棲棠面上分毫不顯,淡笑著向白少舟示意。 “……真要看診???”男人湊近了小聲埋怨著,“不就只做一筆生意?” “不行?我才是雇主,自然我說了算?!?/br> “……”這么霸道,若真的要去做生意,她肯定虧得傾家蕩產! 白少舟只覺得心累。 這都不是他樂不樂意的事。 他是影堂的,只司刑訊,又不通醫毒之術。 就連平日里門中那幫人搗鼓毒草藥草的,他也都是坐在一旁望風。 給人看診,未免也太難為他了。 兩雙眼睛盯著,白少舟無可奈何,至少伸手探向那人脈息。 只聽“咔噠”一聲,玄鐵制成的機關便將他的手腕牢牢鎖住,無法動彈。 他一愣,下意識望向沈棲棠,卻見少女正好靈巧閃身,躲過那仆人一刀,迅速藏到了他身后。 那刀鋒很快便沖著白少舟來了,他只好用左手去奪,二指夾住刀刃,催動內勁,堪堪將那刀身折斷,反手飛入了那仆人胸口。 “留……” 活口二字都沒來得及說。 沈棲棠訕訕地住了口。 “你該不會因為我殺了他,而反過來怪我吧?”白少舟皺眉,檢查著床榻旁鎖住他的機關。 內力震不碎,那仆人身上也沒有鑰匙。 沈棲棠卻并不著急,也不知從哪兒弄出來一支細細的簪子,沒兩下便將鎖戳開了。 她低聲,“我還沒那么不知好歹?!?/br> 仆人身上有個竹筒,看樣子,似乎是通風報信用的。 這附近一定還有他們的人,幸好白少舟動手快,否則后果只怕不堪設想。 白少舟揉著手腕,又搜了一次那仆人的尸身,有些不滿,“你早就知道他有問題?” “什么?” “否則為何自己不碰,而讓我去給這人診脈?” “那兩個還活著,但這個是死的?!鄙驐囊贿?,掀了那臭熏熏的被單,露出床榻下一口薄棺,示意白少舟將它拖了出來,推開棺蓋,瘦骨如柴的青年書生就躺在這口未封死的棺材里。 咳嗽聲也是從這里傳出來的。 --